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若蘭能睡了,而且連續好幾個晚上。再加上燕凝每日都讓膳房準備了些有益睡眠的膳食,便瞧得若蘭容光煥發的模樣,每天都笑容滿面。
便是想親自和那大夫道謝,小廝卻四處打聽不到這位遊醫,於是又讓柳雲韜出面,讓刑子岫邀請那遊醫請到府上來吃頓飯。
盡管不情願,柳雲韜還是照辦了。來的卻只是刑子岫一人。
刑子岫對著若蘭種種提問倒也遊刃有余,事後便是柳雲韜夫婦二人陪同著在濤園裡逛了逛,湖邊賞月,又令人在湖中亭的石桌上擺了些糕點,備了點酒水。
便是有秉燭長談的打算。
柳雲韜隱隱覺得有些不妥,刑子岫何時認識了這麽個大夫他為何不知?也不覺得他有本事學了兩天就能看出娘臉色不好,睡眠不佳。反而……像是一開始就事先知曉,有備而來的。
只是他也不覺得刑子岫有這閑工夫拿他娘的身子開玩笑,事實證明,這一趟回來,倒也有些功效,這些日子日日熟睡。於是囑咐娘去了穆睦那一趟,穆大夫笑笑說能人輩出,那雙眼竟是給他個安心的眼神。
倒也放下心來,多少真心感謝那家夥。
然一餐飯下來,想都不用想便知道刑子岫這家夥在隱瞞著什麽,笑得神經兮兮的,忒不順眼。便是想起他似乎指明讓燕凝陪同娘一起去,似乎另有目的。
而聽娘的陳述,她大部分時間在沉睡,只是對那大夫的形容隱隱覺得有些莫名熟悉感,加上刑子岫太過虛偽的笑容,便是想向另外一個當事人確認一番,畢竟刑子岫這人唯恐天下不亂,卻又不想主動開口和燕凝打破僵局。
沒錯,他夫妻二人正在冷戰中,一來他自個也有些情緒,然而也曾想過那日她的話是他多心,畢竟這些日子相處下來,燕凝實在不像是別有用心之輩,不然她大可對他更熱情些,也可以早個三年過門。
可是一見到燕凝的不聞不問,便是真正的火上心頭。不甘心。
他也是明白人,表面上燕凝事事順從他,實則無一事妥協,七八日下來,雖二人依舊同住一屋簷下,同吃同睡,同進同出,卻是一句話也未曾開口。
以前她還未出現的時候,這濤園裡一日下來,不開口是常事,畢竟沒那個。只是她嫁給他之後,往往過不久便想搭個什麽話,想聽聽她的聲音,倒也成了習慣。
只是堵了這口氣,他是怎麽也不會退步,定要燕凝主動賠罪。
便是留住了刑子岫,想知道這家夥的動機,漫不經心,“什麽時候認識的那大夫?”
刑子岫誇張笑笑,“雲韜你終於肯分點心思給我了麽!?”剛剛一路過來,精神都放在他那個寶貝娘子上,不過嘛,嘿嘿,二人似乎不妥當啊。
“唔?”他似不經意的瞥了刑子岫一眼。
“呵呵……”刑子岫突然望著沉謐的湖面感歎,“啊,這湖中月兒近在眼前,迷霧繚繞,雲韜你怎麽不費點心思去瞧瞧?”那大夫,不就近在眼前麽?
這語和湖一到秋天,湖面總是很大水汽,這麽透著看,就似煙霧彌漫,時不時的風,便是連那月兒倒影也是一閃一閃的,飄忽不定。
“虛幻之物,何須費神?”柳雲韜頓頓,“倒是你似乎別有所指。”月兒近在眼前?
“喲,聽出來了?若是想道謝的話,對嫂夫人好些不就行了,疼著愛著。只是你若不要,記得提前說聲,子岫倒是願意替你……”
柳雲韜目無表情的望著他,“替我如何?”
便是瞧得刑子岫突然笑笑收了聲,“不用生氣麽?開個玩笑罷。”呼呼,便是在心裡挑了挑眉,看來柳兄弟對燕凝的感覺挺多的嘛,只是怎麽這般小氣,先前卓不凡何語詩兩夫妻不也是這麽被調侃過來的,雖則柳雲韜不參與,卻也不見得說什麽朋友妻不可戲。
現在大夥都對這個嫂夫人充滿了好奇,個個都興奮著呢,尤其加上華安泊那多舌工一番宣傳,這會恐怕是滿城風雨了。
就坐等著看柳雲韜的好戲。
柳雲韜心知是玩笑話,卻並非這麽說話,有點惱怒。
他們一乾人隻得卓不凡成了婚,一眾人來去間常常言語調戲,唇槍舌戰一番。爾等言語上佔點小便宜他通常不屑為之,不凡和語詩也不惱,看起來倒有些樂在其中。他們這些人勉強稱之為志同道合,說白了也是閑著無事罷了。
燕凝嫁給他之際,所有人都嫌悶,就一起說好了都沒上門,多半覺得履約之婚,很是無趣,倒是差人送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上門,就算是交代過去。
然這段婚姻卻是給他找了些樂子,一時忘形,便人前人後帶去瞧瞧,但每每瞧得刑子岫那雙閃著異樣光芒的眼神,就覺得頗不順眼,再加上相處中燕凝益發顯得獨立的性子……
“說說怎麽看出來我娘的失眠症?”
“明擺著的麽!”刑子岫也不急,看著燕凝笑,“嫂夫人識得音律麽?”
燕凝僅僅是靜靜的呆在他二人旁邊,沒有應話。
柳雲韜看了她一眼,而後回過頭,“看來,也隻得去寧韻茶坊問問是怎麽一回事了。”
“你去問便是了。”他聳肩,這點功夫都做不好,他就不答應這事了。“好困啊,你這好生無趣。倒是我聽說,嫂夫人家母有一手好琴藝,名師高徒,定是不差,嫂夫人不妨彈上一曲,給子岫提個神。”該打聽的可都打聽了。
“你什麽時候能聽完一首曲子?”
“那就得看看是什麽人彈奏的了。”
“只是……”柳雲韜突然傾身向前,低語,“你又如何得知我嶽母一手好琴藝,嗯?”
“好奇嘛。”他也嘿嘿低聲回了一句,“你是不是和嫂夫人鬧別扭了?”
“與你何關?”
“唔,要不我幫幫你?”
“哼。 ”柳雲韜一聲輕哼,卻是遲疑了。這次她不賠罪,等下次便好了,不怕沒有機會,她得罪他的事多了。
柳雲韜還未下決心,便瞧得刑子岫興奮的打了個眼色,語氣緊接著有些衝了,突然推開了他,“柳雲韜,你什麽意思,現在你是不是招呼我不大愉快?”
柳雲韜立定片刻,斂眸一思,笑,“不速之客。”
“難怪嫂夫人不理你!”
“哼。”便是一手攬過燕凝的肩膀,“我夫妻的事,外人無需過問,且誰告知你她不理我?”便是低頭望她,“娘子,你不說句話麽?”
這些日子來第一次打破僵局。
燕凝也沒看柳雲韜一眼,卻是回答,“夫君待我很好。”
柳雲韜剛收緊了攬著她的手臂。
燕凝又道了一句,“有勞刑公子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