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四點多鍾，楊娟和卷毛在逛中心市場的鞋店。卷毛準備給楊娟買一雙鞋子，上次跳舞的時候，因為楊娟笨得可以，她不會跳，他硬拉她去跳，所以他把她的鞋子給踩爛了。其實也就是把皮袢子給踩掉了。他答應給她賠一雙。

　楊娟正在試穿一雙意爾康的休閑皮鞋，咖啡色的，平跟的。她的call機響了，她到外面的電話亭回話。

　卷毛付了鞋錢，提了那雙鞋出來。看她還在打電話，便也走了過去。隻聽得楊娟說:“是的，他確實比他帥，比他高大，還是個連長;對，人是該現實一點，…可是，跟你也說不清楚;…嗯！你說，…後代都會很矮?那又怎麽樣呢?…就見幾次面，他就很喜歡我?…他能幫我解決工作?…我到部隊裡做什麽呢?…你說的都對，可我…”

　卷毛悄悄地走開了些，在意爾康鞋店裡坐了下來。他的心情很凝重，他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他很氣惱，可想一下，別人也說的對，自己也就是因為父母都矮小，所以也是男士中的矮人！他真不知道該不該怨父母?他以前相親的女孩子，有些是嫌他矮！可他也不是很往心裡去，可這回是楊娟的朋友勸她離開他，就因為他矮！憑她的條件，她完全可以找一個高大帥氣的小夥子！幹嘛要跟著自己這個小矮人呢?他的思想空了，坐在那裡發呆！

　楊娟打完電話回來，見他坐著發呆，就笑著逗他:“呀！帥哥！想不到你也玩深沉?好了，別發呆了！”

　她話裡的“帥哥”刺痛了他，他冷冷地說:“是誰給你打電話?”

　楊娟看到他有些生氣了，也不知道他偷聽了。心情也不好起來，真不知道他發的哪門子氣，於是也冷冷地說:“誰打來電話，你管得著嗎?”

　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是呀，我又是你什麽人?我憑什麽管你呀?這是賠給你的鞋子。”他把鞋子遞向楊娟。楊娟接了，生氣地看著他，一時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卷毛頭也不回地往天橋上走去，楊娟跟在他的身後。她覺得可能是自己的話太傷人了。走了一截子階梯，只見鍾把階梯上的一個空娃哈哈水瓶猛地踢到了橋下面的馬路上。她從來沒見過他發火。於是解釋道:“是同學潘敏婕，上回在隨緣歌廳見到的那個女同學。”

　他沒有做聲，手扶著欄杆，看著橋下穿梭的車子和行人。過了好一會兒，他頭也不回地問:“她找你做什麽?”

　楊娟見他問這個，當然不能直接說了，這對他肯定不好。於是想了想，說:“她喊我去吃飯，我們好久沒見了。我們原來玩得最好。”

　他沒好氣地說:“就你們兩個見面?”

　楊娟點點頭，一本正經地說:“嗯！還有她的老公！怎麽啦?”

　他鼻子裡輕哼了一聲，滿臉地不信，冷笑著說:“還有一個人吧?不是都見了幾次了嗎?幹嘛隱瞞?”

　楊娟這才想到是他剛才偷聽了，要不他怎麽會知道呢?其實自己一直覺得不該和那姓雷的交往，還處處小心呢！誰想鍾這樣不信任她，她不由得也火了，他憑什麽就對她發火?他們倆有訂婚嗎?都認識了七八個月了，他帶她見過他父母、親人嗎?他要是在乎她，為什麽不確定兩人的關系?要怪也隻能怪他自己！她越想越生氣，也故意氣他道:“是的，我們約會了好幾次，人家看上我了，怎麽了?今晚還要約我去吃飯呢?你不信，我就帶你一起去看看，我跟他好著呢！他可不比你差，樣樣比你強！有種，你就跟著我來！”

　他看著她，反而笑了，很苦澀的笑。他很想敲醒她的腦袋，這個女孩真是氣死他了！他轉過頭去，不再理睬她。他看著欄杆和橋面，他想盡快平靜下來，他想自己不該那樣衝動，不該那樣對她說話，這樣只會使事情更糟，完全不能解決問題！

　沉默了很久，兩人都沒有說話，各自想著心事。

　其實剛才潘敏婕打來電話就是要楊娟過去，她想說服楊娟，做什麽要實際一點，人的婚姻是大事，要全方位考慮。再說那個姓鍾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玩弄她的，要不然，都三十歲的男人，談了八個多月了，還隻是談，沒有一點兒要娶她的意思。隻說那個姓雷的人很實在，和他老公是相當熟識的，他們是不會害她的，她是衷心地希望她一生過得幸福。還說了，要是楊娟沒意見，這次就回去敲定，跟部隊上級打報告，把這門親事給定下來。

　這讓楊娟嚇了一跳， 這也太快了些吧！才見了三回就定親?這部隊裡的辦事效率也太快了！楊娟覺得還是回絕了的好，就對同學說了實話。可同學說給她一個星期的考慮，要她別太早下結論。

　最後是卷毛想開了，他走過來，深深地吐了一口氣，看著楊娟，說:“他們約你去吃飯，那你就去吧，我是不跟你去的，那成了什麽話，讓人家怎麽說你呀！”說完，他轉身朝天橋對面那邊走去。

　楊娟也很生氣，他會那樣說話，他把她當什麽人啦?任他推來挪去的。她追上去，狠狠地朝他小腿上踢了一腳，罵道:“你說我該去是不是?好啊！你聽著，我瞧不起你！”說完，她把鞋子朝他一丟，朝著天橋另外一個方向，氣呼呼地走了。

　卷毛回頭看著她，看著她漸漸遠去，他沒有去追她。

　卷毛想起了那天下午看見的事，楊娟和一個高大帥氣的部隊小夥子，有說有笑走在一起，兩人走得很近。當時他就坐在招待所門口，他們廠裡人開的。因為陪領導送客臨時經過懷化，等車，暫時休息幾個小時。他看著他們漸漸走遠，進入一家又一家服裝店。有一種被騙、被拋棄的感覺，仿佛自己是一片桑葉，正在被一條大蠶吞噬著，漸漸地沒了自我，痛得沒有了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