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船靠岸的時候是中午,杜杜鳥直嚷著肚子餓,活脫脫是個餓死鬼投胎。大家便尋了一個酒樓吃飯,我一點胃口也無,豔少叫來一個夥計,詢問附近有無醫館。
泓玉奇道:“咦?容姑娘不舒服嘛?”
“有一點。”我笑笑。
平時我尚不覺得這句容姑娘有什麽不對,今天聽起來感覺特別扭,我即將成為一個孩子的母親了,是某人的夫人了。
她還待再問什麽,豔少站起身來,對我微笑道:“走吧。”
我跟著他一路下樓,出門往左側大街去,走一會兒,他忽然皺眉道:“有人跟蹤我們。”
我與他在一起是從來不用擔心安全問題的,聞言不由得一愣,問道:“是什麽人?為什麽要跟蹤咱們?”
他笑道:“我們去問問。”說著就拉我轉身,朝身後兩個商販模樣的男人徑直走過去。
我頓時哭笑不得,他的行事常常叫人哭笑不得。然而,那兩個人看到我們朝他們走過去,居然毫不驚慌,定定站在原地,等著我們。
這一下,我不由得要暗自奇怪了。
我們走到跟前,尚未說話。一路看其中一人上前一步道:“敢問姑娘可是容疏狂?”
我一愣,與豔少互看一眼,點頭道:“沒錯。我是容疏狂。”
那人從懷裡拿出一封信。道:“奉小侯爺之命,將這封信交給姑娘。”
小侯爺?我一時沒反應過來,豔少已經伸手去接信。
那人卻將手一縮,道:“屬下奉命,要將信親手交給容姑娘。”
豔少輕輕拂袖,那人地信脫手而落,他袖口一卷,便將信抄在手中。仔細看了兩遍,確定沒什麽不妥,方才遞給我,哼道:“沈醉天這小子到底在搞什麽鬼?”
我接過信,在那個已經呆若木雞的家夥眼前一晃,他方才如夢初醒,下意識的遠離豔少兩步。
我問道:“沈醉天叫你們給我的?”
那人道:“是的。信已送達,屬下等告退。”
他說完微一抱拳,便和同伴逃命似的去了。
我不急看那封信。轉問豔少道:“沈醉天為什麽要送信給我?”
他面上不動聲色,語氣卻不是那麽回事……,。“這個要問你自己啊。”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扯開封口抽出一張宣紙,嗯。字跡蒼勁有力,一看便知是練過的,遣詞造句破有古韻,我試著翻譯如下:
“容疏狂,我自覺有必要警醒你。或許你不以為然。說起來。連我自己亦是不能相信。我竟然乾這種蠢事。我自幼便被嚴格教誨臨事要心狠手辣。唯獨在你身上再三猶豫,方才導致今日的铩羽而歸,亦或是命。
昔日在太原。林晚詞以藏寶圖作為交換,除了放走林千易之外,還有一個條件就是殺了你。你一向愚笨,蠢問題極多,必定要問我為什麽沒有殺你。我現在可以誠實回答你:一,我不願殺你。二,在我沒有親眼見到那張藏寶圖之前,我不願殺你而得罪楚天遙。三,當時江湖形勢微妙,我欲靜觀其變,見機行事。後來地事你都知道了。我要說的是,林晚詞絕不是你的朋友,你也絕非她的對手。言盡於此,信否由你。”
我看後將信遞給豔少。
他不接,撇撇嘴道:“別人指定交給你的,我不看。”
我笑,伸手去挽他的胳膊道:“咱們倆還分什麽你我啊。”
他哼一聲,道:“那我也不看。”
“那我念給你聽吧——”我清了清喉嚨,準備念信。
他打斷我道:“醫館到了。”
一會兒,我們從醫館出來,彼此沉默著往回走。
我偷偷看了豔少一眼,他冷哼一聲,用眼角示意我,如果我膽敢笑出來,下場絕對會很慘。
我強忍著笑,低頭跟在他身後。
他忽然站住,怒氣衝衝道:“那人一定是個庸醫。”
我忍俊不住,笑出聲來。
他皺眉瞪著我,半晌,終於也笑了起來。
我越發笑得厲害。
他忽然問道:“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我止住笑,答道:“好多了。”
他點點頭道:“很好。”
我等他的下文,他卻不再說了。
我問道:“什麽很好?”
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我,道:“你既然不適應水路,我們還是改走陸路吧。今晚就在此地休息,明日再走。”
我看著他,忽然覺得一陣內疚。本來嘛,連我自己都認為十有是要做媽媽了。結果給醫生一瞧,原來是不適應走水路,也就是我們俗稱的暈船,壓根不是什麽懷孕。
白開心一場。
我握住他地手,柔聲道:“對不起。”
他含笑道:“沒關系。從現在開始,你可得保重身體了。”
我一愣。
他看著我,反問道:“為了孩子,我們不該努力嘛?”
我乾咳起來。
他握住我的手直奔飯館,叫了七八道我平日愛吃的菜端上桌子,道:“快吃吧,你現在急需恢復體力。因為,今晚我不會放過你。”
我聞言差點被茶水嗆著,仿佛不是坐在木凳上,而是坐在一束熾熱的強光上。
在此後很長地一段日子裡,我常常回想起那一晚,就像回味一部珍藏的色情電影般意猶未盡。豔少對此頗不以為然,他認為自己每一次都和那晚一樣強大。這固然是事實,但卻令我對男性自尊有進一步的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