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在臉上不住地流淌，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已流了多少淚，眼皮好重……漸漸地，意識模糊了，身體仿佛被黑洞所吞噬，一切，都是混沌……自己身在何方?自己將要去往何方?……不知道，我什麽也不知道，唯一可以感覺到的，隻有臉頰上濕潤的液體，擦不乾，止不住………

　模糊中，是從何方傳來的溫暖，正在輕輕地撫摩著我的臉，幫我拭去淚水?我似乎被暖暖的陽光、被那猶如毛毯般的溫柔所包圍，我朦朦朧朧地睜開了眼睛

　――――！！！

　眼前，正是魂牽夢縈的那張臉！他，是他！他笑得那樣燦爛，那樣無邪！！

　一瞬間，有了錯覺，他不是明明還在的嗎?一切都不曾發生，他就在這裡，就在我的面前，對我笑著！可以感覺到他，可以感受到他的溫度！他，確確實實地在對我笑著啊！

　我拚命將眼睛眨了幾下，來不及想太多，隻是由內而外的，情不自禁的驚喜，狂喜！！

　“立立，立立！”我激動地喊著他的小名――他還健在的時候，我一直都是這樣叫他……啊，不！誰說他現在不是“健在”著的呢?！

　我將那親昵的稱謂呼喚得更加大聲。我害怕――怕若是不這麽做，他在頃刻間又會消失得無影無蹤……而我，又將被思念折磨得近乎發狂！

　“阿翔……”他看著我，流露著脈脈深情的雙眼嵌在無邪的笑臉上，輕輕回應，如同以往一樣，沒有任何的改變。

　我的雙手因激動而顫抖，將他緊緊地抱入懷中

　“立立，你回來了，你回來了！我就知道你還在的，我一直都相信你還在的，你果然……果然沒有離開我啊！立立！！”

　看啊，我的確能夠觸摸到他、感受到他啊！他是那麽真實地存在著，真的還存在著啊！他並沒有離我遠去，他並沒有丟下我……弄錯了，一切都弄錯了，大家都犯了多麽可笑的一個錯誤呀！而現在，他回來了！他還活著，他根本就沒有死去，是嗎?是嗎！

　“阿翔?你怎麽啦?突然抱我抱這麽緊?我――”他笑了，語氣變得有些疑惑“我不是一直都在的嗎?”

　“嗯，嗯！你一直都在的，這一次，我再也不要放開你，再也不要放開你了！我再也不許你離開我……”我再也忍不住地嗚咽起來，喜極而泣的淚水流了滿臉。

　“哎呀，你怎麽又哭了啦?我莫名死了……你今天可真奇怪！我當然不會離開你啦！我們拉過勾的會永遠在一起的啊！”他隨意地抬起手幫我抹了下眼淚，有些賭氣地看著我“喂，是不是你反悔了?你敢！我可是要纏著你一輩子的！”

　“怎麽可能呢！我…………”我急得不知該怎麽辯解，隻好盯著他的臉看“我隻是覺得好混亂，好象感覺……發生了好多好多的事情……對啊，原來一切都弄錯了，根本什麽事也沒有的！我就說了嘛，我說立立不會離開我的，可是……可是他們居然都說我瘋了，都用同情的眼光看著我，還說我可憐！真是豈有此理！等一下我馬上帶你去見他們，你明明就在我面前嘛！讓他們看看到底是誰瘋了！！”我沉浸在喜悅之中，一想到當我帶他出現在大夥兒面前後，所有人那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的表情，心頭就有著說不出的得意。

　他用一種寵溺的目光看我，就像大人看著心愛的孩子一樣。帶著這樣的目光，他慢慢走到我身後圈住我的肩膀，將臉頰貼在我的頸間，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得我一頭霧水。

　“哈哈，你知不知道你的臉花得像貓一樣?！真是的……你看看你，為了我，你把自己弄成這樣，你讓我怎麽放心啊?！”他的口氣裡盡是埋怨。

　“我不管！我不能沒有你，我不能沒有你的！――如果失去了你，那我也不要活了！”

　我理直氣壯地回答，這絕不是危言聳聽，我的生命，早已和他的牢牢地栓在了一塊兒。無論是誰失去了誰，剩下的那一個又豈能忍受著生不如死的煎熬而苟活?！

　“阿翔，我……”一瞬間，他的眼神變得很寂寞，欲言又止，仿佛有什麽難以啟齒的苦衷。在下一瞬，他的臉上又恢復了笑容“你放心，我們永遠不分開，我會一直，一直陪在你的身邊的！隻是……或許，對你來說會有點不一樣了吧……唔……我最近好象非常喜歡玩捉迷藏誒！你陪我玩好不好?誰叫你是我最愛的人呢?嘿嘿，我不找你玩還能找誰啊?！所以，如果你發現我不在了，你找不到我了，千萬別著急，我是偷偷地躲在暗處看你呢，隻要你心裡想我了，我就會出現的――因為我答應的啊，我永遠不離開你，我的心永遠是和你在一起的！”

　捉迷藏?他在說什麽?他為什麽要這樣說?即使我的大腦迷迷糊糊的，卻還是聽出了他的話不太對勁，一陣恐慌竄上了我的心間。

　“你……你在說什麽?不要，不要啊！為什麽要捉迷藏呢?不，我不答應！我要你時時刻刻，分分秒秒都在我身旁！我要一直都能看的到你，我才不要玩什麽捉迷藏！萬一……萬一我找不到你那怎麽辦啊?！立立我們不玩捉迷藏好不好?你答應我，答應我呀！”說著說著，我感覺自己的聲音帶上了哭腔，像個迷了路小孩一樣脆弱。

　他似乎很為難，無奈地歎了口氣，眼裡隱隱約約也有了淚光“不，這一次我不能答應你……從以前到現在，不管你說什麽我都可以答應，可這次……隻有這次不行，你就遷就我這一次吧，就……這一次……好嗎?”

　我能聽出，他的聲音也帶著哽咽，那……既然如此，又是何苦……！?

　“為……為什麽呢?為什麽隻有這次不行呢?！”

　“阿翔，我知道，你一直都是很堅強的”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卻是聲音悶悶地說出了這樣一句。

　“不，不！才不是！！”我的淚水再次決堤“我堅強，那是因為我身邊有你，因為有你，才讓我面對很多困難的時候可以堅持下去！其實，我好沒用……我是一個很軟弱的人，我又笨，反應又遲鈍，動不動就會手忙腳亂的……沒有你的照顧我不行的，真的不行的！立立我其他的什麽都不要，我隻要你……隻要你能不離開我，能一直在我身邊照顧我幫助我，這樣我才能變的堅強起來啊立立！！”

　我幾乎要把自己的心肺腸子都掏出來似的訴說著，哀求著眼前我最愛的人。

　“不會吧…………沒有我，你也一樣可以啊！”，像我平時所熟悉的那樣，他漫不經心地撓撓頭髮，接著站起身，翻了個白眼，撇嘴看著我“切！你這麽嚷嚷著要我一個大男人照顧你，你――也太不給我面子了吧?鄙視我啊?！”

　“我…………不是，我是說…………總之我的意思就是，你……求你別離開我……”

　我的思維枯竭，好象刹那間失去了所有的表達能力，語塞得說不出任何有條理的話語，隻能用最笨拙的口舌一遍又一遍地重複那幾個相同的字眼。

　話剛說完，之前還顯得滿不在乎的他眼眶漸漸紅了，他重新靠近我，低下了頭“阿翔……像平時那樣，讓我躺你懷裡好嗎?”

　“嗯！”我像得了特赦令一樣喜不自勝，讓他躺在我的胸口，環住他，和他一同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阿翔，我想，我們要回到和以前一樣，看來是不太可能了”

　他突兀地開口。我剛想急著說什麽，卻被他作了個手勢打斷。

　“我……其實我剛才騙了你。其實……我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有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我怕你擔心，所以本想一直瞞著你，可是看你這麽認真的樣子，我又實在不忍心！阿翔，如果可以讓我選擇的話，我不想走，我不想去，我真的願意永遠都陪著你，我真的想遵守我們的諾言，永遠都不和你分開的！可是………”他苦笑了一下，目光中充滿遺憾和不舍“怎麽辦呢……不去又不行，我的心裡也矛盾極了……我是有苦衷的，阿翔，你能原諒我嗎?”

　他強作著笑顏，好幾次拚命忍住了就快要流下的眼淚。那些話，一字一句回蕩在我的耳邊，猛烈撞擊著我的心扉。此時，此刻，我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那些暫時模糊了的，失去了的記憶重新回到我的身體裡，即使再逃避，再不願接受，我也不得不痛苦地承認――深愛的他，已經不在了，已經永遠離開了我！我……我……我已經徹底地，徹底地失去了他！！

　想到這裡，我禁不住再次號啕大哭，我唯一能做的，隻有拚命抱緊手中的“他”，無助地一遍遍地呼喊“立立，立立，立立…………！！”

　“但是，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不管我走了多遠，我的心永遠都是和你在一起的！我會一直在遠方默默地看著你……隻要你用心去感受的話，你會發現，其實我沒有離開，我一直都陪在你的身邊，隻是你看不到我而已！”他一邊娓娓地說個不停，一邊掛著調皮的笑容拉住我的手“阿翔，沒有人能夠分開我們的！因為我們已經連為一體了啊！你說呢?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看――我纏你纏得厲害吧?我都纏到你身上來，跟你合體啦！這一次，我們再也分不開了！所以啊，你可不能再這樣嘍――你看，我們才幾天不見，你怎麽變得這麽憔悴了?不許再哭了，你要再這麽哭，那就是擺明了要讓我走得心不定啦！你做人不會這麽不厚道吧?！答應我，從今以後，即使沒有了我也要好好地生活下去！”吐吐舌頭，他向我伸出小指“敢不敢再和我拉勾?！”

　他那滿含著溫情的目光讓我的心一絲絲地抽痛，他那心疼的表情，讓我即使萬般不願也不忍心再吐出一個“不”字……我流著眼淚，顫抖著勾住了他的手指

　“我答應……我答應你立立，我會堅強起來，我會好好地活下去的，你放心吧……放心吧……”

　我實在說不下去了，我垂下頭，在悲痛的悶哭聲中硬是擠出幾個字“拉……拉過勾了，我……一定……不會賴皮的”

　我不信，不敢相信哪！明明是這麽有活力的他，竟已化作了冰冷的一方墓碑，明明是這麽有活力的他，竟然……隻是我的幻想……我將他抱得前所未有得緊，隻為從他身上獲取馬上又要失去的最後一絲溫度……

　“阿翔，你看！”他忽然語氣很激動地，舉起手興奮地指著地平線的位置“日出！我們說好的，要一起看一次日出，我們看到了，我們看到了！阿翔，我覺得我現在好幸福啊，你呢，你呢?！”

　“嗯，我也……好幸福……！”淺淺一笑，眼淚再次無聲地落了下來，我心裡明白――他，馬上又要離開，永遠地離開了，而此後，我和他將會真正地天人永隔……今生，除非是在夢裡，否則……再也無法相見……！

　時間又過去了好久。他並沒有像想象中那樣漸漸地消失，反而，剛才還略顯落寞的眼神一點點亮了起來。他懶洋洋地躺在我懷裡，滿臉的享受，聲音也是懶懶的“阿翔，日出真的好漂亮啊……我好象都有點舍不得走了呢！真想再這樣和你多待一會兒時間！阿翔，我真的不想離開你，真的不想！我……我好象也變得不堅強了啊……”他的口吻有點自嘲“好不容易把你勸過來了，我自己卻反而……這怎麽行呢！”

　“那就不要走，不要走啊！再陪我一會吧！”我迫不及待地接口，抽泣道“哪怕一會會……也好……再陪我一會會吧，我知道……我知道以後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他仰起臉，注視著東邊的日出，眼裡閃著光，似乎有著某種信仰“阿翔，你聽說過嗎?日出，代表著希望！”

　是的，我聽說過，日出代表著希望！日出時，是新的一天，新的開始，帶來了新的一切！我是多麽希望，希望他能隨著東升的旭日而獲得新生，希望我的所有痛苦和悲傷，能被這曙光帶走，永遠地留在昨天……

　那原本還是微弱的魚肚白，此刻卻越來越亮，金色的陽光，灑滿了大地，灑在我們的身上。我與他，被金色的光芒所籠罩，依偎在一起，任那象征希望的日出陽光將我們完全包圍。飛逝的時光仿佛在這一刻停下了腳步，仿佛這偌大的天地間，除去我們倆，再也沒有了其他多余的事物……

　“阿翔！阿翔！”他呼喚著我，喚得那樣迫切“我感覺到了！我好象真的能從日出的光芒裡感到無窮無盡的希望啊！好奇怪……我，我真的舍不得走了”他眷戀地往我懷裡又靠了靠“抱緊我，抱緊我！我不要走！我要和你在一起！”

　我也是，我也感覺到了！美麗的日出，美麗的陽光――一切都被神秘的未知所籠罩著，但是，真的是有希望的！這是希望的光，我……好暖和！我俯下身，把所有的感情全部化成一個吻，印在他的唇上――濕潤的，有熱度的唇，真真切切存在的唇，甚至都能感覺到從他眼中流出的淚水，流淌到嘴唇上那鹹鹹的滋味！還有，他的舌頭那充滿柔情的回應！

　誰說他隻是一個幻象?誰說這隻是我的錯覺?！此時此刻，他真的回來了，再一次回來了！沐浴著朝日暖暖的光，我感到希望湧動，充斥著周身！

　不要放開他，抱緊他，抱緊他，不要讓他走！我的腦海中只剩下這個唯一的念頭。是真是假，是夢是幻?我通通都置之腦後了。什麽也不去想，隻是投下一個個熱烈的吻，我想要盡最大的努力留住他，留住我愛的人！

　忽然，一道刺眼的光――那麽刺眼，簡直讓我不能再看清周圍的景物！但，我卻清楚地看到――他笑得前所未有的燦爛，比那初生的旭日還要燦爛！

　再然後呢?一陣天旋地轉，我又像剛才那樣，跌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洞之中，身邊沒有他，沒有陽光，什麽都沒有，隻有混沌一片……感覺自己正在宇宙天地之外的異次元空間中飄浮――究竟會飄去哪裡?究竟要飄多久?究竟何處才是盡頭?我一概不知。而他的聲音，依稀仍在耳邊回響

　“阿翔，我感覺到了，無窮無盡的希望！阿翔，相信希望，相信希望！”

　意識，徹底地模糊了消失了，我好累……我，想睡………………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正躺在自家的床上，睜開眼，隻覺得像是剛做完一場耗體力的劇烈運動，大汗淋漓，全身都瀕臨虛脫！從剛才到現在發生的一切事情在腦海中像電影鏡頭一樣排山倒海，卻怎麽也無法清晰起來！感覺自己好象經歷了很多什麽，感覺自己好象曾經失去過什麽，感覺自己好象忘記了什麽，感覺自己好象又重新得到了什麽！刹那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房門被重重打開的聲音打斷了我亂如麻的思緒，門口是一臉不滿的媽媽

　“你怎麽還不起來?頭一天進新班級報道，就想遲到啊?！”

　新班級?我轉過頭，看看床邊的電子表――8月3日，哦！對啊，今天是考進高中後第一次去新班級報道的日子！雖然感覺有那麽一點點不對勁，但現在沒時間想這麽多了，眼下，去新班級報道的事變得尤為清晰！我閃電起床，刷牙洗臉，匆匆吃完早飯後就騎著自己的自行車出了門。

　在騎車的途中，剛才躺在床上那種奇奇怪怪的感覺又回來了，總覺得腦子裡被什麽東西塞得滿滿的，但當我努力地想去回想到底是什麽的時候，頭就開始劇痛，而且，那些回憶反而越來越亂，越來越不清晰……

　不想也罷！我這樣安慰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學校的門口，放好車，在大門口的人頭攢動的布告欄前尋找自己的班級。

　不一會，找到了，我轉過身準備擠出熙熙攘攘的人群。誰知道，就在我低頭往外擠的時候，“砰”一下和另一個人撞了個滿懷！那人被撞痛了，仿佛心有不甘

　“啊哇哇！誰啊?搞什麽！眼睛看哪裡呢?！！”！！！！

　不知怎麽，一聽到這個聲音，我竟覺得胸口被什麽堵住了似的，直想哭！雖然對方的態度不怎麽友善，但在我聽來，這個聲音，這個聲音――勝過了世上一切的天籟！！

　抬起頭，就這樣看到了他的長相――乾淨的短發，鼻梁上架著鑲邊眼鏡，一個斯斯文文的小男生。

　一瞬間，失去的記憶像洪水般向我襲來，從以前到現在，所有的往事，一幕幕片段，在我的腦海中排成了次序，由模糊到清晰，再由清晰到明朗――我記起來了，完全地記起來了！！

　從同學到朋友，從朋友到好朋友，卻不知從哪天開始，竟同時觸電到不能自拔！我們便一同踏入那塊濕地，踏入那片千夫所指的“荒唐”禁區，愛到難舍又難分……隨後，是短暫的廝守，是如曇花一現般的甜蜜……再後來，他為了我們不被認可的愛而終究失去了年輕的生命……而我，無論如何不能接受與他陰陽一方的現實！從他的葬禮，到收殮入土，我猶如行屍走肉一般，對著身邊的每一個人重複“他沒有死，他還在的，他還在的！”大家都說我瘋了，然而我是那樣執著地堅信著，不惜荒廢了學業，日複一日地坐在他的墳頭，陪伴著他，守護著他，等待著他――醒時，淚流成河，直到哭累了，迷糊睡去，再醒來………

　終於有一天，他回來了！他鼓勵我，要堅強勇敢地活下去，他還陪著我看了他生前就說好要一起看的日出！那天的日出，那麽美麗，那麽溫暖，那麽的洋溢著希望……我吻著他的唇，猶記得耳畔傳來他的那聲“相信希望”！

　然後………就是現在了麽?是啊，奇跡出現了，世界上真的有奇跡！我，經歷了一場不可思議的命運的輪回，讓兩年後的靈魂重新回到了兩年前的軀體中，讓一切都退回了我們初次相逢的那一天！眼前的他，看上去已經不認識我了，看上去已經完全忘記了我們在“上一輪生命”中的一切……但是，沒關系，隻要他還活著，隻要眼前的他還是一個活蹦亂跳的有血有肉的生命，這就夠了，這就夠了！

　我不能自持地，定定地望著他，心中思緒萬千，但那萬般翻騰、萬般感慨卻無法向他透露分毫！我快忍不住了，眼淚眼看就要落出眼眶，但我還是忍住了，我欲說還休，盯著面前的他，似乎要把他看穿似的，直直地瞧，心中的激動毫無保留地傾注到了目光上，直看得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但有一點，我是可以肯定的，就是他在看到我的那一刹那，眼神裡也出現了詫異！雖然隻是短暫的一瞬，但是，他的確是看著我愣住了，表情還有幾分尷尬。

　我當然明白，他這略顯異常的行為是由於什麽，那個告白的夜晚，公園的長椅上，他親口說的――距離“現在”大約兩年後的那個夜晚，他紅著臉親口告訴我的

　“我從當初，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開始，就對你一見鍾情了，到現在……快兩年了吧！不過，當時的你，一定怎麽也想不到的吧?我想也是啊……要是被你知道我是個GAY，說不定我連跟你做朋友的機會都沒有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啊！立立，你看我吧，不要躲避，不要害怕，你大膽地看我吧，因為我也有著和你一樣的心情啊！老天給了我機會，讓我與你重新認識，讓你為我重新獲得了生命，這次，我再也不要放掉你，再也不會讓你離我遠去了！這次，我再不會讓矛盾和掙扎苦苦地束縛我們兩年！我要勇敢地說“我愛你”，我要勇敢地把我們的愛告訴每一個人，我要勇敢地與你一同克服所有的阻礙和偏見，最終到達幸福的彼岸，永生相伴，永不分離！在這個世界中的你和我，是為了彼此而存在，是為了彼此而再活一次的！我再也不要遺憾，再也不要重複當初失去後的悔恨和痛心，這次，一定不會再像上次那樣了！這次，一定會有圓滿的結局！

　當然，這些話，我隻是在心裡默念，縱使我多想讓他聽見……可是現在，又怎麽能呢?

　對了，話說回來，在我的記憶中，“上一次”的我們，並沒有發生過這樣的“身體碰撞”……看來，雖然是輪回，但事情的發展軌跡已經和上次不完全一樣了。這次，從一開始，上天就注定了我們的緣分，仿佛在暗示著，這一次，必定不會再是個悲劇！

　“喂，喂！同學，你還好吧?！”他伸出五指在我眼前晃了晃，大概是發現了我看他的樣子不太對勁吧。

　他的提醒把我勉強帶回到現實，我抑製住所有的想法，讓自己看上去很平靜“沒……沒事！不好意思撞到了你……真對不起！”

　聽我這麽說，他推推眼鏡，反倒不好意思了起來“哪裡哪裡！其實我也沒注意，不能全怪你的！”他用招牌式的動作撓了撓頭髮，朝我笑笑，轉身擠進了人群。

　我想告訴他我們是同班同學的事情，但是……現在，對他來說，我隻是個陌生人，與他還隻是“初次見面”而已！就連彼此間的姓名都還不知……盡管他的名字，早已在我的心中烙印， 我在睡夢裡也忘不了，一輩子也忘不了！可他，卻還不知道我叫什麽呢！我想著心事，停在原地不動――當然，是為了等他。

　不一會，他擠出人群，發現我還沒走，看上去似乎挺高興

　“嘿！你還特意等我啊?那一塊兒走吧！我在8班，你呢?”

　這是一個早就知道的結果，但此時的我，卻故作驚訝狀“誒?這麽巧啊，我也是8班啊！”

　他倒是真的大吃了一驚，雙眼放光，興致勃勃地笑道“真的?！這――太巧了！你看，我一大早來就撞到你，沒想到又和你分在同一個班級！哈哈，看來我們很有緣啊！對了，你叫什麽?”

　“我叫季翔，季節的季，飛翔的翔……”我側過臉看著他，由於過於感慨，聲音的高低有些不穩，幸好他並沒有察覺“你…呢?”

　“我叫――白凱立！”

　他歪著腦袋，咧嘴笑時，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那笑容，一如上一個“輪回”中最後的瞬間那般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