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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血的雲》第22章
宋一雲把行李放到吸煙區門口,屁股往包上面一坐,拿出《平凡的世界》繼續跳進這忘我的海洋裡遨遊。

 列車高速行駛,莊稼、村落、公路、汽車、羊群一閃而過。去新疆一路看見的更多的是荒漠戈壁,而這次看見的更多的是綠野樹林。

 夕陽的余輝從窗口射了進來,晚霞也拉了幾道長長的屏幕,鋪在瓦藍清澈的天空,一切都異常清楚分明,山川也是那麽的秀麗。

 宋一雲靜靜地看著書,全部的思想都滲透在書裡面,自己的現實對比著書中的歷史,雖然時代不同,但總覺得還是有好多相似的地方,既然有相似的地方,那麽是否可以認為主人公的人生歷程或多或少地也會與宋一雲的將來有吻合之處?

 宋一雲把書合上,站起來隔著窗戶呆呆地望著外面的世界,思緒萬千。

 他開始為自己的大學生活作出大體的規劃,心裡勾勒出一幅幅精彩的畫面,自己沒有上大學的經驗,可是即將畢業的師哥師姐身上向外界展現著異彩紛呈的生活和學習,不管遇到什麽樣的情況,都會努力!

 身後旅客和乘務員不斷穿梭,兩個煙民略顯焦黃的指頭中間夾著半截煙頭,百無聊賴地吐著煙圈,隨意地搭訕,列車的高速行駛瞬間帶走了車廂的煙塵,汙濁的空氣立時清新宜人。

 其中一個煙民微醺的眼神透漏著久經江湖的老練和成熟,脖子裡掛著一條金黃色的鏈子,整個人斜靠在車壁上無精打采地欣賞著外面稍縱即逝的風景。

 難道唯有抽煙才能顯示一個男人的老練和成熟?難道唯有抽煙才能激發一個人的發散思維?難道唯有抽煙可才以寄托一個人的煩惱和痛苦?

 宋一雲想著想著,又想起了自己的父親,一個忠實地咽民。

 對抽煙而言,宋一雲不知道該怎樣去評價自己的父親。一個再平凡樸實不過的典型農民。一家人無論乾活吃飯還是休息,父親總要忙裡偷閑利索地抽上一根煙,平均每天一盒。

 家裡條件寬松,他就抽好一點兒的,家裡緊張,次等的也湊合,包括莫合煙,莫合煙雖然得用紙卷著抽,可父親仍然能耐著性子仔細地在二指見寬的紙上灑上煙末爾,再一卷,中間用舌頭濕潤一下薄紙邊兒,兩頭擰緊掐斷後叼在嘴上,掏出火柴刺啦一聲,長長的舒上一口氣,那種感覺仿佛真的沁人心脾。

 宋一雲的父親年輕的時候並不抽煙,甚至討厭抽煙的人,酒也不多喝,最多的時候也就幾杯。據村上的人講,宋一雲的父親非常懂得幽默,喜歡講笑話,屬於那種什麽事情都看得開的人。

 在宋一雲父親三歲的時候,奶奶就因病撒手人寰,永遠離開了還沒懂事的兒子,後來與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們度過了童年。

 就在父親二十四歲和母親剛剛訂婚,爺爺也因為常年勞疾患癌症去世了。父親在爺爺奶奶的墳上跪了幾天幾夜,痛不欲生,從此便開始了抽煙生涯。

 那時候的酸甜苦辣只有父親心裡最清楚。

 父親和母親結婚後,兩個人同甘共苦不分黑白地開始創造屬於自己的家,築起兩個人的愛巢。兩個人都是性格要強的人,不願落到別人的後面,盡管當時的家庭條件本來就落在了別人後面。可是他們不想看到自己的兒女也跟著再受苦。

 父親的心裡永遠都有一塊石頭,也許這一輩子都不會放下。歲月的無情在兩個人的臉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年輪,而換來的是新修的瓦房,村裡人的稱讚和心裡的安慰。

 父親來到爺爺奶奶的墳上,眼裡噙著淚水說了許多,也抽了好多煙。

 看著藍天白雲,看著這片埋葬著爺爺奶奶的土地,父親只是一個勁兒地吐著煙霧,一陣風吹來,吹滅了父親正準備再一次點著的煙頭,似乎是爺爺奶奶在說:“兒子,回去吧,我們在這兒過得挺好,照顧好家,照顧好你的妻子和兒女,我們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然而父親已經戒不了煙癮了。

 習慣成自然,無論高興還是痛苦,父親總會津津有味地吸上幾根,也許在雲裡霧裡可以尋找到爺爺奶奶在世時的音容笑貌,捕捉到活著的時候的片言隻語。煙已經是父親寄托哀思的載體,煙已經是父親忘記痛苦的道具。

 等到宋一雲和弟弟相繼懂事時,便圍著父親講過去的故事,講他們的爺爺奶奶,講他們父親母親年輕時候的事情,宋一雲也便懵懵懂懂地發誓說要讓父親和母親過上幸福快樂的日子,彌補他們年輕時候沒有享受到的時光,一生最重要的東西。

 到了宋一雲開始上高中,弟弟上初中的時候,父親吸煙的原因開始被沉重的家庭負擔所代替,宋一雲的家鄉處在黃土高原,一年四季靠天吃飯,經濟比較貧乏,兩個兒子無異於兩座大山重重地壓在了父親和母親身上。

 可是父親和母親沒有一句怨言,從來都沒有對哥倆說過要讓其中一個回家勞動。兒子上進,這座山再重也輕,兒子落後,這座山再輕也重。因為兩個兒子就是希望,比什麽都值錢,要不惜一切代價地把哥倆供出來,只要兒子肯爭氣。

 學習是兒子的事情,掙錢是父母的事情。宋一雲的父母一直堅持這個原則,再加上母親是文盲,父親高中文化,宋一雲開始上初中時,父母就很少過問學習狀況了,一般都是老師幫哥哥,哥哥幫弟弟。

 父母也從來不讓宋一雲哥倆管家裡的事情,除非農忙季節,一家四口都得上地,忙不過來是其一,其二也要鍛煉哥倆的體魄。等考試結束,隻問第幾名,開學報名,隻問多少錢。

 家裡的負擔越來越重,父母開始商量乾副業,東拚西湊終於買了一輛出租車開始跑出租。

 為了兩個兒子,為了這個家。

 宋一雲高三,父親被騙了,騙大了,騙得連父親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就被騙了。十幾萬的債務一下子就如泰山壓頂落到了父母的肩膀上。因第一被告逃之夭夭,杳無音信,父親作為第二被告被告上了法庭,接下來的日子就是公、檢、法的傳喚、開庭、審理、判決、拘留,一次接一次的傳喚,一次接一次的執行,一次接一次的拘留。

 寒冬臘月,零下二十幾度的天氣。

 宋一雲的父親因無法及時償還債務第一次被刑事拘留,看守所破舊不堪,寒風嗖嗖地從破爛的窗口灌進牢房,而父親卻隻蓋著一件大衣卷縮著身子瑟瑟發抖。

 而宋一雲哥倆也只在一間月租四十塊錢的冰冷房子裡相擁而睡,哥哥緊緊摟著弟弟相互取暖。頂棚上掛著水珠迅即被凍成冰,水桶裡準備在第二天早上洗臉刷牙水也被凍住。

 宋一雲快要高考了,可家裡什麽都沒有了,一無所有,到了背井離鄉的地步,母親說要不是看著哥倆可憐早就吃藥了,差點家破人亡。

 車被法院扣留準備拍賣,家裡能買的東西都買了,父親和母親懇求法院能否根據家庭實際情況寬限一段時間,把車開出來運轉起來慢慢還,光拘留也解決不了問題。

 父親想著先熬到宋一雲高考考完。可是一個只欠兩萬的原告一心就想得到五萬的出租車,給法院送禮,請公安局吃喝玩樂,盼著執行庭能盡快處理好此事好把車開進家門。

 然而執行庭的人多少也有點兒人情味兒,雖然收了執行費卻並沒有及時執行,也許宋一雲父母可憐的眼神卻是打動了他們吧。

 十五天刑事拘留結束,宋一雲的父親回到了家裡,看著冷清悲涼的家,抽煙的次數猛增。一大包莫合煙,報紙一裁,就如吸血動物一樣開始抽煙,這種執著讓母親和宋一雲哥倆束手無策。

 父親的肺部開始受損,一整天不斷地咳嗽,不管乾活不乾活,活重還是輕,只要抽上一根煙就開始咳嗽,似乎把肺都能咳出來。

 十幾萬,一筆不小的數目。就算宋一雲和弟弟不上學回到家裡打工掙錢,一家四口人拚上老命也得十幾年才能還上。

 這條重擔無形之中又給宋一雲的父親壓上了一座大山。

 還是抽煙。

 或許只有煙才能緩解父親心裡的壓力,讓自己稍稍平靜一些,或許只有煙才能表達父親的內心世界,或許只有煙才能讓父親振作起來。

 父親的煙圈裡詮釋著這個世道的公與不公,發泄著心靈深處的痛苦,也規劃著未來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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