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怎麽樣?”池田恆興輕聲的問著我。
“什麽怎麽樣?”我隨口反問到,但眼睛並沒有離開前面內圈的那群人。在足利義秋到達岐埠不久,受到織田信長邀請的德川家康和淺井長政也先後抵達了。在先後經歷了一連串高層的秘密會談後,盤子被基本定了下來。由於我沒有直接參加,所以隻隱隱約約得到了些小道消息。德川家康作為織田家附庸性質的諸侯自是沒什麽難辦,他只是把以前的盟約重申了一下,在明年預計的遠江攻略中要求織田家能夠提供兩到三千的援軍,另外在將來平分今川領地時由織田信長出面與武田家進行協調。淺井長政就稍微麻煩點兒了,他提出了領地上的要求。一番討價還價之後,最後織田信長答應把六角家南近江北部二郡十萬石土地分給他,經此一次不但沒給這二位之間造成隔閡,反使他們相互更為敬重。在大事定下來後就是禮儀性的會面,今天的三方正式會面後就該是一起拜見足利義秋了。
偏頭往大殿西側看去,那裡坐著德川家康一方的人馬。德川家康比幾年前第一次見面時略瘦了些,也顯得更加穩重了,按理說二十三歲的年齡不該這麽有滄桑感,可也難怪,這幾年雖說結束了人質生涯但日子也並不好過!先是清除今川家的殘余勢力收復東三河領地,接著就是一場險些動搖了根基的一向宗叛亂,勵精圖治好幾年也僅僅是剛能夠把三河這二十九萬石領地控制住而已。再望他身後看去,緊臨坐著石川數正、本多正信、大久保忠世、鳥居忠吉幾位老臣,雖說他們的能力不凡,但除了本多正信外我總覺得都是些即將過時的人物,所以也就沒大在意。倒是我一直想認識認識的“德川四天王”反而隻介紹了一個三十多歲如類人猿般的酒井忠次,後排的十余個年輕人誰是誰我就只能是靠猜的了!“哎!可惜今天這種場合不能穿盔甲,不然至少我能從‘鹿角柿形盔’認出個本多忠勝來!”我暗想到。
“我跟你說話呢!”池田恆興不滿的小聲說,並且隨著我的目光看了過去。“那些看主公臉色過日子的鄉巴佬有什麽好看的!”
“鄉巴佬?在那些隨足利義秋殿下來的‘貴人’們眼裡,我們只怕也不過是一些鄉巴佬罷了!”我輕笑著說到。在這個時候我總不能告訴他,如果按照正史的發展他會死在這些‘鄉巴佬’手裡吧!
“你倒是挺看重他們的嘛!”池田恆興沒有沒好氣的說到,隨即又急著追問道:“我說得是淺井!那個淺井長政!你覺得這個人怎麽樣?”
“哦,他呀……”聽到他的話,我把目光又投到了大殿的東側。應該說淺井長政在這個時代是個少見的“帥哥”,濃眉大眼、高鼻梁元寶嘴,一張細白粉嫩的瓜子臉,目光如電英武非凡,態度文雅言談機智。但在他的顧盼之間偶爾會出現猶豫的神情,也許就是這一點點顧慮使他在最後的關鍵時刻作出了錯誤的決定。“還可以吧!”
“還可以?僅僅是還可以?”池田恆興驚訝的望著我。“你的要求也太高了吧?這樣的人才連我都心服口服,要知道當初我可是阿市公主的追隨者呢?”
“你?!你也是?”我回過頭看著他問到,這還真是個令人意外的答案。“你居然也會有這樣的妄想?我真沒想到,阿市公主出嫁時你多大?”
“我十六、阿市公主十四,怎麽啦?”池田恆興對於我的輕視有些忿忿不平。“當時我覺得在織田家所有的家臣中我的希望最大!池田家是主公最為倚重的門閥之一,從小主公就對我另眼相看,最主要的是我的歲數和阿市公主極為般配。阿市公主是主公最為疼愛的妹妹,主公決不會把他嫁給柴田勝家那樣的老家夥!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考慮,我當時都覺得自己是最合適的。”
“聽你這麽說,倒是也有一定的道理……”我歪著腦袋想了一陣。“哎!你趕上的時候不好,正遇到織田家非常需要這個盟友,加上那隻‘鷹’也確實是個人物,所以你還是認命吧!”
“你這像是安慰人的話嗎?再說,我用不著你安慰!”他自傲的衝我撇了撇嘴。“論見識我可能真的不如你,但我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漢子!雖然我沒有能夠得到阿市公主是這輩子最大的憾事,但看到她能夠得到比嫁給我更大的幸福會使我更加高興!這才是真的愛,你懂嗎?!”
“嗯?!你這家夥居然能有這種想法!”我真是覺得不可思議,在這個時代,這個男尊女卑的社會裡,這個憑借武力佔有一切為目標的風尚下,居然還有具備這種認知的武士?
“你怎麽了?”可能是感到我的眼神過於古怪,他問到。
“沒什麽?”我穩定了一下心情轉過了頭。“如果你真的是這種想法的話,我覺得阿市公主如果嫁給你可能會更幸福!”
“你真的這麽想?!”池田恆興興奮了一下,隨即又黯然了下來。“雖然咱們哥倆交情不錯,但你實在沒必要這麽捧我。今天見到淺井長政我也算安心了,他確實是個了不起的人物,阿市公主會幸福的!”
“哼、哼!”我似有似無的輕笑了兩下,反正現在說出來也沒人相信,也不必急著給這個“悲劇人物”定性。再次抬頭往前望去,此時會晤已經接近了尾聲。
“這次兩位殿下能夠前來信長感激不盡,在這裡再次謝過了!”織田信長輕輕的欠了一下身。“這次我等舉兵上洛是輔助朝廷重振幕府的大事,事情務必策劃周密!不如此大事必不可成,同時也無法取信於天下人心,不知兩位殿下還有什麽意見嗎?”
“彈正忠殿下客氣了!”淺井長政微微一笑,看來對於此事已經是胸有成竹。“此事既然是由信長公首倡,我等自然是無所不從!此次淺井家出兵12000,全部遵從殿下的號令!”
“那就謝謝長政殿下了!”織田信長滿意的點了點頭,又轉向了德川家康。“德川殿下的看法呢?”
“我亦無異議!”德川家康恭謹的低頭說到。“此次德川家出兵5000,唯信長公之命是從!”這種結果和我的預計差不多,雖說領地都是30萬左右但德川家和淺井家的實力卻是不可同日而語,畢竟德川才剛恢復領地沒幾年又經歷了場一向一揆叛亂嘛!再說此次打擊的目標是淺井家唯一的敵人六角家,自然可以全力以赴。而在德川家的身後,還有一個關系已達冰點的今川家呢!
“好!”織田信長舉手輕拍兩下,從門外走進了十幾個侍從,來到每個人面前放下了一杯酒。 “各位!”織田信長舉起了酒杯。“讓我們共飲此杯,預祝成功!”
“他還真是著急啊!現在就急著表明身份,連場面上的會盟儀式都不等足利義秋了。”我看著眼前這一幕,不自禁的想起了春秋時代宋襄公和楚成王“孰執牛耳”的典故。
“淺井殿下和德川殿下還真是給面子啊!”從大殿出來後,織田信長滿面春風的說到。
“全是主公威德所致啊!”林通勝滿臉阿諛的笑容。
就在此時一個侍從急匆匆的跑來,向信長遞上了一封信。
“他……他派人來幹什麽?”看過信後,織田信長的臉色猛地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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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裡的熊:昨天的內容裡我用了“侯”這個稱謂,其實這是我前兩天從網上看一本叫《武田信玄》的書中提到的,用來作有一定實力大名的第三人稱,既然這麽多人不習慣今後就不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