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整整一個星期,他們沒有電話聯系。楊娟不知道他是否深愛自己?她茫然地想,自己可以說是無業遊民,沒有正式的工作,跟城裡好的人家比,家庭條件也不是很好。他會不會也有很多的想法,嫌棄她家是農村的?嫌棄她沒有正式工作?
她記得,那個下午,他們在世紀花苑那邊的溪邊休息花園散步,有很多可愛的孩子在那裡玩耍,她很喜歡孩子,很高興地看著他們。回頭看到卷毛也看得出神,就笑著說:“等我們有了孩子,會不會也有他們那麽可愛?”她問得很傻,哪有一個女孩那樣問男友的?話一出口,她就羞紅了臉!
而他卻沒有看她,隻是淡淡地說:“那就麻煩了!我現在的工資,一個人過可以算是小康生活,如果我們兩個在一起,就成了溫飽生活,再添上一個小孩子,那就得過上貧困生活了!”
她聽著他的話,怎麽就覺得酸酸的,象在挖苦她沒有正式工作,嫌棄她似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星期六的下午,天下了一陣雷陣雨,空氣裡不再熱烘烘的,感覺涼爽了很多!五點多種,他打來電話,叫楊娟到他家裡吃飯,說他的三叔三嬸都到他的家裡,他們做了晚飯。
賭氣鬥不過思念,在卷毛的一個電話來後,她投降了,向自己。她很高興地答應了,買了一些水果。覺得別人請她吃飯,總不能空著手去。
到了他家的門口,門是虛掩著的。楊娟敲了敲門,來了一位五十多歲的婦女,短短的頭髮燙得蓬蓬的,也不是很高,結結實實的,腰圓肚肥。五官都擠擠的,長在一起,神態還算慈祥。估計可能是他的三嬸,楊娟喊道:“阿姨,你好!”
她笑著打量了一眼,說:“你就是小楊吧?快進來,卷毛在炒菜!”
楊娟換了鞋進了屋,把門關好。飯菜已經擺在了桌上,他三叔坐在餐桌旁,看見楊娟來了,放下手上的報紙,取下老花鏡。仔細地看著楊娟。楊娟忙喊道:“鍾叔叔好!”他點點頭,說:“嗯!好,坐過來,吃飯了!”
楊娟看了眼廚房裡的卷毛,問:“你還在炒什麽菜呢?”說著走了過去,看到他正在忙乎著。
卷毛看到楊娟來了,笑著說:“就炒個四季豆,你來幫忙把電飯鍋端出去。準備吃飯,我這兒馬上就好。”
楊娟端了鍋出去,回來拿了碗筷。給他們盛好飯,陪著他們坐下。她三嬸說:“治國,你好福氣,小楊長得真漂亮!”
卷毛把炒好的四季豆拿了來,放在桌上,笑著看了眼楊娟,說:“大家吃飯吧,三叔,你要喝點酒嗎?嬸嬸,你也來點?我這兒有瓶金六福。”說著就去客廳的展櫃裡拿了來。
他們三人慢慢地喝著酒,吃著飯。聊些他們家鄉的變化和風情,還聊著懷化這些年的巨大變化,從八幾年的破破爛爛老街老巷,變成了現在的高樓大廈,馬路,鐵路的四通八達。感歎著時間流逝,當年不懂事的小娃娃,現在又到了結婚的年齡。他三嬸笑著問:“你們準備什麽時候結婚呢?你也老大不小了,今年三十了吧!應該是下半年吧?”
卷毛咬著嘴唇,說:“還早呢!還不打算結婚。那麽早結婚太累!”
他三叔三嬸都用驚訝的眼光看著他,疑惑地問:“還早啊?真不懂你們年輕人的想法!”
他一臉的滿不在乎,若無其事地說:“不談這個,你們吃菜,多吃點!”
楊娟冷冷地看著他,他裝著沒看見。她幾下吃完了碗裡的飯菜,對他們說:“叔叔,阿姨,你們慢慢吃。”
她起身到了客廳,站了一會兒,覺得無聊,就走到陽台。這兒沒有他們的說話聲打擾。她習慣坐在這裡看遠處西邊的天際。可是他的話,卻縈繞在她的腦海,揮之不去。她覺得出氣都有些不順暢,是呀,在他眼裡,她到底算個什麽呢?從細節上,她明明能夠感受到他是愛自己的,可他的嘴裡對別人說的為什麽就那樣傷人呢?她很困惑!真的很困惑!她有些不懂他了,他把自己的心事藏起來,讓人摸不透,猜不著,讓人老是一顆心懸掛著,七上八下的!她每想到這,就會不由自主地心痛!
她認為他可能是有他自己的想法,一切強求也不盡如人意的!還不如順其自然吧,否則自己會心痛死的。她都覺得自己有心髒病了,就是這幾個月來才有的。每想起他說的那些傷人的話,她都會不自主地心痛一下,不知道是被什麽猛地扯了一下。
他們吃完飯了,坐到了沙發上休息。卷毛來到陽台,走到了她的身邊,看著她問:“你吃飽了沒有,你今天胃口不是很好哦!”
楊娟淡淡地答道:“吃飽了,本來肚子就不餓,還吃了那麽一碗,能不飽嗎?”
他知道她可能在生自己的氣,可經她這麽一解釋,也覺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自作多情了。他傻笑著,說:“今晚不能抱你了,還真有些遺憾!他們得住在這裡。”
楊娟覺得他很可笑,好像誰特稀罕他抱似的。她不屑地笑著,說:“那得走了,不打擾你們了,我現在就走。”
卷毛嗔怪地看著她,說:“我不是要趕你的意思,我隻是覺得他們在,我不好意思抱著你一起坐了。你怎麽那麽愛生氣?”
楊娟笑著說:“我沒生氣,我說的是實話,時間不早了,我是該回去了。”她起身去了客廳,拿了掛在那的背包,向他三叔三嬸說:“鍾叔叔,阿姨,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你們好好休息,多住幾天!”說完就背上包,出去了。
卷毛也跟了出來,下得樓來,幾步追上楊娟,有點生氣地說:“怎麽說走就走?才八點多,還早呢!”
楊娟也不理他,自顧自地向前走著。
他趕緊拉住她的手,說:“他們也是帶兒子來看病的,所以隻有在這兒住下了。”
楊娟覺得好笑,自己壓根就沒有生過他們的氣,而是生氣他剛才餐桌上說的話。他們住多久都不關她的事,她說:“我還沒這資格生這個無聊的氣,你都想哪兒去了?”
他解釋說:“明天我不能陪你了,我得陪他們,帶他們的兒子進行全面的檢查。”
楊娟驚異地問:“他們兒子多大了?得了什麽病?”
“精神病!”他很快地回答。
她很驚訝,問:“什麽?精神病?”滿臉的疑惑。
“是的,我們這個家族有這個遺傳,反正幾個孫子中,就我和我弟弟還算正常。其他的都有,都是十多歲就開始發病。你覺得恐怖嗎?也許某一天,我也會得了這個病。”他看著她的雙眼,滿眼的詢問。
她真的很驚訝,第一回聽說精神病也遺傳,以為他是故意編故事,不信地說:“鬼才信你的話!滿嘴的胡說八道!”
他一本正經,很嚴肅地說:“我說的是真的,我也保不定自己什麽時候會發病。”
楊娟看著他,被他的嚴肅表情給怔住了。一時不知該說什麽,隻是搖搖頭,說:“不可能,你是故意騙我的。”
他看到她不相信自己,也不想再強調了。他其實也真的很怕,怕那樣的事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他清楚自己的太公,爺爺,還有叔叔都有發病的。現在自己的兩個堂弟也發病,這讓他很恐懼,但恐懼也沒有用。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他無奈地搖搖頭。
楊娟看著他思索的表情,看著他憂鬱的臉,她遲疑了,似信似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