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艙裡靜下來。
懷玨靜靜地看著龍曜,第一次細細打量他:他顯然是一個極有權勢的人――所以才敢對她為所欲為,氣勢懾人,似乎尊貴無比,一雙眼睛目光銳利,深沉難測。
但正是這雙眼睛,經過剛才的冷酷、決絕,此刻又轉為令她暗暗心驚的放肆――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他對她的身子還沒厭倦。
“你到底是誰?”懷玨壓下心驚,不動聲色地問,這個男人掠奪得太理所當然,活似天下一切都是他的,根本不顧禮法與法律,更不理會他人的感受。
“龍曜。”
“我問的是――你到底是什麽人?”懷玨微蹙眉頭。
龍曜顯然不知如何作答,“呵”了一聲,低低笑出聲,“龍曜便是龍曜,你說――我是什麽人?”
他嘴角又掛上戲謔,又開始逗弄她了。
“別碰我!”懷玨揮舞雙手,想要閃躲他無處不在的嘴唇與身體。
“恕難從命!我的小美人!”龍曜兩隻手分別捉住懷玨的兩邊手腕,壓在她腦袋兩側,有力的腿腳也壓製住她胡亂踢騰的腳。
“惡徒!登徒子!放開我!”懷玨全力掙脫不得,因為使力太過,很快力氣全消。
龍曜以看獵物徒勞掙扎的眼光饒有趣味地瞧著懷玨,直到她停下來呼呼喘氣才問:“你叫什麽名字?”
懷玨側過臉去,不願理他。
“這麽倔強?”龍曜抽出一隻手,沿著她臉頰緩緩爬下頸項,抓起她胸前的玉墜子仔細審視。
“不許……”懷玨一隻手得到自由,又要掙扎。
“沒有人敢命令或違抗我!”龍曜的手更快地捉住她,以一隻大手將她兩隻細嫩的小手壓在頭上,這下,她更是難以動彈,隻能又氣又羞又惱又怒地瞪著那無禮至極的邪惡男人。
龍曜再度抓起懷玨胸前的玉佩,細細審視上面刻的兩個繁複大篆。
“懷玨――”龍曜念道,沉吟地看著身下的女孩,“是你的名字。”
她不回答。
他當她默認了,“懷玨,以後我就叫你玨兒吧。”龍曜放好她的玉佩,口裡低低吟哦:“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他、他、他的臉皮真夠厚的,奪取她的清白,竟還敢說什麽“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懷玨氣不過地低嗤,還是不想與他應答。
“玨兒,你幾歲了?”他又問。
不答!
“莫非你想效仿息夫人?”龍曜扳過懷玨的臉,逼她與他對視。
她有一雙清澈至極的眼睛,眼神卻淡淡的,甚至是清冷的,使她看來不沾世事,美得卓絕。
“玨兒,你扮男兒真美,把我這個真男人也比下去了,回復女兒身又這般國色天香……”龍曜幽黑的雙眼更暗沉了,低聲讚歎,唇開始印上她的肌膚。
他又來了――
恐懼與羞恥再度漫卷心頭,懷玨對此無能為力,身體無可抑製地顫抖。
“別怕――第二次會好很多。”龍曜出乎她意料地溫聲軟語,不再似昨日狂暴。
難道,女人就是這樣,被男人玷汙過,再一次就變得不那麽難以忍受了嗎……一切紊亂的氣息漸漸平複,懷玨羞愧地發覺,她果然中了這個男人的魔咒――她,竟失了抵擋……
身為女人,如此軟弱啊,軟弱到身體也會背叛心靈。
懷玨轉身俯臥,埋首在軟衾中,羞愧而無助的淚滴滴滲入其中。
“做我的女人,是這麽傷心的事嗎?”龍曜撫著她的肩背,口氣和緩地俯在她耳邊問。
今夜的他是溫柔的,可,那也改變不了什麽,她恨他!
一輩子!
此後幾天,龍曜都沒有離開船,懷玨也就不用再吃“軟筋散”。
她已經弄清楚,她住的艙房是龍曜的臥艙。每夜,他都抱著她入眠。他不再刻意凌辱她,甚至可以說對她呵護備至,溫柔體貼。男人,是她從來沒有研究過的物種,這個龍曜,令人難測已極。如果他是足夠溫柔的,又怎能在初見時肆意傷害?她弄不清他的意圖,只知道,不論他做什麽,她都不會――原諒他!永不!
雖然如此,情況還是有了一些轉變。
他變溫和了,她尋死的心也慢慢淡去。而離家漸遠漸久,思念父母的心情越來越濃,虧欠與愧疚也越來越深,尋死,更是做不到了……
龍曜敏銳地察覺到懷玨打消了尋死的念頭,終於願意放她走出那間幽禁她許久的豪華艙房。
而懷玨這時才能發現,船一直往運河下遊航行。一直呆在船上,旅途憋悶得令人難受,隻要龍曜不留在艙房,懷玨總喜歡到甲板上看沿岸的風光。
她不清楚――
他要到哪裡?又會把她帶到哪裡?
她記得他把自己的妻子驅逐回京城,那麽他應該是京城人士。他們什麽時候才能回程?她還有見到爹娘家人的一天嗎?她――還有臉回去見爹娘嗎?
他把她捉了來,以她代替他的妻子,夜夜強她同床共枕……如果爹娘知道她淪落到如此境地,該是怎樣的痛不欲生或羞恥難以為人!而……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為什麽?他偏要招惹她!他絕不缺少女人,有美麗的妻子,一眾個個年輕貌美的侍女,他卻寧可毀她……
“夜了,河風大,回艙吧。”身後,悄然伸來一隻手,摟住她的身子。
懷玨不必驚詫就知道――是他!龍曜!他一早下船,也不知到岸上忙些什麽,直到現在天黑才見人。
不管他下令泊船多久,上岸忙些什麽,夜裡總會回到她身邊,終宵相伴。
第一夜,他狂暴如惡魔,此後,卻是溫和或者說……溫柔居多的――仿佛想挽回初次的狂浪。雖然他有時會因為她不願作答,不肯回應而怒氣陡生似乎想捏碎她,但畢竟沒有真的捏下去,其實,她有時真想他一掌拍碎她。
這麽渾渾噩噩、不明不白與他廝混在一起,令她羞恥得難以見人,可自盡的勇氣,早已盡失……
“玨兒,在想什麽?”龍曜背靠軟墊,手臂擁著懷玨,見她睜大雙眼,忍不住又來問,即使他的問題十有得不到回應。
懷玨偏過頭來望著龍曜俊美而罪惡的臉。
今夜他對她很是柔情蜜意、輕憐淺愛了一番,仿佛她是他的妻子――男人總是這般濫情,棄舊喜新,而她,甚至還不是他的妻子。
“龍曜,你已娶妻,為何偏要染指於我?”她淡淡地問。
“我並非隻有一個妻子,隻要我願意,你也可以做我的妻子。”她今晚的態度令他稍稍滿意。
他說――隻要他願意?他就那麽篤定她會從他?
可,她也許真的不得不從他……
她的月信已遲,這不是個好跡象,他從未放她獨寢,這般夜夜貪歡,她――焉能躲得過?她與他怕是勢必得糾纏下去,可她不甘心,一點也不甘心!更不會讓他輕易得到她。
“我從未想過成為別人的妾室。”她冷然地說。
“哦?”龍曜高揚濃眉,“玨兒,你野心不小,可惜我早有正妻,你隻能屈居側室。”
他的口氣充滿她不喜歡的嘲弄,令她眉頭蹙得更緊。
“我不想做你的側室,更不會覬覦你正妻的地位。”她口氣更冷了。
“玨兒,你喜歡玩以退為進的遊戲,到現在也該結束了。”龍曜的眼眸陰沉下來,把她密密地貼近自己的胸膛,一手按在她跳動的心窩,“你已經是我龍曜的女人,勢必跟我回去,我會把你留在身邊,疼愛你,所以,收起你的刺,把你的心給我!”
他,竟以為她在玩遊戲?他,竟還想要她的心?
在他們有了那樣的開始之後,他怎能篤信她會愛上他!什麽樣的男人可以自負至此?
“龍曜,你真以為自己能夠令世間所有女子傾心?或許你的妻子們癡心戀慕你,甚至你的侍女們也懷有期盼,但是我――我閔懷玨從不希冀受你眷顧。我心目中真正的好男兒是光明磊落、坦坦蕩蕩、用情專一、至死不渝的那種,你以前不是,今後也不會是我眷戀的男人。你佔了我的身子,也不過是身子罷了,我的肉身毀壞,與你的牽連便也絲毫不複存在,而我的肉身存活在世上的每一天,龍曜,我對你隻有恨!”懷玨冷冷地宣布,不屑地掃視龍曜一眼,不顧他迅速湧上眉間的怒氣,背轉身打算入睡。
“閔懷玨,這是你的姓名嗎?好!很好!你的心痛恨我,而你的身子卻不得不與我相連――我龍曜發誓:我要你!不但是身子,還有你的心!我永遠佔著你的身子,就不怕你哪一天不把心也給我!”他拉她坐起,面對著面,怒氣萬分地宣誓。
瘋子!
她以眼神傳達這個訊號。
“是!我是瘋了!從第一天看到你裝扮得不男不女的樣子就瘋了!”龍曜狠狠將懷玨推倒,俯身壓上,狠命索求。
他真是瘋了!
初次在茶店看到她,他平生頭一次為一個絕美少年傾心,雖然男人寵幸孌童不是沒有,他卻從未動過此等心思,偏偏是她,以一副少年的姿態出現在他眼前竟引得他心內大動,當下就想將她據為己有,幸而,她是個女人……而完全恢復女兒身的她,更是美得驚人,令他又是平生頭一次興起死死佔有她的狂念,而從來不知拒絕為何物的他以為她也會像天下所有女人一樣, 對他隻有傾心與戀慕,祈求眷顧隻怕來不及,於是理所當然為所欲為!可是……他錯了!所有女人競相向他索取與乞討的眷戀對她而言隻是凌辱!
任何女人對他隻有期盼與眷戀,她卻說恨他!
她恨他!她恨他!她恨他――
龍曜停止一切動作,忍不住還是輕輕撫摸上懷玨的臉,她禁不起他狂風暴雨般的施恩,疲累得昏昏欲睡。她白瓷一樣的肌膚雪白細致柔嫩得驚人,此時從肌膚深層透出的紅暈更令她美至極致――他寵幸這個女人,以前所未有的熱情與專注,從不覺得厭倦!從來沒有哪個女人承受過他這般深重的恩澤,她卻不領情!
毫不領情!
她不要他!可他――想要她!想要她所有的一切,為此情願付出自己向來以為沒有的柔情,也想要她的回報。
什麽時候,她才願意原諒他曾經的孟浪?什麽時候,她才肯接受他?
什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