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時,我險些又背過氣去。
旁邊的牢裡,是師父和默默!
師父被架在刑架上,全身布滿鞭痕,昏迷不醒。而默默,躺在一邊的草堆上,小臉青紫,身上雖然沒有傷痕,但皮膚蒼白得幾乎透明。這就是雲逸所說的好好照顧嗎!?
我心裡痛得快喘不過,大口吸氣,眼淚撲簌簌地往下落。
“師父……默默?”輕聲地喚,怕他們受到驚嚇,也有些不忍心吵醒他們。
胸口被二妖孽劈了一掌,本就氣血堵塞,再一急一氣之下,一口氣喘不上來,我痛苦地蜷縮到地上一動不動。
等我毫不容易緩過來從地上坐起來,抬起頭,發現一雙黑黝黝瑩亮亮的黑眼珠正定定地看著我。
我的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張了幾次嘴卻都發不出聲音來。
“媽媽……”
我拚命點頭,手腳並用爬到牢房欄杆邊,臉貼上去,伸出手。
默默茫然地坐了一會兒,突然跳起來,拚命向我這裡爬來。
我聲音沙啞,眼淚流得滿臉都是。
默默瘦弱的小手臂一點肉也沒有,蒼白失血的臉色看得我心裡刀攪一樣的疼。
終於,默默爬到了我這裡,隔著欄杆撲到我懷裡。
我眼淚長流,泣不成聲,“默默,默默……媽媽對不起你……”
“媽媽……媽媽……”默默一直喊著我,黑如寶石的眼珠濕潤一片,卻怎麽也流不下一滴淚。
我心裡越發疼痛,這孩子,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默默,沒事了……媽媽在這裡,哭出來吧,不要憋著……”
默默卻搖搖頭,黑黑的眼珠一片明亮,“默默不怕,媽媽你不要哭,我沒事。”
我啞然,這孩子倔得跟頭牛似的,像極了凰……
心裡驀地一片絕望般的淒涼,凰……你不知道,我們還有個孩子……
“師父怎麽了?”我擦了眼淚,問默默。
默默說:“他們一直打師公,師公什麽也不肯說。”
說什麽?師父還有什麽秘密不成?
“他們怎麽問的?”
默默說:“問師父要聯絡暗號。”
我恍然,原來沒有聯絡暗號,即使有了那枚能號令疾風軍的印章,也是等於廢物。那麽雲逸捉了師父並不只是為了讓威脅我,更重要的是,他們要問出聯絡暗號。
“小眉兒,你怎麽來了……”我攸然抬頭,師父正睜著半隻眼看我,沾了汙血的嘴角還帶了一絲微笑。
“師父!”我大叫,“你有沒有事?”
“有……怎麽會沒有……”師父苦笑。
我心裡大急,師父卻說:“死不了還……”
我徹底無語,這種時候了他還有心思開玩笑,看來真的還死不了。
我真是白擔心了。
“師父,我有些事情要問你。”
師父點點頭。
我說:“這裡是哪裡?”
師父歎口氣,回答道:“這裡曾是風家的先祖訓練疾風軍的基地,十分隱秘……而且大多數的疾風軍已被重新招攬到這裡,只等我一松口說出暗號,景玉弧便要發動戰事……”
我大驚,忙問道,“疾風軍有多少人?”
師父伸出一根血跡斑斑的手指,顫抖地舉起來。
“一千?”
師父搖搖頭。
“一萬!?”
師父沉默不語。
“不是說疾風軍雖個個都是精英,但數量極少麽?”我詫異。
師父看看我,說:“是……那是以前了,這些年來,我也不知道他們竟壯大了這麽多。”
以一敵十,相當於普通軍隊的十倍。十萬大軍……
我額角淌下幾顆滾燙的汗珠,若是他們得逞了,就太棘手了……
“哎呀,小眉兒……表情這麽嚴肅做什麽?只要師父我不說出暗號,他們就沒辦法。”師父笑嘻嘻地說,卻牽動臉上的傷,疼得齜牙咧嘴的,表情說不出的滑稽。
我無奈地搖搖頭,心想也是。只要師父不說,疾風軍就形同虛設,而且他們也不可能殺掉師父,否則永遠也別想指揮動那個龐大強勁的軍隊。
稍稍松了一口氣,我還有好些問題要問他。
“喜地他……已經……”再次提到喜地,等同於是雪上加霜,我心裡快痛到麻木了。
師父半晌道:“我已經知道了,歡天喜地那兩個孩子……”
我的心仿佛被石磨碾過,血淋淋,支離破碎。
“喜地臨死前,跟我說,師父不是我的師父。師父,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師父全身一震,臉即使被血汙覆蓋著,也能看出一瞬間的蒼白無力。
果真,有什麽秘密麽?
“小眉兒,是我對不起你。”
我的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心裡預感到接下來師父說的話絕對不是一般的秘密。“師父,你究竟有什麽事隱瞞著我?”
師父頭垂得很低,布滿傷痕的上身衣衫破爛。
然後他吃力地轉過去, 背對向我。
哄!什麽在腦子裡爆炸了。
栩栩如生的鳳凰印記,幾乎佔了背上一半的皮膚。
“我們風家的子孫,生來背上就有鳳凰形狀的胎記。”師父的聲音低沉暗昧得就像從遙遠的地底傳出,卻炸得我全身僵住,血液仿佛也停止了。
“你……說什麽?”我的大腦罷工了。
師父苦笑一聲,“我背上和你背上這種鳳凰形狀的胎記,只有風家的人知道它的意義。所以,這個胎記可以作為風家的印記。只要有它,便是我風家子孫。”
我全身血液逆流,心臟咚咚咚咚地快要跳出喉嚨。
“也就是說,我是風家子孫?我和你是什麽關系?”答案越來越近了……那個答案……
“我是你爹。”
哢嚓,我聽到自己的心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