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知道該說你聰明還是該說你傻!”對坐在小桌邊,我替她和自己各倒上了一杯酒,像朋友那樣交談著。“我脫離大營來到平戶,又是隱藏身份的秘密行動。如此好的一個行刺機會就被你這樣浪費掉了,說實話我真是為你覺得可惜。至少也要準備像樣些,不然不是打草驚……龍嗎?”
“龍是隱藏在草裡嗎?這個我倒是第一次聽說!”她嘲笑了一下我的語病後說道:“事實上在平戶我根本沒有完善準備的條件,周圍也沒有可以可以借重的力量。如果當時我從薩摩調集人手的話,一是時間上不趕趟,二是不可能不被你的人發現。在整個九州有你多少眼線我是不知道了,但是也足以讓你在我動手之前跑回到大營裡去,平戶距離築前前線可只有不過一天的路程。說起來我之前也沒有想到你會無緣無故去什麽平戶,只是在附近觀察情況時很意外地發現了這件事!”
“那你也不必搞得那麽張揚吧?只是你那兩個手下來作似乎成功的希望還大些!”我依舊不理解她的作法,這麽嚴肅重大的行動怎麽搞得跟惡作劇一樣。“我就不明白了,那些除了添亂一無長處的地痞們還能幹什麽,反而連累了你的兩個手下送了性命!”
“他們自己暗中行刺就不會送命嗎?我看結果恐怕是一定的。要是能夠達成目的也還罷了,可實際上只會無聲無息毫無意義?”她歎了一口氣,顯得也有些惋惜。
“無聲無息?難道你作這一切只是為了聽些熱鬧?”我吃驚之余又上下仔細打量了她幾眼,但並沒有發現精神異常的征兆。
“你以為我是那麽無聊的人,會做那麽無聊的事情?”島津珊瑚翻了我一眼,非常豪氣地將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霎時雙頰上升起了一抹嫣紅。說起了她的動作確實像個男人,但表情神態還是一個女人,非常女人的女人。“我知道你這家夥貪生怕死。雖然是出行在外也必定會有完全的準備。其實你的什麽準備我都不會害怕,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罷了!不過關鍵是我不知道你到地都有什麽準備,如果這樣就算再試一百次恐怕也難以成功,從這個角度上講我倒覺得真是個機會,失去了大軍的維護就有可能看清你身邊最機密的‘底牌’。所以我就決定無論如何得試一次,這樣我下回才可能有成功的機會!”
“你一直在親自觀察著那時的情景?”我的心中凜然一驚。
“當然,這種事情我不可能放心他人!”沒想到她真的點頭承認。
“當時你在哪兒?”我飛快地問到,心中的震驚無以複加。
當夜我手下地人者對附近的建築進行了十分嚴密的探查。並沒有發現任何可以的蹤跡,如果真像她說的那樣親眼得見,那就是說明就在不遠的地方。竟然連我手下的這麽嚴密的搜查都發現不了,要是她當時動手的話……我的身上泛起了一絲涼意,信心不那麽足了!
“雖說不遠可以不近,我當時就在平戶城上!”她得意地抿嘴一笑。
“平戶城上?”我地腦子一時沒有轉過來,不是確認了松浦氏和那次地事件沒有關系嗎?
“當然,在臨近傍晚時進去的!”見我一時不解她就解釋道:“前半夜我睡了一會兒,從午夜開始就是坐在城上等著。雖說距離是遠了點兒,但是加上一具南蠻‘千裡鏡’也就毫無問題了。為了使鐵炮發揮作用。你一定會在那個院子裡點起足夠的燈火。這事我早就預料到地!”
“可是你怎麽會……”不得不承認她這個計劃的高明,可我還是一時想不出松浦氏在這出戲裡所扮演的角色。
“混進去的!”島津珊瑚一眼就看出了我的不解,依舊毫無保留地說道:“松浦家為了奉承你。因而帶著主要部隊都一起去了築前,在平戶留下的還不到兩百人。加上平戶町的管理相當混亂,松浦家守著這個聚寶盆卻並沒有收上太多的稅來。松浦自己也知道這種情況,為了補償就經常向町裡的商人們索要東西。那時守備雖然松懈,但往來進出的人員、車輛卻一點兒也不少,要想混進去並不是一件困難地事!”
“真虧你想得出來!”我不禁搖頭莞兒,但心裡也是暗自稱讚。
“其實這個計策並不高明,只是你太愚蠢……這麽說或許不太公正,大多數人都會存在這樣的盲點!”她板了板臉想作出教訓的神色,可是幾杯酒後臉上的嬌紅卻使她的這些努力變成了徒勞。“你手下的那些人一旦得到了這個情報。最先核查的一定就是松浦家!你不必否認,如果是我也一定是這個步驟。”
“我沒打算否認,但是然後呢?”對於她的較真我有些哭笑不得。
“然後?然後的事情就非常簡單了!”她又學著男人地樣子端了一下肩膀。“在確定了松浦家根本沒有能力和可能參予這件事後,他們就淡出了你手下那些調查者們的視線,對他們所有的事情也都疏忽掉了。花大筆的金錢雇用當地的惡黨,理所當然是遠處的敵對者策劃的行動。既然和松浦家沒有關系,而且借助的是惡黨,那麽策劃者怎麽有可能再跑到松浦家的城堡裡去呢?其實所有忍者都會本能的這樣認為,因為他們自己都是這樣作的:在一個地方要麽和當地領主合作借助力量。要麽雇傭惡黨背著當地的領主。一個糾集惡黨行動的策劃者,怎麽可能再跑到與此無關的領主哪裡去呢?這完全的不和常理。不過你只要仔細推敲一下就會發現,其實兩者並不一定矛盾!”
“島津家督的位置如果傳給你,那麽也許我就真要頭疼了!”我坐在那裡琢磨了半天,隻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我自己也是這麽認為!”她驕傲地揚起了頭,不過隨即又黯然道:“沒有用的,我是個女人而且上面有四個哥哥!”
“你不要太得意,我隻說要費些力氣,這個天下最終還是我的!”我下意識的說出了這句話,不知是想打擊還是勸解她一下。
“這我並不想否認。你這個家夥運氣好得實在無以複加!”島津珊瑚深以為然地點頭到。“連著三次對你下手都沒有成功,這恐怕只能說是老天過於寵愛你了!”
“上次離合浦和這次襲擊的事情,都是你策劃的?你在島津家裡的影響不小嘛!”這可絕對是個意外,我真是難以想象剛猛著稱地島津家裡面會出這樣的事情。
“如果是你身邊時刻有個什麽事情都要指手畫腳的女人,那麽你會有什麽樣的感覺?哪怕她說的都是對的!”她雙目閃閃地盯著我問到。
“這……哦……”我一下子遲疑了,這確實是個問題。如果在我身邊真的存在這樣一個女人,那只怕我也接受不了。不一定和她的對錯有關,只怕是越對我越不舒服。
“知道你就會這樣。我那幾個哥哥也未必見得會比你高明!”她伸手從我這邊拿去酒壺,自己給自己倒上了一杯。“當年我父親還在地時候,多少還能聽上我幾句話,不過也都是以玩笑的氣氛,致於到了我哥哥這一輩,我就只能安心作個女人了。難得我出一回主意,也要千方百計不刺激到他們,裝神弄鬼地好像他們自己想到的方式。說真的,這甚至比我策劃對敵的計謀還要費勁兒。他們也就是對我管束比較松而已,不太在意我到處亂跑!”
“你的幾個哥哥真是這樣?他們給我的印象可是很不錯的!”我回想著前幾天和島津四兄弟見面時的情景。怎麽看都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其實他們什麽不知道。只是不能面對我比他們強這個事實而已!”說到這裡先是撇了撇嘴,不過最後還是歎了一口氣。
“可惜我是個女人……要不然,就是真正地戰鬥而後死去。這一生也值得了!”
“女人還是多去作些女人們地事情好,天下大事還是留給男人們吧!”我現在更加能夠理解島津四兄弟的心情了,有這麽個妹妹從小到大在身邊也真是夠鬧心的。 不過他們怎麽把她送到我這裡來了,難不成想“禍水東移”?“既然他們還算從善如流,那你到我這裡來幹什麽?我這裡可是沒有多大空間留給你來發揮地!”
“是啊!我是曾經想過伴著島津家的勝利輝煌天下……”這回她的臉上又變成了一種頑皮的神色。“可現在不管怎麽看,島津家都沒這個可能了。既然如此,我倒是希望在天下被平定時能站在勝利者身邊!”
我看著面前這個女人,還真是叫人不好琢磨,怎麽島津家總是出這種怪人呢?“正是因為打不定最後的主意,所以才會耽誤到今天吧?”我忍不住對她打趣了一句。在這個時代女孩子18歲可是個大歲數了。
“你什麽意思?”她的臉立刻沉了下來,不管什麽時候女孩子對這個問題都是非常敏感的。
“哈、哈、哈……不過是一句老實話而已,犯不著那麽激動!”見到這個反應,我反而塌實了下來。
“只是我還是有些不明白!”她忽然又擺出一副敏而好學的樣子,十分認真地問道:“現在你明明就應該馬上去爭奪天下了,那還在這裡耽誤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