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帥站起來恭敬地給唐爸爸唐媽媽行了一個禮:“叔叔，阿姨，您們累嗎?如果不累容我再坐一會兒。”

　唐爸爸凝重地表情不變:“沒關系，坐！”

　天，你這是乾嗎！唐率臉色丕變，不要這樣！她不安地走到湯帥旁邊:“我明天跟你……”

　湯帥不理會唐率徑直給唐爸爸唐媽媽續上茶:“叔叔，阿姨先喝一點茶。”

　唐媽媽欲拿過茶壺:“啊，你是客人不好意思要你倒茶噢！”

　“這杯茶是我應該倒的！”湯帥恭敬地倒好:“我這是，倒茶賠罪！”他畢恭畢敬端給唐爸爸，唐爸爸讓他的謙卑弄混了，於情於理，他也站起來有禮有節地接過湯帥倒的茶:“不用這麽客氣……賠罪?”他瞟唐率，礙於湯帥不便問。湯帥再恭敬地端給唐媽媽，唐媽媽:“唉，這是……”

　“你們喝了我再慢慢跟你們講！”湯帥甩開唐率扯他的手:“這個事是一定要講！”

　天！求你啦！唐率急得不知所措:“明天吧?我明天一定……”

　不行！湯帥涼涼地看唐率一眼，我等這一天已經夠久了！

　唐爸爸喝了茶:“坐。你是想說……”他再看唐率:“你和我女兒……”是朋友?

　湯帥等唐爸爸唐媽媽落座後才坐下，他示意唐率坐下:“你說還是我說?”最後給你一次機會！

　“別……”

　不等唐率把話說完湯帥就轉過臉:“叔叔，阿姨，其實我早就應該來家裡拜訪您們！我跟囡囡，不僅僅是同學關系！”

　“噢。”唐爸爸剛才已經看出一點端倪了:“你們，是朋友?”

　“咳，”不能一來就嚇到他們:“也可以這麽說。”

　什麽叫“也可以”?唐爸爸眉頭稍皺，現在的年輕人對感情這麽不尊重嗎?

　湯帥:“我們的關系比普通朋友跟深。”

　噢，這還差不多。唐爸爸唐媽媽臉色好轉。唐爸爸語氣謹慎語調緩慢:“噢，比普通朋友深哦。年輕人感情有個相互依存無可厚非嘛。你們一起在北京?”

　“嗯。”

　“噢。唐率有病是你照顧她了?”唐爸爸想起女兒提到去醫院的事。

　囡囡，唐率?我可以讀懂一個父親的戒備。湯帥點頭:“這是我應該的。”照顧自己的妻子是丈夫的職責！

　“那麽，很謝謝你的照顧！”唐爸爸仔細打量湯帥，湯帥好整以暇地恭敬坐著:“這是我應該的。”

　應該，唐爸爸思忖，他用的詞，男女朋友是應該彼此照顧嗎?也許在老一代的過去可以這麽有責任，新的一代只是完全的自我，他們不需要這樣的束縛……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他會喜歡束縛嗎?我不是這麽認為。

　“咳，”湯帥清嗓子:“叔叔，阿姨請允許我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叫湯帥，今年二十四歲，大學畢業。本市人，現在在家裡的公司上班，有四年寒暑假工作經驗。”

　“嗯。”唐爸爸微微頜首，四年寒暑假工作經驗?難怪他身上的老練迥於那些剛出道的大學生，全然沒有別人的青澀和稚氣。

　“湯?”唐媽媽想起:“我記得……囡囡高中三年常常嚷著改名字?”她看看唐率又看看湯帥:“是因為你嗎?”

　“咳。”被別人翻舊帳的感覺不太爽:“是。”

　“啊，我記得她常躲在房間裡哭，你常常欺負我女兒嗎?”唐媽媽拷問:“那是為什麽?”

　“也許男孩子只是想引起女生注意，或許手法有些過激。”湯帥從容不迫，好像本來就是這樣，他裝模作樣別過臉對唐率:“對不起，希望你諒解。”

　哦，裝得好像喔，你那時明明就討厭我討厭得要死。唐率看著湯帥，湯帥挑挑眉，怎樣，你講啊，向你爸爸告狀啊。

　“你說這些，是希望我允許你跟我女兒交往嗎?”

　“交往?”只是交往我需要搞這麽鄭重?湯帥看回唐爸爸，你們讀書人就是這麽煞有其事！吳永政跟你們有得比！

　唐爸爸點頭:“我尊重我女兒的心意。年輕人情竇初開，是可以理解的，我們不是三教九規的家庭，不反對，只要不影響學業就可。”

　爸爸不讚同。唐率失望地低下頭，爸爸不希望我和他在一起。湯帥還沒有說他家的情況爸爸就已經不同意了。如果……她不敢想。

　學業?湯帥斟酌唐爸爸的話，他進一步考證:“叔叔的意思?囡囡不是畢業了，還要學習嗎?”

　“‘學無止境’，只是大學畢業，可以學的東西還很多，我們準備讓她繼續深造，去國外看看大千世界，這也是她爺爺的意思……沒有三年五載恐怕難回來。小湯，希望你們彼此考慮清楚，互相不要耽擱了。”

　“是嗎?”湯帥沉聲道，他看唐率:“你的意思呢?”黑眸的深沉讓唐率心驚膽跳:“我……”她絞著手哀怨地瞅著湯帥，你說，你說……只要你一句話，我……

　唐爸爸看著湯帥，這個年輕人是很好，不過，他不認為他適合他的女兒。首先他太俊朗，男人比女人俊朗，不是女人的福氣;第二，他是個善於掌控一切的人，女兒的性格溫順，通常吃虧的是她這種唯唯諾諾的女人;第三，他家是做生意的，這樣的家庭，男人有錢，吃虧的還是女兒……總之，這樣的男孩子不是交往的好對象。他現在只希望明天就可以把唐率送到美國，年輕人感情不成熟，過了一段時日，她就不會受到他的蠱惑，也會忘了他，找個正正經經的男孩子以結婚為前提交往。女兒比較適合個性和她差不多的男孩，那樣才會有安逸的生活。

　“咳，既然這樣，我也就不防直說了。”湯帥抓住唐率的手，我是不會你走的，休想離開我！“叔叔，我不是講交往，我是要說，”他撰緊唐率的手:“請您們把囡囡嫁給我，我要跟囡囡結婚。”

　“結婚?！”唐爸爸唐媽媽眼睛瞪得老大，唐媽媽差點咬到舌子:“你說什麽，結婚?不，不，我一定聽錯了！”

　不要……唐率扭著手，不要這樣子嚇到爸爸媽媽！

　“你不想他們知道我們的事吧?”湯帥語帶威脅。啊，唐率不再掙扎，不要告訴他們那些！

　“咳，咳！”唐爸爸竭力平息震驚:“湯……”考慮他的名字，唐爸爸:“小湯，你是開玩笑?講過就好！”

　“我不拿這種事開玩笑！”湯帥迎著唐爸爸的視線:“我很認真地跟您們說，因為您們是她的父母，我希望我們的婚事能得到您們的祝福！”

　“不，不！”唐爸爸鎮定地:“對不起，我女兒年紀還小，我不希望她這麽早結婚！”

　“她今年已經過二十三歲了，不是太小。”

　“在她這個年紀的女孩還在享受生活，享受愛情，父母膝下承歡……人生的很多事她也沒有經歷，她只是一個大孩子，她甚至還沒有弄懂自己需要什麽樣的生活，自己需要什麽。結婚，你們想像其它那些還沒有長大的孩子閃婚嗎?”唐爸爸嚴肅地:“我們不希望我們的女兒閃電結婚，再閃電離婚！”

　“你要閃電結婚再閃電離婚?”其它那些都不是問題，離婚，湯帥被傷到，他斜著唐率，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面目可憎，你有膽講一個字試試！

　“我……”湯帥的手驀地一緊撰得唐率手生痛，我又沒有說！啊，是我爸爸在說，不關我事啦！

　湯帥看回唐爸爸莊重地:“我不會！她也沒有這個膽！”

　暈！唐爸爸很想套用時下年輕人流行的一句口頭禪。他挪挪屁股:“我是說，小湯你很年輕，很出色，你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嘗試，參與……現在結婚為時過早！”聽明白了嗎?問題在你身上，不是我女兒！

　“您說我年輕?”湯帥點頭:“像我這樣年紀又優秀的人確實為數不多！”

　暈！不是表揚你！

　“是的，在我的生命裡還有很多事沒有經歷，還有很多事沒有參與，”比如做爸爸，所以:“我想有囡囡陪在我身邊一起經歷，一起參與！”

　“你們都沒有弄清楚自己的心意，你想過你要什麽樣子的生活嗎?什麽是你想要的?”

　湯帥垂眸，他用自己的大掌包裹住唐率的柔若無骨的小手，頗為嚴肅地抬眸:“當我把她當成我的責任時，我就知道自己要過怎樣的生活了！在那之前，我只是想接過爸爸的公司做得更大更強，超越我的爸爸。然後她來了，我才知道，我還要照顧這個女孩。為了能夠照顧她我努力，努力學習，努力掙錢，我想有一天我到這個家的時候，不要有人會挑剔我配不上她。”

　哦，他在說什麽?唐率感動，他……啊，只是責任嗎?為什麽到現在我還是只聽到“責任”?為什麽至始至終都不是“愛”?

　“說得很好，”唐爸爸微笑:“年輕人都是難免豪言壯語的！唉，你太年輕了！你們還沒有真正經歷過生活，不懂得生活的殘酷！”笑意未到他眼中，他憂慮地看著女兒，你就是這樣被他感動的嗎?每一個人在激情的時候都會胡言亂語，什麽山盟海誓就是這樣脫口而出，當激情退卻的時候，你怎麽辦?海枯了石爛時，裸泳嗎?我可憐的孩子，你不懂游泳，你上不了岸怎麽辦?

　“年輕?您是因為我年輕，沒有歷練?我沒有辦法給您一張滄桑的臉，一顆滄桑的心。二十四歲，我有照顧她的能力！”

　“一個二十四歲的大男孩怎樣照顧家庭?”

　湯帥不想把這四年的生活抖出來，他們接受不了的:“我……我有房子，我自己掙的，銀行小有存款，生活上可以讓她無虞，旁人的婚姻也不過如此吧?”

　“嗯，”唐爸爸笑著搖頭:“婚姻只是房子，存款嗎?不夠啊，年輕人！”從始至終你都沒有意識到愛才是一個家最基本的嗎?可是在你們這一代人，怎麽能奢求“愛”呢?愛，不是簡單的男歡女愛，愛是責任，是……生活裡的每一點每一滴！

　不夠?還要什麽?湯帥思忖。

　唐爸爸:“我不會答應你，你回去吧。”

　怎麽辦?唐率偷窺湯帥，我爸爸……不同意！她想哭了，現在怎麽辦?

　湯帥包裹著唐率的手，好半響他問:“您到底是哪裡對我不滿意?”我是一定要娶囡囡的！不行，就……私奔！

　“這個，”唐爸爸沒有忽略唐率的情緒，孩子，他語重心長地道，希望女兒能聽進去:“你是一個很優秀的小夥子，從見到你到回到家，我和唐率的媽媽對你是讚不絕口，穩重，懂禮貌，勤快，你是個好小夥子。”

　“只是不是你們理想的女婿人選！”湯帥搖頭:“這些不是我想聽的，您就直說，為什麽知曉事情之後態度改變！”

　“嗯……”唐爸爸慎重考慮:“是的，我沒有想到你是唐率的朋友，我以為唐率這麽年輕，她又馬上要出國……我以為她即便有男朋友也是應該像她一樣的男孩子。你的年輕，你的優秀，你，有錢噢?這些都不適合她。她需要一個像她一樣安靜的男人，踏踏實實地過日子！跟你在一起，我擔心我女兒的生活不會風平浪靜！”

　原來是這樣！湯帥鐵青了臉不說話，現在說什麽?說一些無謂的山盟海誓嗎?！

　“孩子，趁你們現在感情還不是很深，及早分開對大家都是利大於弊。小湯可以找到比唐率更優秀的女孩，唐率正好可以完成爺爺的期望，大家皆大歡喜不是更好?”

　“這麽說，您是鐵了心要送囡囡出國了?”

　沒錯，而且是越快越好！唐爸爸歎氣:“這個只是既定的行程。”

　啊……唐率的眼裡淚意迅速堆積。

　不要哭！湯帥柔腸寸斷，唐率的眼淚是他最大的敵人，他，他投降！他放開唐率的手站起來，猶豫了一下，就在唐爸爸唐媽媽以為他放棄了就要轉身離開的時候，湯帥慢慢地跪了下去:“請您們同意我們結婚吧！”

　“啊！”唐媽媽驚呼:“小湯！不可以這樣！”

　唐爸爸也嚇一跳:“起來！快起來！”他們欲扶湯帥，一旁的唐率則在低泣，男兒膝下有黃金，他……

　湯帥甩開唐爸爸唐媽媽:“您們答應了我才起來！”

　“唉，孩子！”唐爸爸搖頭:“不是我不答應，是……我就這麽一個女兒，我不想我女兒不幸福！”

　“我會讓她幸福的！”

　“誰可以這樣保證呢?”

　“既然您知道誰都不可以保證，為什麽不把她交給我?也許我不是很好，不過我會很努力讓她幸福！”

　“唉，你現在這麽說，等你結婚之後，發現生活今天只是昨天的簡單重複，明天又是今天的簡單重複，一切變得平淡，激情退卻之時，就像你現在要求跟她在一起一樣，要求她不要和你在一起……你叫她怎麽辦?裸泳?一輩子上不了岸?”

　“您，您認為我能保持這樣的激情多久呢?”湯帥咬牙，只有這樣了！

　“一年或者兩年?你太優秀了，我的女兒……不適合你！”

　湯帥拖了唐率到身邊:“我們要爸爸的原諒！”

　呃?唐率抹眼淚。

　“我們做了爸爸媽媽不同意的事，你不想求得諒解嗎?”

　唐率懵懂地跪到旁邊。

　唐爸爸唐媽媽:“啊，這兩個孩子……”

　“爸爸，媽媽，”湯帥拉著唐率:“我和囡囡，我們做夫妻已經幾年了，在我和她的關系不簡單的那一天開始，我就把她當作我妻子，我爸爸媽媽也把她當作湯家的媳婦了，現在我想給她一個隆重的婚禮，想得到您們的祝福，您們同意我們吧！”

　“啊?”

　“呃?”

　唐爸爸和唐媽媽愣住:“夫妻?！你們怎麽可以！”

　唐爸爸生氣地:“唐率！”

　唐媽媽眼裡也盡是責備。

　湯帥握緊唐率的手，堅持！

　唐爸爸哆嗦:“我明天就送你去美國！”

　就知道會這樣！湯帥沉聲:“那，孩子怎麽辦?”

　“孩子?！”唐爸爸唐媽媽驚呼。

　“哦，我最近好像忘記避孕了。”湯帥的道歉聽上去一點誠意也沒有:“對不起，恐怕害你懷孕了。”

　呃……我還沒有想過生孩子！唐率愣了一下，哭:“你那天在同學們面前怎麽說的啊！我不要……”

　“嗯！”唐爸爸看女兒的樣子徹底生氣:“你們怎麽可以這樣子！”

　“不關囡囡的事，一切都是我的原因！”湯帥護住唐率:“爸爸，你打我，罵我好了！”

　“爸爸?”唐爸爸簡直想吹胡子瞪眼睛:“誰讓你這麽叫的?”

　“反正最終的結果就是這樣，何必再迂回呢?”湯帥一臉恭敬:“我是一定要跟她結婚的，她是我妻子，您們就是我爸爸媽媽！”

　啊，勇氣可嘉喔！女人總是感性的，唐媽媽看到湯帥俊朗的臉，謙卑的神情，以及對女兒那種發自內心的關愛，心開始發軟了。

　“休想！我明天就送她去美國！”

　“你一定要送嗎?您一點都不擔心嗎?”湯帥摟住唐率的肩安撫她，一面講:“您明知道她有過敏性腸炎，您還要她去，您就不怕她永遠回不來了?”

　“一點小病……”

　“一點小病差點要了她的命……”唐率打斷湯帥的話:“別讓爸爸媽媽擔心！”

　呃?唐媽媽看唐爸爸一眼:“懷孕了不可以這樣子！”她扶唐率起身:“注意身體！”唐率瞧湯帥，唐媽媽罵:“你們兩個！都起來，有話好好說！”她瞪唐爸爸:“你也是！”

　懷孕，我好像沒有……唐率問湯帥，你怎麽胡說?

　我不是被你哭哭啼啼逼出來的下下策?湯帥輕輕在唐率耳邊說:“繼續！過了你爸爸這一關……北京的房子隨便你賣給大瘋也好，送給他也好！”

　啊……好像福利不錯！唐率想笑不敢笑。

　唐媽媽:“囡囡，你的過敏很厲害嗎?”

　怕爸爸真的強行送自己去美國，唐率遲疑了一下輕輕點頭:“有點厲害，幸好他送我去醫院，醫生都讓嚇到了。”被他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