何宣道腦子裡沒有停止思考,身形向後一躲,呲地一聲,衣服被刮開一條長長的大口子,皮肉隨之一痛。看來小乞丐真的動了殺機,無情地痛下殺手……
小乞丐怎麽是這樣一個人呢!唐溪貞也被這個問題弄懵了,但是她也沒時間去弄清楚了,見相公處境十分凶險,竟然勇敢地衝了過去,雙臂一張,橫在二人之間。
“躲開,讓我殺掉這個負心的狗男人!”小乞丐手背一推,手勁奇大,一下子將唐溪貞推向一邊,雙匕首連環刺出,不離何宣道的咽喉、心窩!
不得了了,何宣道背靠牆根,已經退無可退,躲無可躲,小乞丐一步步緊逼上前,殺氣騰騰的匕首,呼地直刺出去……
“啊”一聲慘叫劃破夜空。
…………
唐溪貞搖搖欲墜,一柄匕首插在了她的肩頭,鮮血霎時染紅了一大片衣裳。
原來危急關頭,唐溪貞舍命而出,再次擋在了何宣道的前面!
何宣道大驚失色,一把將她抱在懷裡,大叫著:“來人啊,快來人啊!”
小乞丐木然站在原地,被眼前的情景呆住了,一動不動,原本惡毒無比的目光,散亂開來。看樣子,事情發展到現在的樣子,超出了他的預想。
幾個丫鬟下聽到呼喚,都跑了過來,將唐溪貞扶回房內,有的跑出去叫大夫過來。
小乞丐顯然也受到了打擊,站在院子裡,既不說話,也不離開,宛如泥塑一般,仿佛被眼前打算的一幕驚呆,又仿佛眼前的一切與他無關,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幹什麽。
六神無主的何宣道,終於等來了一位醫生,他和丫鬟圍在唐溪貞的床前,聽著唐溪貞揪心的呻吟,心驚肉跳地看著醫生拔出匕首……
“大夫,我這有金創藥,你給這位夫人用吧……”一個細弱的聲音,在一旁囁嚅道。
何宣道扭頭,小乞丐不知什麽時候進到屋子裡來,手裡遞過一個小瓶來。
小乞丐臉色死灰,全然沒了神采。
何宣道見狀,怒火中燒,揚手打翻他手裡的藥瓶,罵道:“誰要你這個小雜種假充好心!你去死吧!”隨手摸到一根短棒,狠命地當頭打下去!
小乞丐沒有躲閃,硬生生地挨了一棒,一聲悶哼,靠到牆邊,鮮血從頭上汩汩流下。
何宣道沒料到他竟然不躲閃,見他頭破血流的樣子,沒有再打,擲掉手裡的棒子,氣哼哼地轉過身去,也不理他。
阿三在一邊問道:“少爺,他暈死過去了。是要殺了他,還是報官?”
何宣道一愣,現代文明社會,未滿十四歲的少年,犯再大的罪也不能殺的。看他年紀也就十四歲的樣子,算了,何況剛才也打了他出氣,便道:“待會趕他走。”
那位老大夫驗完傷,忽然歎了口氣,極其沉重。何宣道心頭一驚。
雖然是一聲歎息,在場的人都知道這不是一個好兆頭。何宣道更加心知肚明,唐溪貞的傷有些麻煩。
“不瞞少爺,少夫人中了劇毒,依老朽看,絕不是一種毒藥配置,這解藥麽,現下無法給出方子。”老大夫搖了搖頭。
匕首有毒。
這時,何宣道才發現,唐溪貞的傷口已經一片死黑,原來匕首是喂毒的,這個小乞丐真是太歹毒了,往日對他一片好心,真沒想到看走了眼,到頭來反受其害!
“你快想想辦法!”何宣道用力抓住老大夫的胳膊,搖晃著,他夫妻二人情深義重,聽他說出實難救治的話來,一時間方寸大亂。
“少爺別急,要想解毒,首先知道夫人中的是什麽毒才行,不然老朽不是救人,而是害人。”老大夫語氣平和地說。
唐溪貞此時嘴唇也開始泛青,二目緊閉,渾身已經被汗水濕透了。何宣道心頭大慟,撲倒在她的床邊,看著她微弱地喘著氣,心如刀割一般。
唐溪貞緩緩睜開眼睛,斷斷續續說道:“相公不要擔心我,我會好起來的,和相公再拜一次天地,了卻相公心中的遺憾……”這個時候,她全然忘記自己的安危,令他更加傷心欲絕。
“大夫,您就沒有辦法了麽?”何宣道的目光,再次回到老醫生的臉上,老醫生搖搖頭,說:“恐怕捱不過今晚。”
“解藥,剛才我給你的,就是解藥……”小乞丐微弱的聲音,再次從牆角傳來。
何宣道抬眼看去,小乞丐頭上血流不止,無人理會,頗為淒慘,在他的腳邊, 是一個打碎的瓷瓶,黃色的粉末,撒了一地。
唯一能救唐溪貞性命的解藥,已經不複存在了。
唯一的希望,也不複存在了。
小乞丐用微弱的氣息說:“大夫,請你治好這位姐姐,刀子上的毒是……烏頭,還有,桃花信。解藥,解藥是……”不等她說出來,竟而暈死過去。
何宣道聽他說到最關鍵處,竟然停止了,心頭焦躁不安、大失常態,像瘋子一樣喝道:“你先別死,解藥是什麽,你快說啊!”
“少爺別急,既知毒藥,那麽老朽就知道解藥的配法了。”老大夫說著,揮筆寫下了一個方子,遞給何宣道,示意他按方抓藥。
何宣道拿起方子,騰騰騰跑出門去。
“何少爺,還是讓阿三去吧!”阿三追了出來。
何宣道大叫道:“不用你!”這麽要緊的事情,委托別人去做,萬一做不好,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