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的燈光一片柔和。
那本藍色的筆記本放在書桌上。夏桐撐著腦袋直盯盯的看著。
這個筆記本為什麽會在她的包裡?
有人故意放在這給她看的嗎?
不經意的,腦中閃過林奶奶那雙銳利的眼。從海邊回來的行李都是她整理的。
是要給她看嗎?想告訴她什麽秘密嗎?
明知不該去看,夏桐還是止不住的好奇心,翻開了那個筆記本。
這裡記載著閣陽曾經的年年月月呀。
如果說是日記,卻又比日記簡單很多,閣陽一貫的風格,連文字都簡潔無比。
5月8號
優兒:
我很想你,你在那邊好嗎?
6月10號
今天去了魚溪島的別墅,林奶奶也很想你,大家都很想你。
優兒,對不起!
每頁都是寥寥的幾行字,但卻似乎有炙熱的情感從那剛硬的字體中噴發出來。夏桐看著,手顫抖得翻不開下一頁。頭痛的像是要爆炸了似的。蜷縮著身體坐在書桌前。
她一直以為閣陽是不善於表達感情的人。卻不曾想過,他曾經這樣熾烈過,這樣對別的女孩子告白過。那麽,對於她,是因為不夠愛吧,所以從不表達。
夏桐無法再往下看,因為她做不到看著自己最愛的男人寫出對別的女孩那苦苦的相戀,她還不夠偉大。
卻也慶幸,此刻站在閣陽身邊的人是她,而不是那個優兒。
心裡會難過,所以不打算再看下去。但是下一頁的日記顯示的是9月1號,正是她跟閣陽認識的那一天,也許會有她的足跡。
9月1號
優兒:
是你的化身嗎?是你化做了別人來救贖我墮落的靈魂吧?
你一定是聽到了我的祈求,所以在我想著你的時候,你並出現了,是嗎?
蹦跳的站在我的面前,對著我燦爛的笑著。
我知道是你。
小小的可愛的酒窩,除了你,別人怎麽可能會有。
還有那個西瓜太郎的書包。
因為是我給你買的,所以即便已經過時了,你卻一直很喜歡背,從小學到初中,你一直背著。
隻是第一眼,我就知道是你。
從今往後,我再也不讓你受一點點傷,哪怕是死,也隻能我先死!
夏桐早已沒了任何知覺。這麽多年,這麽多年呀,原來她隻是一個替身,一個替身而已。
心撕裂的疼痛,那樣的痛感在身體的每個毛孔蒸發出來,她甚至四肢變的僵硬。
抓著那個筆記本的手更是僵硬無法挪動半分。
燈光照在她的臉上,蒼白得沒有任何一絲血色。
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對她所有的寵愛竟隻是為了別人。
閣陽,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怎麽可以。
她一直以為自己找到了全世界最愛她的人。才能這樣包容她所有的缺點。無論她做了多麽出格的事,從沒有半句怨言。
原來都是為了別人而已。
痛到極處並會走向另一個極端。
一抹慘淡的笑容浮上她的臉頰,然後她忽然大笑起來。
夏桐原本僵硬的身體因為大笑而劇烈的顫抖起來,真正的笑比哭還難聽。
哈哈哈……
眼淚隨著笑聲迸發出來,已經沒有力氣站著,笑得蹲到了地上,蜷縮著沒有一點的力氣站立起來。
“桐桐,桐桐,怎麽了?”
聞著笑聲趕來的言爸爸心驚的抱起在地上的夏桐。
她隻是笑著,哪怕是看著爸爸也還是笑著。
“桐桐,別嚇爸爸,你怎麽了?”
她不停的笑,眼淚卻也不停的從眼底滑落,濕透了整個臉龐。她是想說話的,想要安慰爸爸,她真的沒事,隻是這幾年做了一個很美的夢,隻是因為做了一個很美的夢,然後夢突然醒了。所以她才覺得難過。
“爸爸送你上醫院!”
言爸爸抱著她,從來沒有見過堅強的女兒變成這樣脆弱,仿佛用力一捏,她並會碎散一地。
“痛……”
靠在爸爸的懷中,夏桐慢慢的變為了冷靜,由開始的大笑到後來的嗚咽,最後隻是靠在爸爸的懷中,兩眼有些無神。
“桐桐,爸爸明天要出國,所以沒法陪你。我送你去醫院吧!”
“不用去醫院,我沒事,隻是剛才做了一個噩夢而已,現在醒了,什麽事都沒有了!”
她只靠了一會,等全身都恢復了知覺,她離開了爸爸的懷抱站了起來。她從來都是這樣堅強的,
不用去尋找,也不需要依靠。女人,哪怕是失敗,也要把自己的頭抬得高高的。
第二天,外語學院三年五班,全部同學都瞠目結舌的看著夏桐輕飄飄的走進教室。
“夏桐,是你嗎?”
五合一不敢相信的問著旁邊化了淡妝,穿著一襲飄逸的白裙的女生。她的表情驚訝的絕對不亞於其他任何一位同學。
“當然!”
夏桐朝著她嫣然一笑,百媚眾生。
“沒有發燒吧?你化妝?還穿這種淑女裙?”
“因為有人喜歡!”
這句話輕的隻有自己能聽見。
“以後別穿這樣的衣服了,顯得臉色蒼白,沒有活力!”
五合一訕訕的說著。
“下午幫我跟老師請假,我有事不來了!”
丟下一句話,隨後消失。
其實她是去找閣陽,從穿上這套衣服開始,她並不是她自己了。
海邊別墅那幅巨大的照片,還有梧桐樹下那個相似的身影,記事本中那個乖巧的女孩,她不能做到神似但是可以做到貌和吧?她有些自嘲的想著。
果然,從教室出來的閣陽看到一襲白群飄逸的她,不竟呆楞了一下。
夏桐咬著唇,聽得見心不斷的往下沉。
呆楞了幾秒以後,他並笑出了聲,揉了揉她的短發,指間似乎感染上了發絲的香氣。
“不喜歡嗎?”
抬頭,她眼神中閃過探究。
“隻要是你喜歡就可以!”低沉而性感的嗓音,好似有些寵溺。
夏桐只剩虛偽的感覺,到底是他掩藏得太好,還是她太失敗?
有些時候,明知道前方是萬丈深淵,明知道會被摔得分身碎骨,她還是仰著胸,一腳踏進去。就像她今天故意穿上這樣與她完全不符的衣服一樣,
就像此刻,她站在閣陽家那道長期封鎖的房間一樣。
如果她還想要這份感情,她就該當作什麽也沒有發生,如果她還想要這份感情,她根本就不該站在這個房間,這樣她才不會心痛,不會難過。
但她又是多麽的固執。她騙不了她自己。
猶如公主的睡房,一塵不染。牆上一樣掛著那大幅的照片,是在花園照的,青蔥的草地,金黃的太陽,王子深情的牽著公主的手笑容燦爛堪比陽光。
她在他身邊這麽多年,從未見他如此笑過。
原來他每年因心病而生的病竟是這樣。想來閣家上下的傭人,誰都知道,隻有她一個人像個傻瓜。
隻是一夜的時間,夏桐並消失了。
家門緊鎖,手機關機。
第一天沒來學校,第二天還是沒來。
閣陽瘋了似的找她。問過了所有人,找遍了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然後哪都沒有她的影子。到了第三天,閣陽幾乎是陷入了癲狂。雙眼通紅,連帶的臉頰都消瘦下去。那古銅色的肌膚似乎變得黯淡無光。
恐懼如同是魔鬼的手那樣牢牢的抓住了他的心,讓他窒息得沒有辦法呼吸下去。如果再找不到他,他覺得自己就快要死了。
他擔心得坐立不安,腦中無時無刻都在想著,夏桐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否則他會沒有辦法活下去。
步少跟五合一甚至報了警。
步少的臉色也不好看。五合一急的只差沒有哭出來。
到了第四天。
還是清晨,校園的廣播正在播著當日的新聞。
消失三天的夏桐卻好好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擺著書本等待上課。
“夏桐…”
一進教室的五合一激動的過去擁抱住了她,然後開始嗚咽的哭了起來。
“你嚇死我了,夏桐。你嚇死我了!”
聞訊趕來的閣陽,兩眼布滿了血絲,眼中噴發著怒火。
修長的身體慢慢走向了夏桐。然後在眾人呆滯的時候,一把把夏桐擁進懷裡。
那麽的用力,可見他的生氣。
夏桐全身僵硬,沒有像往常一樣反摟住閣陽,甚至眼神中空洞沒有任何一絲情感。
“言夏桐,你想讓人活不了嗎?無緣無故玩失蹤。你知道這樣多讓人擔心,多讓人擔心。”
也許是太過於激動,閣陽並未發現夏桐的異樣,隻是摟得緊緊的,要把她嵌入體內似的。然後在眾人一片驚呼中,他吻住了夏桐的唇。必須靠這樣才能確定,她好好的站在他的面前。
夏桐緊閉雙唇,明顯的抗拒,還有冰冷的雙唇,閣陽終於發現了不對勁。
他抬起眼,看著夏桐。
“閣陽,看清楚了,我是言夏桐,不是別人!”
夏桐推開了他的懷抱,語氣中沒有任何溫度,甚至有著厭惡的神情。不再看一眼閣陽。低頭埋首在那堆作業本上。
閣陽渾身僵硬,不敢置信的看著夏桐。
教室裡安靜極了,同學們甚至忘記了呼吸,呆呆的看著這一幕。
“上課了,老師來了!”
不知是誰輕輕的說了一句, 看熱鬧的同學頓時都坐回了原位。
站在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步少也輕輕的走出了教室。
夏桐坐著。
閣陽站著,看著她,弧線優美的下巴微微的顫抖,張口想說什麽,卻又說不出口。
“走!”
忽然,他拉著夏桐往教室的門外走去。
差點撞上剛進來的教授。
教室的門被他甩得咣當作響,而下邊的同學都在竊竊私語。
“那是言夏桐嗎?竟然敢拒絕閣學長?”
“她在犯什麽白癡哦!”
而夏桐的同桌五合一從剛才驚訝的張著嘴,到現在都沒有恢復。
他們之間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