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吃一驚。“可能嗎?”
他做了一個不置可否的表情。
這時,馬車忽然停住,鳳鳴隔著車簾道:“到了。”
豔少下了馬車,忽然轉身攔腰抱起我。
鳳鳴面色一變。
我笑道:“哇哦,真是受寵若驚。”
他星眸熠熠,眉梢眼角都是笑。一路穿亭越榭,將我抱進房中,置於素淨雅潔的月白帳帷之中,我輕輕一拉,他便順勢倒在我身上。我微笑看定他。
他抬手撥開我的發絲,五指輕柔若春末翩躚而落的花瓣,一雙深邃瞳仁神光內斂,異彩逼人,澄澈的嗓音稍顯沙啞的說:“你的胳膊上有傷了。”
我翻身將他壓在身下,壞笑道:“所以,我要在上面。”
他目光灼熱看住我,唇邊蕩開一抹魅惑的笑影。我低頭癡癡看了一會,含住他唇輕輕吮吸,舌尖滑過他的喉結,褪下他單薄的春衫,露出麥金色的精悍胸肌,一路親吻下去……隔好半天,方才念念不舍的抬起頭,欣賞這片近乎完美的腹肌,忍不住輕讚出聲,年近四十仍能保持如此健碩,真不愧是武學奇才!
“老天,你這是在賞畫嗎?”
他發出壓抑沙啞的抗議,一個翻身將我壓倒,一改往日的輕柔舒緩,熱吻如疾風暴雨般瘋狂肆虐。我感覺前所未有的興奮,情潮有如怒海狂潮般在血脈中急速奔流,凶暴的吞沒了我僅存的最後一縷意識。
繾綣纏綿之後,我在極度幸福與疲倦中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幾時,恍惚覺得有股寒氣襲體,下意識的拉了拉薄被,遂即臉頰一涼,猛地瞪大雙眼。
錦繡豔烈的棉被之上,赫然有一張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發出深寒的光。
我瞥了瞥臉上的匕首,看著她:“你想幹什麽?”
飛舞冷笑不答,迅疾點了我的穴道,雪亮刀鋒貼著我的臉,慢慢下滑。
我喉頭髮緊。“你到底想幹什麽?”
她忽然一把掀掉錦被,冷笑道:“容疏狂,讓我看看你究竟有什麽迷人之處?”
說著手腕一抖,匕首割開我的衣衫,冰涼的刀鋒順著鎖骨,一直劃到胸口。
我感覺全身發冷,汗毛倒豎。“你瘋了嗎?”
她瞳孔微縮,兩眼一寸寸掃過我的身體。我被她看得毛骨悚然,一股寒意順著兩腿小蛇般慢慢往上爬。
終於,她鑒賞完畢,目光重新鎖住我的臉,咬牙切齒道:“容疏狂,你到底有什麽魔力?可以令他如此對你?”
我靜默不語。
她忽然笑起來,輕輕道:“我從八歲起,就跟著他,整整十六年。從我第一次在雪域聖峰見到他那一刻,我就愛上了他,整整十六年啊。你知道那是多麽漫長的歲月嗎?”
她的聲音輕柔的像羽毛飄落水面,極不正常。
我很想安慰她兩句,緩解一下氣氛,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她繼續道:“你知道魔琊山有多少女人為他著迷嗎?可是,他從沒正眼看過她們中的任何一個。”
我裂嘴笑了笑,但我估計那看起來更像是哭。
她居然也對我笑了笑。
“你又知道魔琊山有多少男人為我著迷嗎?但是,我也從不正眼瞧他們。我隻愛他一個人,我陪了他整整十六年。我了解他的一切,他的喜、怒、哀、樂……”
她的臉色開始變得越來越古怪。我不能動彈,唯有祈禱她千萬不要發瘋。嫉妒的力量是很強大的。
“可是,你才認識他多久?三個月?呵呵!”她輕聲道,“我們本來可以一直廝守下去,一切都是因為你!”
她手腕一抖,我頓覺胸口刺痛,脫口罵道:“你這個瘋子——”
她叫起來,“我不明白,他愛上的人為什麽不是我?”
她舉起匕首,對著我的臉迅疾刺下!
我本能的要閉上雙眼,忽覺白光一閃,“鐺”的一聲。
飛舞的匕首應聲而落,皓白的手腕被另一支手死死握住,停著我的鼻尖上方。
鳳鳴一字一句道:“你真的瘋了。”
飛舞猛地甩開他的手,退後兩步,低吼道:“我看瘋的是你們!我們出山的目的是什麽?是為了她嗎?”
鳳鳴冷冷道:“滾出去!”
她一呆,靜默片刻,忽然笑起來。
“你居然這樣跟我講話。怎麽?你也愛上她了嗎?”
鳳鳴臉色一變。
她走上前,盯著鳳鳴的眼。“被我說中了吧?從小到大,他喜歡什麽你就喜歡什麽……”
“啪”的一聲,鳳鳴甩手給了她一個耳光,聲音響亮的連我都感到吃驚。
他一貫斯文有禮,我從未見過他如此震怒。
飛舞滿臉不敢置信,嘴唇劇烈顫抖,猛地轉身跑了出去。
室內靜默。
我閉目不敢說話,隻期盼他趕快出去,我現在這個樣子,實在不宜見異性!
良久,忽覺胸口一涼。我睜眼一看,立刻又緊緊閉上。我的上帝,他居然在幫我處理傷口。
“不……不用了……你還是幫……”我忽然結巴起來。
“主人正在靜修,三日之內不能打擾!”他語氣平靜的解釋道。
過了一會,他拉起被子將我蓋好,走出去,輕輕關上了門。
我仍不敢喘息。
半晌,門外隱約傳來一聲輕微的喘息,似緊張之後的放松之音,但沒有腳步聲,說明他仍守在門外。
我也在心底長出了一口氣,感覺臉燒得厲害。我很想叫他幫我解開穴道,但是又怕尷尬,隻好繼續躺著。
這一夜,我睡意全無,睜眼到天明。
不知道飛舞用的什麽點穴手法,我運氣衝了幾次都無法解開,直到鳳鳴前來喚我吃早飯。
我無奈道:“我的穴道被點。”
他一愣,清秀面上升起一片紅暈,然後伸手在我胸口推拿一陣子。
我方才覺得身子一松,吐出一口鬱氣,剛一坐起來,遂即又倒下去,他連忙伸手托住我的背。
我尷尬的笑了笑。“謝謝!”
他像觸電一般放開我。“我去將飯端進來。”
我叫住他,道:“我不餓,豔少在哪裡?”
“西廂房。”
我揉了揉酸麻的腿,起身下床。“我去看看他。”
他攔住。“此刻不宜打擾,夫人還是先吃飯吧。”
我道:“我只是看看——”
他飛快打斷我,道:“待會或許有一場惡戰。請夫人保存體力!”
我一驚。“怎麽回事?”
他面無表情道:“林千易帶了人,正趕往這裡。”
“為了殺我?”
“還有主人。”
“他們有這麽大的膽子?”
“主人中毒一事,已不是秘密。”
我大吃一驚:“是誰泄露出去的?”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我。“目前最有可能的,就是夫人你。”
我瞠目結舌:“我?”
“我暫時想不出其他人選。”他頓了頓,補充道,“夫人或許是無心,但江湖比您想象的更加險惡。”
這話表面聽起來是說我江湖經驗不足,其實就等於說我沒有腦子。
我也懶得和他計較,大腦快速轉動。
“會不會是天池三聖……”
“他們隻負責配合飛舞取得錦盒,並不知錦盒之中所裝之物。”
難道真的是林千易這隻老狐狸從我的話中揣出端倪?
“他們來了多少人?”
“十七個。除了藍子虛和林少辭,禦馳山莊的高手全部出馬,據悉其中有兩個神秘高手。”
“我們的人呢?”
“都在濟南。”
“你有什麽對策?”
“拚死一搏!”
我心底發寒。“有什麽毒藥迷香之類的嗎?”
他微微皺眉。“來的都是老江湖,這些對他們不管用。”
我想了想,道:“那麽還是先吃飯吧!”
他轉身出去,不一會端了早餐進來,隨手還帶了一柄漆黑彎刀。
“這是什麽?”
“這是夫人的裁雲刀!”
“你從哪裡弄來的?”
“夫人在姑蘇虎丘失落,主人前些日子派人尋回。”
我接過彎刀細看,純黑鹿皮刀鞘,豔麗刀柄,樸實全無雕飾。我輕輕抽出兩寸,頓覺一股冷冽寒氣撲面,刀鋒脆薄堅韌,彎如弦月,果然是柄利器。
我點點頭,道:“很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今晚我們就大開殺戒!”
他看著我,忽然展眉一笑。
我放下刀,想了想,問道:“飛舞她現在哪裡?”
他神色微變,飛快道:“不知道!”
我靜默,低頭吃飯,卻食不知味。
豔少要三天才能恢復,這期間不能受任何打擾,而今天不過是第一天。我們武功再高,如何能敵十七人?即便現在調人前來,如何來得及?
或許,可以在他們到來之前,各個擊破?但這個可行性等於零。又或,將他們全部引到某個密室,拚死守住出口,支撐過三天?問題是這裡有密室嗎?
十七人中,林千易,燕扶風,宋清歌,蕭天羽,海無極,這五個人顯然是禦馳山莊的主力!再加上兩名神秘高手,其余十人的武功應該不會高於這幾人。
我思忖一會,對鳳鳴說了我的意思。
他搖了搖頭。
我終於沉不住氣了,叫道:“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那個什麽天池三聖呢?叫他們來幫忙啊!”
他平靜的說:“天池三聖已被他們殺了。崆峒老怪拚著最後一口氣來傳消息,也已經死了。”
我大腦驀然空白,隔了一會才回過神來,近乎絕望道:“那麽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靜靜地看著我,忽然道:“別怕!有主人在,一切自會逢凶化吉。”
我幾乎暈倒,我怕什麽?我什麽都不怕,就怕豔少出事。
這孩子莫非真把他的主人當成神了。
我無奈道:“你先去守護豔少。讓我冷靜一下,再想想辦法!”
他看了看我,終於轉身出去。
室內瞬間靜默。
時間分秒流逝,在混沌的意識裡,我能感覺到有一股龐大的殺氣正向這裡迅速蔓延。
第一次,我感到恐懼,空前絕後的恐懼。枉我自命二十一世紀的新女性,竟孱弱至此!
外面的日光一寸寸照進來,我的心裡仍是漆黑一片。
我坐在椅子上,看著窗欞上金子般的陽光,調皮的跳躍著,那樣一片明晃晃的近乎刺眼,溫馨得叫人絕望。
這時,門外忽然出現一道影子,一道白色的影子,他慢慢的走進來。
我仰起頭,呆呆的望著他,面上想笑,心裡想哭。
他走到我面前,蹲下身來,單膝跪地,用一把清朗如五月晴空般的嗓音道:“有什麽我能為你效勞的地方嗎?”
我一把握住他的手,驚喜交加。“你願意幫我?”
他輕挑眉頭,道:“我們是友非敵。朋友有難,幫忙乃是理所當然之事。”
我一愣,慢慢松開他的手,遲疑了一會,終於道:“可是,那筆交易並未成功。”
他毫不介意道:“意料中事!”
“啊?”我驚呼,“那你還裝模作樣的跟我談什麽交易?”
他的唇角綻放一朵明媚的笑容,老實道:“這件事倘若真的這麽好辦,那麽楚天遙也就不是楚天遙了。”
我認真的看著他。“我看這件事非常困難。他不願意做的事,沒人能強迫他。”
他微笑看著我, 忽然捉住我的手,拇指輕輕摩擦我的掌心,魅惑道:“連你也不能嗎?”
我打掉他的手。“不能!我也絕不會強迫他,做他不願意做的事。”
他漆黑的眸光一閃,遂即長身而起,笑道:“越困難的事,我沈醉天越喜歡。這一次,我就當幫你一個忙好了。”
我站起來,看著他的眼睛。“請恕我小人之心,但是,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麽呢?”
他戲謔道:“你確實小人之心了,難道我沈醉天就不能偶爾幫幫朋友?”
我心頭一塊巨石落地,長出一口氣,用力拍拍他的肩膀道:“沈醉天,今後你若有差遣,我容疏狂一定萬死不辭。”
他微微一怔,忍不住大笑起來。
我連忙補充一句:“只要不違背我的原則。”
他再一次大笑出聲。“好!我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