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高遠城啊!似乎不是特別……”織田信忠站在開善寺前,望著對面的另一座山坡上的高遠城似乎略略感到有些失望。
高遠城只能算得上是一座中型城堡,而且地勢也算不得特別險要。因為必需要照顧到建築規模的考量,所以實際地勢還要比我們站的位置稍微低一些,
以致我們在這裡用望遠鏡能看清楚那裡面大部分情況。
“畢竟這裡不是武田家的根本所在,城池能有這樣的規模就算不錯了!”我站在他的身側微笑著說到,能夠不攻城對我來講總不見得是件壞事。我知道
織田信忠心裡不是很滿意,因為時至今日依然沒有給他太露臉的機會。
織田信忠原本準備在桐原城前好好表現一下,為了這個目標甚至稍稍把我調開了些,不過依舊背靠城郭兼有重炮,人數上又比對方多著兩萬多人,勝利
似乎應該是不成問題的!擊敗的是武田家督率領的武田軍主力,這完完全全的足夠了,人們流傳時一些“小細節”會被忽略並淡忘的。
勝利確實沒有成為問題,但形式發展之迅速反而有些事與願違。行動迅猛的武田軍先鋒山縣昌滿部抵達了桐原城,以三千人對抗有準備的三萬人結果可
想而知,獲悉這一情況的武田勝賴減緩了速度,看來是產生了猶豫。
就在這時小山田信嶺正式揭起反旗,率領一些臨時拚湊起來的部隊,在距離桐原城不遠的隘口鳥居峽埋伏並襲擊了武田本隊。還居然讓他成功了,武田
勝賴兵退20裡損失不小。
這並不構成傷筋動骨的損害,武田勝賴整頓兵馬意圖再戰,我們這裡借著連續勝利的氣勢,作好了全面迎戰的準備。就在這時又有一個消息傳來:鎮守
駿府城武田家親族重臣,穴山信君未經抵抗就向織田信長投降了,現下織田、德川聯軍五萬人已經逼進了富士山麓。武田家的老巢甲斐變得岌岌可危了!
武田勝賴不敢戀棧,偃旗息鼓卷席而去,一下子可就將滿腔豪情的織田信忠閃在了半路。不止如此,隨著武田勝賴全力保衛甲斐的命令,飯田城主保科
正直、大島城城主武田信廉先後不戰棄城,南信濃就這麽有些莫名其妙地落在了織田信忠手裡。不過好在仁科盛信並沒有受命,堅持獨自在這裡拖住織
田信忠,不過據說他的真實意思是:決不能不戰將城池交在敵人手裡!
織田信忠以四萬大軍團團圍住了高遠城。這無疑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當然,以三十幾倍的兵力拿下高遠城,那似乎並沒有什麽了不起,但要是仁科盛
信能夠不戰而降,產生的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原因在於仁科盛信的身份,他是武田信玄的第五個兒子。
木曾義昌是武田信玄的女婿,但是畢竟在檔次上只能算是比較近地一門眾,而且他是在事先就被織田信長寢返了的,看似和此路的主將信忠殿下也沒多
大關系。仁科盛信可就不一樣了,他身上流的可是真真正正信玄公的血脈。要是把他能夠在陣前收服了。織田中納言信忠殿下可就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
光彩!
“如今高遠城中的守軍已經不足兩千,憑我們的兵力拿下它那是唾手可得的事情!”看著織田信忠在那裡有些興奮,又有些緊張的神情。我忽然覺得這
是一個不錯地“談心”機會。“……雖說之前就有了木曾殿下倒戈地因頭,但殿下入南信濃以來的兵不血刃,卻也絕對是一番了不起的作為。自武田信
玄稱雄於世以來,未聞甲州軍有過不戰而逃地先例,今天武田勝賴在少主面前卻掩旗而走,這不能不說是足以震動列國的奇事。如今少主勝而不驕恬淡
如水,依舊要給仁科盛信一線生機,這等胸襟氣度實非常人能及啊!”
“就算真的這世上大多數人不及,但我想這裡面絕對不包括您諸星予州殿下!”織田信忠扭回了頭,看著我的神色中帶著一種“不必如此”的微笑。不
過我還是看出了他一閃即逝的得意。看來我的這番話並沒有說過火。“天下誰人不知那個不曉,主星殿下的仁義襟懷曠世少見!在您手下超升的必死之
徒不知凡幾,如今又怎拿這話恭維起我來了?予州殿下,晚輩這不過是向您偷師了幾招罷了!”
“微臣不敢……”我臉上真的出現了一絲紅暈,但是屬於有意造成地效果。“少主的確果然明察秋毫,微臣對於如此忠義之士也是有些於心不忍。仁科
盛信不管怎麽說,也算是繼承了別家豪族,在這上面似乎有可以情商之處。甲斐武田氏畢竟是數百年的名門,自古出現過無數的英雄豪傑。如果然他們
就此斷絕了似乎有所可惜。如果少主能夠開恩保全一二,實在是一件功德無量之舉。只是……”說到這裡我遲疑了一下,又顯出了一定的顧慮。“只是
主公那裡不知能否通融下來,這似乎並不是很有把握!”
“予州殿下放心,父親只是惱恨武田勝賴一人而已!”織田信忠一扭頭,面向四周的群山顯得非常有豪氣。這是他最近經常刻意表現的神態,可能是想
使自己看起來形象更加高大。“父親一生最為敬重的武將,就是武田信玄殿下了,甚至每每為沒能當面交一次手而抱憾不已。所惱恨者,武田勝賴夜郎
自大狂妄無知,與余者並無乾系。武田家其他的人只要誠心歸順朝廷,接受父親地一應‘安排’,那麽就不會有什麽問題。比如眼前的這位仁科盛信:
只要他出城當面請降,我當親自在父親面前為他保全!”
“少主果然仁厚……”聽了他的話我唏噓著點點頭,眼睛不自覺地又看向了對面的高遠城。
老實說我對於日本戰國史的記憶並不很完全,所熟悉的主要就是《太閣立志傳》中主線的進程,至於有關武田家的內容,也就是川中島到武田勝賴自盡
於天目山的這一段。關於武田信玄幾個不出名兒子的生死,我記得並不是很清楚,也許本來就有幾個逃出升天也為可知。
“但願父親能夠與我所請……”不知道是出於對自己過度自信的反思,還是對織田信長的真實態度也不太托底,總之織田信忠的態度忽又表現得有些曖
昧。
“主公豪情萬丈披靡天下,少主仁心厚德雄才偉略,都是曠古罕見的真豪傑!”我隨口說了一句套話,可腦子裡還在想著剛才的問題。
“諸星殿下!”織田信忠突然猛地一抬頭,雙眼直勾勾地盯住了我。“如果父親對於我的請求不予理睬,甚至大加申斥,你願意和我共同進退嗎?”
“當然如此,我始終會和少主站在一起的!”我飛快而且堅決地回答到,但實際上並沒有聽得太清他說的是什麽。
這是我總結出來的一個經驗:如果是在兩個人私下裡談論立場問題時,一定要在第一時間想也不想地表示認同!如果你稍一遲疑,那麽即便以後你再盡
心竭力也會在對方的心裡留下陰影,這就是所謂的費力不討好。反之你至少可以暫時消除對方對你的戒心,哪怕一轉臉就去告密呢!不要小看那這件事
,不少人死就死在這上面。而且兩個人的話並不好取得什麽太扎實的證據,引起對方戒心後你就算想告密,也是有力使不出了。
“嗯……有諸星殿下這句話,我就放心了!”看了我半天后他終於又點了點頭,看來是確定了我的“可靠”。
“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我也終於確定了:他這話只是看看我對他繼承人地位的態度,並沒有什麽其他“特別”的意思。“不過剛才少主關於與臣共
同進退的話,臣以為非常不妥!”
“哦……諸星殿下這話是如何說?”他感到非常意外。
“當然是這樣了!”我一臉正義振振有辭地說到。“……無論什麽時候,臣都不可與君並稱。少主如要進,臣當引為前驅;少主如要退,臣當拚死殿後
;為臣者當克死以盡……”
“諸星殿下還是不要開這樣的玩笑了……”織田信忠幾乎有些忍俊不禁,這類的話他應該也是常聽。不過我說得有點假正經的意思,不招人討厭,還有
幾分喜劇效果。
“少主,諸星殿下!”我們正在說說笑笑的時候,山內一豐從半山腰設置的臨時轅門處走了來。“木曾殿下和小山田殿下來向少主請安, 此刻已經到了
門外!”
“哦……請他們進來吧!”織田信忠臉上快樂的神情慢慢隱去,代之以淺淺的公式化的笑容。每個人生來就有自己要走的道路,一些職業先天要求其從
業者必須永遠帶著面具走下去。
“拜見中納言殿下!”十幾個信濃的豪族從下面被帶了上來,為首的就是木曾義昌和他身邊的小山田信嶺。
小山田信嶺和木曾義昌長得屬於同一類人,只是略微要矮一些。這個人以前並沒有聽說過,是一個不見經傳的地方豪族。不過這一次他算是立了個功勞
,居然在鳥居峽成功伏擊了武田勝賴的本隊。
“諸位殿下請起吧!各位都是朝廷的有功之臣,是我要向諸位表示感謝!”織田信忠對面前的人們客氣了一句,然後立刻就向小山田信嶺問道:“向高
遠城的使者已經派出去了嗎?是否有什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