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和洞簫的聲音相互應和,形成了一種悠揚美妙的合旋,雷狐和雪鶴已經沉浸在了自己的演奏中。可能這兩種樂器本來就是互有補益的功效,不然金大俠筆下的劉震風和曲洋,怎麽演繹出了那一曲感人至深的絕響呢!
又回到了作為書房的池塘邊暖閣裡,我靠在一個極大的報枕上,微閉雙眼右手輕輕在腿上打著拍子,案牘之余這確實是一種極好的休息。對於音律我是絕對的外行,只能以愛不愛聽為衡量標準。
紀伊的事情已了,我返回了堺町的大本營,因為事情發展意外的順利,所以交給前田慶次他們去辦我很放心。
鈴木重秀等人走了,帶著我的五萬貫錢搭海賊的船去了本願寺城,臨走時還對我感恩戴德。畢竟是故土難離,有大約六百多人的鈴木旁系人等選擇留了下來,作為附庸暫時受津田家照顧。哭哭啼啼的離別場面我並沒有親自去看,蒲生氏鄉作為我的代表但是非官方身份前往送行,畢竟公開的說法是:雜賀眾鈴木家被一舉擊潰,主要人物四散逃出境外!
蒲生氏鄉回來後向我轉述了鈴木重秀的話,那就是:若有來世,當追隨諸星殿下直至九幽之下!“殿下您的材能、德行,均已領袖天下了!”這是蒲生氏鄉自己的評語。
根來眾看似我給了他們極為廣闊的活動空間,甚至可以外出受雇於其他大名,可畢竟他們的老巢是在我的土地上,周邊的戰事只能是圍繞著織田家在進行,到遠處去?路費就夠一嗆了!時間一長他們就會發現:唯一提高他們境遇的方法就是參加我的遠征隊,為我作戰!最終根來眾津田家,只能是踏踏實實地作我旗下的一支小附庸。
“為什麽把鈴木家放虎歸山?這樣以後打本願寺城時不是會更加艱難嗎?”一些將領都這樣問過我,包括前田慶次和可兒才藏。竹中半兵衛和蒲生氏鄉都沒有問,也沒有表示出絲毫關心的樣子。
我的回答統統是:“那是別人要煩惱的事情!”他們認為我想給佐久間信盛找點麻煩,也就不了了之了!
其實我並沒有那麽小氣。據最新的情報說,佐久間信盛已經受到了織田信長的厭棄,他完蛋的日子已經屈指可數了。我並非沒有接手圍攻本願寺城的可能,但這也無所謂了,戰國歷史中有一點我至今確信不疑,那就是本願寺靠強攻是打不下來的!
“主公,佛羅伊斯先生帶著那個與八郎前來拜訪!”後藤又兵衛在門外稟報到。
“知道了,請他們到這裡來!”我放開抱枕坐直身體,同時示意雷狐她們把竹簾放下來。“佛羅伊斯先生,您真是片刻也不放松啊!”我笑著對進來的兩個人說到。“這回是什麽事,還是建教堂嗎?”
“請不要把我想得那樣不堪,我這次主要是來向您表示祝賀的!”盡管佛羅伊斯已經五十多歲了,可依舊能夠笑得非常陽光,老實說對此我一直很羨慕。“又一個久經戰亂的大國恢復了安寧祥和,您用您的劍和仁慈再次創造了一個奇跡!對此我要向您奉上我的祝賀,來自一個忠誠的仆人,上帝和您的!”
“那裡並沒有太像樣的敵人,只是一些盜賊和暴民而已!”一般情況下我都是個文雅的人,所以通常都要表現得“謙虛”些。
“真的是這樣嗎?”佛羅伊斯雙手一攤,作出了吃驚的表情。“恐怕三好長慶殿下和右大將都不會這樣認為,您這種論點簡直就是侮辱他們的智慧!”
“你啊!”我哈哈一笑示意他們坐下,同時絲竹之聲在竹簾後面再次響起。“說說吧,找我還有其他什麽事?”
“非常高雅的享受!但願我也能有您這樣的能力,既修身養性又縱橫捭闔!”他側耳聽了一下然後羨慕的說到。“我還要向您來辭行!右大將殿下再次想起了我這個卑微的人,要我前往近江為幾位年輕的殿下講講歐洲的事情,同時為安土城的裝飾裝潢提些小建議!”
“那可真是恭喜,如此先生可以一舉進入顯貴之列了!”我微笑著又仔細觀察了他的臉一番,果然浮動著志得意滿的春風。織田信長眼下是權傾天下,似乎急著表現自己不同凡響之處。
“謙卑是上帝仆人的本份,自從我投身教會那天起就舍棄了世俗的榮耀!”佛羅伊斯道貌岸然地表白著,虛假被掩藏得相當好。
“他也和你一起去嗎?”我指了指與八郎對佛羅伊斯問到,心裡想著他會在這次進階中得到什麽好處。現在織田信長只是給了天主教一個表面上地名份,實際上還是本著坐山觀虎鬥的態度。他只是討厭一向宗等佛門勢力,但並沒有一個從根本上解決宗教問題的長遠打算,至少在我所知道的歷史上是這個樣子的。如果發生什麽差錯歷史被改變了,他自己開始整合一套“禦用宗教”,那麽我也就要相應的改變策略了。
“那倒也不是!”佛羅伊斯可沒有我想的這麽多,雖然器重與八郎但也不太在意這件事。“聽從了您的建議後我受到了很大啟發,確實由當地人進行傳教更容易為百姓所接受。所以我想把他送到歐洲去一趟,親身體驗一下基督世界首都的那種宗教氛圍,那樣對他的虔誠信仰會更有好處!”
“你可真是從善如流啊!”我也沒想到他對我的話會如此看重,至少我可以利用這種關系來加強一下我的海外關系。
“小人向予州殿下辭行,正是因為您的關照小人才有這樣的榮幸!”與八郎伏地磕了一個頭,臉上有一股隱隱抑製不住的興奮。
“這都是你自己的一番努力,我並沒有作什麽!”我誇了他一句,而後看似無意地對佛羅伊斯問到。“只有他一個人嗎?”
“那倒也不是!”看我如此關心天主教在日本的發展佛羅伊斯非常高興,他自然想要盡可能鞏固這樣的關系。“雖然有右大將殿下的庇護,但因為在近畿一帶佛教徒有著非常深厚的傳統影響,在這方面今後還要請您多多關照。不過在九州等西南地方,已經有一些大名們皈依了主的懷抱。此次還有幾位殿下也有類似的意向,大友、大村和有馬幾位殿下也選派了幾位家臣子弟隨行……”
“這可要恭喜你的成績了……”我嘴上這麽說著,眼睛就溜向了與八郎的臉,只見那上面出現了少許不自然的神情。
在日本出身的等級觀念是非常嚴重的,統治與被統治階級的地位可稱是天地之別。其實也不光是日本,這個時代的大多數國家都是如此!中國雖然因為科考制度使人們有可能改變自己的命運,但也劃下了士、農、工、商的界限,“賤籍不得與試”同樣是條天塹鴻溝。同樣是前往歐洲的“留學生”,但身份卻是天差地別,這不能不說沒有一點壓力!
我嘴角的笑意更加濃了,只要你還不是心如止水就好辦!其實從前幾次的接觸中我已經發現到,這個人雖然是上帝的信徒可也並不完全的排除世俗。“你的家裡還有什麽人哪?”我關切地對與八郎問到。
“感謝殿下的關懷,小人在新年時和太石村村長的女兒成婚了!”他沒有想到這有什麽不妥,就直接說到。“……雖然小人也放心不下已經身懷六甲的妻子,但嶽丈大人說一切他會照顧,叫我一切以前程為重!”
“你的嶽父倒是很明白事理,不過這樣還是不好!”我體貼地地說道:“太石村生活清苦,你的妻兒只怕難以生活得很穩定。不如這樣,我在飯盛城周圍給你100石的土地,你不在時就由你的嶽家替你管理。再者說你到那麽遠的地方去,有個像樣的身份也是必不可少的!”
“謝予州殿下的恩典!”與八郎連連地叩著頭,一時間痛哭流涕。當年增田長盛那樣的沒落世家為了恢復家門,都是感動得一塌糊塗,更別說他這麽個出身微賤的草民了。
“你怎麽還叫殿下啊!”佛羅伊斯在一邊關切地提醒著。
“是!是主公……”與八郎也不是個笨蛋,自然是一說就明白了。
“不, 我並不是收你作家臣!”我止住了他急急的表白。“你應該是一個許身天主的人,就不應該再作我的家臣。我這樣作只是為了你能為日本帶來真正的‘福音’,並不是我自己想得到什麽。國家結束了戰亂並不等於就安定了,只要人們心中還存著邪念戰亂早晚會再起。安心的去吧!帶回善良的真意。”我越來越佩服自己,扮演“聖人”的角色也這麽駕輕就熟。
“請……請殿下賜名!”與八郎滿臉都是激動的淚水。
“你的教名叫‘保羅’……”我稍微想了一下然後說道:“你的名字就叫‘心鄉保羅’吧!我心安處是故鄉,希望你在求得心靈的安寧與救贖同時,不要忘記自己對故土的責任!”
“說得太好了,諸星殿下!”我的話連佛羅伊斯都感動了。
“他們什麽時候走啊?”我對他問到。
“一個月後!隨哥梅斯先生的船隊走,先到九州停留一下。”
“那樣我倒有一件事想請哥梅斯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