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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250》縫隙(一)
為什麽他要那樣說……故意將誤會加深?本來可以好好和他解釋清楚,可是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挫敗感頓時擊敗了我的頭腦中最初那個以為可以輕易說服他的幼稚想法。

 還是很難過,縱使我擦幹了眼中的淚水,揉了很多遍眼睛,淚水還是一顆一顆簌簌地落下……現在這個樣子還不能回家去,我怕控制不住自己在爸爸媽媽面前哭起來。還是先穩定好自己的情緒再回家吧,而且我現在真的覺得非常難過……

 看見那個熟悉的公園,一大堆老太太老大爺早早地吃過晚飯,手裡搖著蒲扇坐在一起聊天講神話。我默默地走過去,試圖尋找一個座位坐下來,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最裡面一排長凳。我一屁股坐了下來,無聊地東張西望了一會兒,又抬起右手……剛剛這隻手打過佟紫霧的臉……

 我不由得看出神了。他不應該那樣說話,明明說過相信我的,可是等到現實考驗的時候,卻又那麽地不堪一擊。我為什麽要對這樣的感情寄予希望,沒有一點讓人呼吸的余地,沒有戀人之間那種相互信任,沒有任何值得信賴的地方……

 雖然以前我總是害怕一旦陷入感情旋渦會無法自拔,現在還是一樣,仍然充滿著恐懼,有時候會望而卻步,可是我現在才發現想要退出並非那麽簡單。也許眼睛可以不看他,嘴巴可以不談論他的事情,身體可以不轉向他的方向,可是腦袋……卻不由自主地想念……我是不是真的喜歡上他了?

 我用力甩甩腦袋,力圖將這幼稚可笑的想法甩出去。我還期待什麽呢,他都那樣說了,就別再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了。從現在起我不再相信你的任何話語了,佟紫霧!我們注定是活在不同世界的人!就算這個地球再圓,我們始終無法尋找到交叉點,因為我們永遠都是走在平行道路上的兩個陌生路人而已……陌生路人……

 哈,哈,哈哈!現在我要做頭快樂的豬,不要再陷落為憂傷的人了!說不定此刻黯然傷神的只有我這個笨蛋呢!佟紫霧肯定在玩得開心吧,旁邊站著無數蠢蠢欲動的女生,夢就是其中一員……

 我笑了起來,可是眼淚……仍然輕輕地滑落了……

 抹了一把淚水,我站起身,該回家了!再晚一點的話,恐怕爸爸媽媽會擔心了。邁出沉重的步伐,我一步一步向家的位置走去。

 打開門,爸爸媽媽看見我馬上走過來焦慮地詢問道。

 “女兒,今天怎麽回來得那麽晚呢?”

 “哦,社團活動剛結束呢,所以回來晚了。”

 我故意低下頭去換鞋,這樣他們就看不見一直眨眼睛的我了。哎,剛剛我還勸鬱香別再撒謊,可是我自己……呵呵,人,真的是一個很奇怪的生物!

 “原來是這樣,快吃飯吧!”

 媽媽轉身去廚房拿碗筷,換好鞋,我放下書包坐在桌子旁開始吃飯了。坐在旁邊看報紙的爸爸抬起頭開口說道。

 “女兒啊,爸爸媽媽商量了一下,關於那些錢……”

 我停下夾菜的動作,怔怔地看著爸爸,只見爸爸頓了頓,繼續說了下去。

 “那位叫佟紫霧的同學借給我們的八十萬,我和媽媽想了一下,還是得盡快還給他。”

 “嗯……”

 我點點頭。確實要快點把錢還給他。佟紫霧借給我們家的錢,只不過是緩解一下燃眉之急,我們並非從此逍遙自在地過上太平日子,該還的就要還給他。人,一旦將希望寄托在別人的身上,便會像寄生蟲般不願再去創造新的生活,甚至會開始墮落。我不希望變成那隻懶惰的寄居蟹,我要好好地創造屬於我自己的嶄新生活。錢,得趕緊想出辦法來還給他。我也不想因為這個再使兩人羈絆在一塊,還了他的錢,我就不再欠他什麽了。只是,這錢該如何還呢?

 “女兒啊,爸爸會想辦法把錢還給那孩子。你們倆是同學吧?很感謝他……可是我和媽媽總覺得你倆身在同一個學習環境裡,這樣會不會對你有壓力?”

 原來爸爸媽媽早為我考慮好了,壓力……總應該會有吧,雖然他從未跟我提過這件事,甚至從頭至尾好象不曾記得借錢給我家,可是我始終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以前家裡欠債的時候,我並不是十分在意,可是現在,我卻十分清楚地記得我家還欠佟紫霧八十萬這件事情。想念一個人,也會把和他有關的任何事情格外放在心上嗎?因為……佟紫霧的緣故嗎……

 “爸爸,我會爭取拿到今年的獎學金,你們先別替我讀書的事情操心,我一定會想出辦法的!沒事。”

 “女兒啊,我們知道每年的學費不是你拿獎學金就是在外打暑期工墊上,爸爸媽媽真的……”

 看著爸爸激動卻又傷感的神情,我微微一笑。

 “其實在外面打暑期工真的不錯呢,既掙到了學費又學會很多東西,最棒的是積累了社會經驗,我還得感謝你們讓我大膽嘗試呢!呵呵!我吃完了,進去學習了。”

 我趕忙扒了幾口飯菜,這頓飯總算是吃完了。爸爸看著我似乎想開口說點什麽,但始終沒有說出來。其實我一點也不想吃,胸口像堵塞了很多東西。每到寒暑假我何嘗不想和其他學生一樣開開心心地去度假或者一起去某個著名景點旅遊,可是我知道,我和他們不一樣,我必須自己掙足下半年的學費,爸爸媽媽已經夠辛苦了,能盡量幫他們減少負擔的,就好好盡力吧,年輕的時候努力一下也是件不錯的事啊……

 坐在書桌旁,將今天的書看完,已經十一點半了。我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走出去洗個澡,混沌的思維好象清晰一些了,坐回書桌旁邊繼續看書,直到眼睛有些睜不開來。我掃了一眼鬧鍾,一點十分,本來想看完這章,無奈眼睛真的很疲憊了,放下課本,我躺在床上。

 雖然我的眼睛緊緊閉著,心平靜地跳動著,脈搏頻率十分得正常,可是腦袋裡仍不停地想著事情。我的手習慣性地摸向枕頭邊,差點忘了,手機已經被佟紫霧拿走了……

 停止,停止再去想那家夥的任何一切事情吧……他都已經那樣對你說話了,你還想怎麽樣呢?笨蛋,快點把他忘記吧!

 意識漸漸模糊起來,該睡了,明天還要去上課呢,學習最忌諱的除了不感興趣,還有就是無精打采了!

 真希望自己能忘記今天發生的不快,忘記八十萬,忘記所有的不快樂……

 其實你不該那樣對我說,我們只要好好交流,一定可以冰釋前嫌的。佟紫霧,你這個笨家夥……

 一滴淚從臉上滑落……

 澀澀的……

 睜開眼睛,鬧鍾指向六點五十。

 我的媽呀!這麽晚了,快要遲到了!我手忙腳亂地穿好衣服,快速從床上翻下來,打開門,爸爸媽媽又不知去向。我匆匆地洗漱一下,背起書包正要出門時,對了,還有海連的衣服,今天答應還給他的。將衣服疊放在書包內,我火速跑向汽車站台,看了一下手表,還好,七點十五,應該不會遲到,只要汽車不要在路上停太久就可以了。

 公車終於在候車人的期盼中載著滿滿一車人駛了過來。大老遠就能看見車內許多腦袋,哎,看來又要開始做擠來擠去的身軀扭擺運動了。車子停了下來,我吸了口氣小心翼翼地踏上台階,還沒將腳塌實地踩下去,後面開始有人用力向前推我,呀呀……不要推啊!為了逃離後面可怕的上車魔軍團,我急忙貓起身子低頭向後鑽去,終於發現了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我直起身子緊緊抓住手環,這才放心地穩住腳跟。還有人在上車,人真多啊,就連我現在站的這個比較靠後的地方都站滿了人。

 車門終於關上了,人貼著人,車內有種悶熱,幸好上方的窗戶打開了,空氣不定時地進來換走裡面令人難受的熱氣。我抓緊車上的手環,眼睛看著窗外,腦袋裡還在回憶著昨天晚上看的一些課文。不要浪費一分一秒,這樣才對得起自己,能適時利用好時間,更是優良的生活方式。

 正當我絞盡腦汁回想著新課文中的那個英文單詞時,忽然感覺到屁股被誰摸了一把,我尖叫了一聲睜大雙眼看向周圍,旁人大驚小怪地望著我,不一會兒又轉回了目光。我警戒地看著周圍的人們,似乎每個人都很可疑,可是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我隻好自己小心一點,臉轉向車內。但是透過厚厚的人群,我卻發現了……坐在最後一排耳朵上戴著耳機,一根黑線被固定在胸口第二顆口子上面,悠然聽歌的佟紫霧。他幽幽的目光似乎正看著我,很快轉過眼睛看向別處,我也趕緊掉過目光。

 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他!他也坐公車上學嗎?他家不是有專用的司機和汽車嗎?不過好象很少看他坐家裡的車子來上學。啊,昨天…我還打了他一巴掌!我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去打他的臉……想到這,我趕忙低下頭再也不敢看他那個方向了。

 汽車終於到達了學校那一站,我趕忙跟在下車的人們後面移動著腳步,這些人怎麽走得那麽慢呀?佟紫霧現在正站在我的身後,我不知道他現在是用什麽表情看著我,不過我感覺後腦杓快要焚燒起來一般,全身渾然不自在。

 腳剛落在地面,突然一個男生從我的身旁滾了下來。啊!這是怎麽了?嚇得我趕緊閃到一旁,佟紫霧慢慢地走了下來,嘴邊噙著一絲威脅。

 “給她道歉!你希望手斷還是脊梁發出聲音,被折斷的聲音……”

 他踹了一腳軟軟趴在地面的男生,掃了我一眼又收回了目光。原來那個滾落下來的男生就是摸我屁股的家夥!他好象是被佟紫霧一腳踹落下來的!佟紫霧……他都看見了?

 那個男生有些油頭滑面,驚嚇得趴在地上直喘粗氣,兩隻眼睛內已經明顯充滿了恐懼。他轉向我試圖靠近一些,我條件反射般向後退了兩步。他低下頭怯怯地開口說道。

 “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請原諒我吧,下次再也不敢了!”

 “把你的頭用力砸在這裡!”

 佟紫霧甚至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冷淡地說道,鞋子點了點堅硬的地面。這時候,周圍已經圍觀了不少學生。頭砸地面?要是頭破血流的話……

 我緊張地看著地上那個男生,這樣做會不會有些過分,他已經向我道過歉了,算了吧。我捏了一把冷汗,望向佟紫霧吞吞吐吐地說道。

 “算,算了吧,我沒……沒什麽。”

 他轉過眼睛瞟向我,目光淡淡的,那雙我曾經最喜歡的漂亮眼睛此時已經不再屬於我了吧,因為被一些不必要的小誤會蒙蔽了,大概再也不會看見我最喜歡的笑容了,燦爛的猶如陽光般……溫暖笑容……

 “快,快要上課了。你也上去吧。”

 或許我根本就是自言自語,他壓根就沒聽我說話,眼睛冰冷地盯著地面的男生。我隻好轉身朝外走去。這些圍觀者怎麽還不散開?難道在這裡看熱鬧比你們上課還重要嗎?我心裡激起了一陣憤憤不平,還沒走出幾步,便聽見了身後一陣慘叫聲,我趕忙轉過身——佟紫霧正用腳狠狠踩著那個男生的臉,不以為然地笑著,那份笑容看起來真殘忍!旁邊甚至有些女生大加讚賞追著他的身影不放了。

 他這是在幹什麽啊?隱約想起鬱香告訴過我,佟紫霧以前是打傷一個人才留級的。要是再這樣,恐怕會受到更加嚴重的處分!

 我飛快地朝他跑去,抓住他的手臂,將他拉離那個臉幾乎快變形的可憐男生。

 “不要踩了,不要踩了!我已經說過我沒事了,你不要再這樣了!”

 他回過頭看著我,眼睛裡還殘留著對那個男生的厭惡。忽然,他一把甩開我的手,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男生,我轉過身朝佟紫霧的方向跑去,再跑幾步就能追上他了,可是我卻不敢再往前了,只能跟他的身後慢慢走著,他也沒有回頭看我。從剛才到現在,他好象還沒和我說過話……我不禁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痛……

 走進教室,鬱香已經坐在位子上了。這丫頭最近來得真早啊,好象沒看過她遲到。雖然她口口聲聲不愛學習,可是她從不遲到卻是一個好習慣啊!昨天例外……看見我,她剛想站起身,看見走在前方的佟紫霧,她又趕忙坐好,裝作什麽都沒看見。我走了過來,她的臉上浮現了兩種表情,一種是高興,另一種是好奇。等我放下書包,她趁後方不注意,偷偷湊過頭來。

 “婭緹,你們……一起來的嗎?”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身後,搖搖頭。佟紫霧正轉頭和韋希廷說話,單炫凌像個馬戲團的小醜般一會跑到這兒一會那兒。

 鬱香失望地看著我,很快又振作起來,繼續好奇地打聽著。

 “那你們怎麽在一起呀?”

 “沒有在一起,他在前,我在後呢。”

 “哎呀,我是說剛才你們怎麽一起進教室的呢?”

 “不知道,坐同一輛公車,湊巧吧。”

 “哇!你們和好了嗎?”

 我停下手中拿書的動作,微笑了一下。

 “沒有。”

 “啊??還沒有啊??你們的誤會還沒說清楚嗎?”

 “嗯……”

 “真是的,我看不下去了!我替你們說去!”

 正當我想拉住鬱香時,她已經轉過身面向佟紫霧,佟紫霧冷冷地掃了她一眼,鬱香趕忙掉轉頭來,尷尬地朝我說道。

 “這個有點困難,我,我下次幫你們說吧,嘿嘿嘿……”

 看來這個丫頭也被佟紫霧冰冷的目光嚇壞了,她還不知道早上佟紫霧踩了一個男生的臉吧。

 “沒關系,不用說也可以。”

 “啊???為什麽  ”

 鬱香急忙拉住我的手,不可思議地望著我。

 “因為,沒有必要了。”

 突然身後猛地傳來窗戶被推開碰撞在框架上的聲音,單炫凌不禁哇哇大叫起來。

 “哇噻!霧,你這樣用力推窗戶,玻璃會被撞碎的!”

 “羅嗦……”

 整整一個上午直至下午,我沒有向後回過頭,佟紫霧也沒有再說話。一天的課程結束後,佟紫霧穿過我的身旁走出教室,他經過的時候,我的心還是莫名地快速跳動了幾下。單炫凌和韋希廷也尾隨其後,他們大概是去跆拳道社吧……

 他們走後不久,我們也收拾好書包,走出教室門的時候,忽然幾個從未見過的學生在我們教室內探頭探腦張望著,鬱香忍不住出聲,他們停止了眼球運動。

 “你們……找誰呀?”

 其中一個男生踏前一步,打量了一下鬱香,開口說話了。

 “你是這個班級的學生?”

 “嗯,有什麽事嗎?”

 “這個班上是不是有位叫佟紫霧的學生?”

 鬱香仿佛看怪物般盯著那個男生,雙手抱胸靠在門旁。

 “哈,哈哈,哈哈哈!我說你們是不是新來的啊?佟紫霧葛格都不認識??你們是這幾天才入學的新生嗎???”

 那個男生的臉頓時紅了起來,有點難為情地辯解道。

 “不好意思,我們也是大一的,剛入學生會不久……”

 學生會?找佟紫霧什麽事呢?難道今天早上那件事情被他們知道了……

 “原來是這樣,小菜鳥嘛,未免有點手生,不過你們找佟紫霧葛格什麽事啊?”

 鬱香看著他們呆頭呆腦的樣子有些好笑,不過對他們來這兒的目的似乎更感興趣。那個男生立即挺直胸脯,理直氣壯地說道。

 “找他當然是有事了,你問那麽多幹什麽,你又不是學生會的!”

 “喲喲,還以為是個什麽大官?學生會長都沒你一半拽!”

 “我……我是來找佟紫霧的,他打人了,現在會裡需要找到他!”

 男生似乎意識到了自己剛才說話語氣有些狂妄, 立即滅了一些威風,鬱香卻一臉驚奇地追問下去。

 “打人?打誰了?”

 “打人了就打人了,你管那麽多幹什麽?”

 “快說啊……”

 “他到底在不在這裡啊?”

 “他……他回家了。”

 鬱香機靈地轉動一下眼睛,那個男生失望地大叫起來。

 “回家了?啊??那我們回去怎麽交差啊?!”

 “找不到了,找不到了,他早就回家了!”

 鬱香繼續說道,企圖加強自己的說服力。那個男生看看旁邊的人,摸摸腦袋自言自語道。

 “怎麽那麽早就回家了?不可能呀……他好象是什麽社團的社長吧,我們先去其他地方看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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