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梅莓就在風光村的東湖邊坐著,旁邊是那棵楊樹。那棵楊樹現在正在雪中吐著新芽,看起來像蛇吐的信子,不過是鵝黃色的,看起來很調皮的樣子。我在那裡,想著那天和梅莓一起的情景。梅莓說,我真的和烏烏不合適。我說我和她不合適並不代表和你一起合適。說完後,我牽起了她的手,看著她手腕上被裂破的傷痕,上面結了一道血痂。我問她痛不痛,她說不痛,是麻木的。她問我頭痛不痛,我說不痛,是麻木的。我握著她的手,想著局長給我說的話,要我好好把握的話。我的手心出著汗,天漸漸暗了下來,後來又黑了。風光村的小廣場上一些麻木就把音箱什麽的搬過來了,擺攤搞卡拉OK。喝多了啤酒,我有了尿意,就站在東湖的邊上,掏出尿了起來。梅莓說你真惡心。我說沒有,啤酒喝多了。如果我尿到褲子裡更惡心的。
我脫下局長給我的衣服,我想到了那個開門後隻穿三點式的女人。也就是局長的情況。她那眼神毫不避諱對我的打量。我說你看個鳥毛,男人不都隻長一根。我看到她笑了,她從櫃子裡拿出局長某次遺留在那裡的衣服。遞給我穿上。我把衣服脫了丟進了水裡,衣服就在水面上慢慢地被浸濕,然後有些部分就沉下去了,過一會兒就成為一團黑影。梅莓說,看著挺嚇人的。我說有什麽嚇人的,不就是掛在身上的皮。她說很嚇人,像一個人被淹在水裡。我說,那大概就是我了。
梅莓說我們走吧,我怕這裡。我沒有走,我把她抱在懷裡,對她說,你去給我買瓶啤酒來。她說你不能再喝了,我說我想喝,就是想喝,心裡不痛快。她去了,輕聲說了聲好吧。我就坐在那裡…wp,看到衣服沉得不見影子了。
我不知道什麽叫恐懼,現在想起來,我卻渾身打冷顫。梅莓為什麽要說那衣服像一個人咧?其實這是多麽具有諷刺的戲劇,多年以後,我看到她從水中被打撈起來時,我一下就想到了那天在風光村的那件黑色的衣服……
梅莓過來了,手裡提著啤酒。我接過來一口一口地喝著。她說我也要喝。我說女人喝什麽酒,瞎鬧在。她說偏要喝,我說偏不給。其實我的手已經伸過去了。她接過去喝了一口,說太冰了。我說我看看。我摟過她的腰,然後親吻她,輕輕地。我把舌頭伸入她的嘴中,她也把舌頭伸過來,攪在一起。我們陷入一種迷醉的狀態。她不自覺地把下身靠近我的下身,我就輕輕地摩擦著……。好久我們才醒過來。梅莓說她該回家了。
在車站,我把她送上了去漢口的536路公汽。我看到她在車上靠近窗戶邊坐著,看著我流著眼淚,她不管別人怎麽看,就那麽帶著大顆的淚水,讓淚水流著。我一揮手,說哭什麽,我又死不了。然後調頭就走,我不敢看她。
我往回走著,街兩邊的路燈在地上找出一個一個的大大的黃斑。覺得非常孤獨。我在一個黃斑下坐下,坐了三個小時。直到一輛警車在我旁邊停下時,我才從一種混沌中走了出來。一個警察從車裡出來,大聲地問:“這晚了在搞麽事?”我搖搖晃晃站起來。嘴裡噴著酒氣,我說:“你才是管得寬咧,喝多了坐一下不行?”然後搖搖晃晃地慢慢往家裡走。遠遠還聽到那個警察在喊,說到人行道上走,被車撞死了你老娘白養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