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被雷劈中,呆在原地。
回暖原本站在那人前面,此刻忽然撲通一下跪了下來,壓抑的哭聲驚醒了我。
“奴婢……該死……”回暖跪著,渾身抖得厲害。
雲逸眯著眼,茶杯裡蒸騰的霧氣把他的雙眼熏得朦朦朧朧的。他說:“回暖,這回本王也沒法子了……”
我明白了一切,冷眼看向雲逸,他隻抬頭掠了我一眼,複又垂下去,手指捏著杯蓋慢慢地揮著杯面的茶沫子。
我從懷裡拉出一條手帕,走到那個人面前,拉住他的手給他擦。我聽見自己狂跳的心臟,背上出了一片冷汗。
那人的手明顯地一抖,隨即緩慢地抬起頭看著我。一雙嫵媚妖嬈的鳳眼,黑如點漆的顏色,迅速染上一層氤氳的霧氣,一瞬間妖媚到奪人心智。
我心頭突突一跳,被認出來了麽?這個人,就是我穿越第一天打我一掌的妖孽男人。他說他要殺光山上所有的人,他還說第一個殺的就是我。
他和雲逸,竟然認識。嫌疑犯都聚一塊了,還是說他們倆是同夥?
我惴惴不安地想著,下一個眨眼,人已經被扯到一個冷硬的懷裡。
我迅速反應過來,想要推開不知道發了什麽瘋的妖孽,卻怎麽也撼動不了分毫。
我看了一眼地上跪著的回暖,朝她擠了擠眼,她呆呆地看著我,被我一瞪之下清醒過來,爬起來踉踉蹌蹌地跑了出去。
“是你麽……”抱住我的人低聲呢喃,灼熱的呼吸拂過我的臉頰。突然感到萬分的厭惡,沒來由的討厭。
這時候雲逸也已經站了起來,一向習慣性眯著的雙眼居然睜大了,只是一瞬,他又恢復成原樣,嘴角還染上了一絲莫測的笑意。
我說:“這位公子,你先放開我。”
妖孽身體似乎僵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慢慢地推開我,但仍抓住我的肩膀,上上下下打量著我。
他說:“你是男人?”
我失笑,我穿成這樣他才發現我原來是個“男人”?不過看樣子他壓根沒有認出我來,這點讓我大大地放了心。
我笑得一派無害:“如您所見。”
妖孽把目光停留在我喉頭,我仰高了脖子生怕他看不到我的喉結。嘿嘿,這喉結可是我的絕招之一啊,你就盡管看吧。
看就看了,他居然還拿手來摸了摸。我差點翻白眼,但還是忍住很好風度地笑著。
“果然……”妖孽歎了一聲,妖豔的鳳眸瞬間黯淡下去,放開了我,也不說話,就自顧自坐了下去。
我說:“雲逸兄似乎忘了給我們介紹呢。”
雲逸指著我說:“這位是楊眉,師從太行山風飛揚前輩。”我愣,這個背景本來是當初拿出來試探雲逸的,沒想到他很是鎮定自若,完全不像是派人去過太行山放了火的樣子。之後我就沒高興跟他“澄清”,現在倒被他抖出來了,這下子不就完了嗎?
果然,我的手腕一下子又被抓住了,妖孽傾國傾城的臉近在咫尺。他的話幾乎是從牙縫裡蹦出來的:“風飛揚的幾個弟子我都認識,你究竟是誰?”
我打哈哈,說:“其實我是……風飛揚唯一的女弟子楊柳的哥哥。”
妖孽眉頭緊皺,說:“楊柳?是那個醜女人?”虧你還記得我。
我說:“其實舍妹長相原來不是這樣的,都怪我,小時候不小心用開水燙了她的臉,隻好送到太行山上醫治。沒想到我妹妹死活不肯治,那張臉也就毀了……最後我無奈之下把她托付給了風師父,一年隻去看她一次……這次去山上,卻發現那裡被歹人放火燒了,歡天師兄被人殺害,其他人也是不知所蹤,我妹妹她……”一開始是我瞎編的,越到後來我不自覺融入了真感情,表現得很自然。
看了一眼雲逸和妖孽的臉色,兩人都是半信半疑的樣子,妖孽更是在唇邊掛了一抹冷笑,果然不是好哄的啊……
我繼續說:“我尋遍了整個太行山,都沒有找到妹妹……恰巧又在這裡偶遇了有過一面之緣的雲逸兄,隻好先住下,找妹妹的事也要從長計議……”
說到這裡,我垂下頭,抹了一把眼淚。兩個人盯著我,看樣子都有些動容的樣子。畢竟男人哭是很沒面子的事,我既然真的哭了,他們也沒理由不相信我的“傷心往事”了吧?
不過看他們的樣子,似乎都對放火殺人的事情全然不知,難道是我搞錯了?
雲逸站起來,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假惺惺地說:“原來如此,楊兄怎麽不早說?本王也不好強留你下來……”
我說:“所謂一諾千金, 我既然答應了雲逸兄一件事,自然不會食言的。”
雲逸感動地看著我,無聲地表達著對我的讚賞。我卻從他眼裡捕捉到一絲促狹,心頓時涼了半截。
“來,給楊兄介紹一下,這位是玉弧兄。”玉弧?夜壺?
我皮笑肉不笑地一拱手,道:“見過玉公子。不知公子家住何處?令尊令堂可還健在?
玉弧說:“我生於天,長在地,何來父母。”
我一愣,雲逸也是一愣。
然後我笑了。
這台詞牛得很,或許還有些隱含的意思。
不是真正豪邁目空一切的人,就是人中之龍,天地的寵兒。
是哪一種?我很乾脆地選擇了後者。
我說:“參見二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