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燕凝進柳府。”
“哦?”
刑子岫便是笑了。“夫人請繼續。”
“燕凝喬裝後隨公子進柳府,公子以熟識的大夫之名引薦給娘,以不喜旁人打攪為由撤去在旁的小廝丫頭,剩下的,交給燕凝便是了。”
“嫂夫人對柳大夫人一片孝心在下佩服,只是,嫂夫人為何不如實稟報?光明正大替柳大夫人醫治,豈不更好?還能促進你婆媳間的感情。”
“刑公子有心了。”
從來女子難行醫。更何況,針灸這事,扎在穴位之上,偏差不得,恐怕娘不放心。
從前書上初識針灸,也曾想過自買針具,替娘親醫除痛苦,只是娘親一向不允。也嘗試過拜師,卻往往被拒門外,她隻得經過城裡保生堂,去裡邊抓兩劑藥時,偷偷望望大夫施針時的手法。堂口的學徒識得她,也偷偷給她行了方便,給她掀起簾子一角,學著些什麽,也肯口頭教教她。一來二往的,她都能記住什麽疾病該如何施診。
卻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娘親去世的三年來,她往往過門而不入。卻因穆大夫簡單一句話,就勾起了她最深沉的渴望。
女人麽,出嫁前想嫁戶好人家,出嫁後便是相夫教子,然她出世前便已定下一生,大可順著走完一生,只是,她卻……
這樣,真的好麽?
抬頭時卻由不得自己瞻前顧後。
刑子岫長籲一聲,“嫂夫人和雲韜都是麻煩的人呢!嫂夫人的要求倒是不難,只是你有無想過,柳大夫人會以愛子密友而請雲韜作陪,屆時子岫不覺得嫂夫人能瞞得過雲韜,那家夥絕不像他長得那般沒大腦……”便是誇張的口氣。
望望燕凝並無反應,難免有些挫敗,搖搖頭笑,“嫂夫人平日也這般……唔,收斂麽?”不禁微微同情起柳雲韜來,一派看好戲的心態。
燕凝隻道繼續開口,“聽公子的話,似乎有更好的建議。”
刑子岫唉了一聲,“閑聊下麽,嫂夫人又何必如此拘謹?不妨這樣,子岫先上門拜訪柳大夫人,而後指明結識一神醫,在茶坊裡行善,引薦她過來,如何?”
燕凝點點頭,“還是刑公子考慮周詳,燕凝給公子添麻煩了。他日公子有用得到燕凝的地方,自當竭力相助。”
“哪裡話。”刑子岫便突而眼神一閃,眯眼時已是笑得甜蜜,“倒是歎一聲嫂子好手段,雲韜在我那七日,日日念掛著夫人。唉,再給嫂子一句話,凡事莫太順著雲韜了,子岫會嫉妒的。”
燕凝隱隱蹙眉,這種話在旁人耳中聽起來,定引起誤會,她今日匆匆約他見面,也是太莽撞了些。只是離穆睦那日放話,也隔了些時日了,他除了不阻止她繼續登門造訪,沒有再教她任何東西。
她這幾日算是想明白了穆大夫的心思,行醫之人,便是膽大心細,謹慎行事。
娘的失眠症並非頑疾,但礙著這層身份,加上她並無實際操作經驗,定是有所畏忌,若她能突破這層心理障礙,那麽她以後即便是遇上了什麽疑難雜症,也敢膽大斷診。而又為求謹慎,給了她兩頁醫紙,讓她研究。那些穴位,都並非要害,其實也是讓她不用顧慮。
只是她尚未想明白,為何穆睦見到她的第一眼就肯收她為徒?
而刑子岫,雖然油腔滑調,卻輕易的信任了他,想來他有時一些舉止也不過是故意模糊人的視線罷了,想讓人琢磨不清。這是些在官場商場浮沉的男人,常使用的伎倆,從前跟在爹爹身邊,見慣不怪了。
只是刑子岫的眼神很乾淨,有著這種眼神的人,她便是約了他見面,想讓他幫她。
但為何他又要說著這種曖昧的話語,似真似假的,目的何在?
燕凝點了點頭,“刑公子在夫君心中位置不低,而朋友與妻子,本無衝突,只是夫君七日來在府上叨擾了,燕凝在這裡謝過了。”
隨之又接了話,“這陰霾天氣再過幾日,便應該能見陽了,倉庫裡的布匹,拿出來曬曬便可,而後有選擇性的給個折扣,相信公子定是客似雲來,財源廣進。那燕凝便是等刑公子忙完後的安排了。時候不早了,燕凝告辭。”
“慢!”刑子岫頓覺好笑的揚了揚唇,“嫂夫人如何知道今日倉庫內堆積了布匹?”不像是雲韜說出去的。
燕凝頷首,“妄自揣測罷了,靜候公子消息,告辭。”早些日子身邊的丫頭說賈記布莊的布匹賣的便宜,又抱怨晚了一步便被搶售一空,隻得新開的錦繡樓逛了一遭,倒是也不差。尋常人家對布匹的需求並不大,便作此料想而已。
刑子岫又仔細將燕凝打量了一番,突而笑笑,“不敢讓嫂夫人等太久,為避免閑言閑語,子岫便不送了,嫂夫人請。”
便是離開。
子岫望著細雨融在河水裡,歎了一聲,柳雲韜,你何德何能,倒真是找了個好妻子啊。連他故意勾魂的眼神,曖昧的話語,不閃不躲不嬌不羞,進退得宜,老天何時也給他找一個?
回到柳府,天差不多快黑了,還好她這大少奶奶平日裡存在感並不高,且濤園一般也無人伺候,並未引起什麽人的注意。
回房後柳雲韜還在睡,便是望了望他睡姿不雅的露出的臂膀,燕凝忍不住歎了口氣,坐在床邊幫他拉上錦衾,畢竟天氣涼,他風寒尚未痊愈。
誰料這次吵醒了他,皺著眉頭望著她將她一把拉下,而後就在她下巴處輕咬了一口,接著不悅的摸摸她的臉,“為何這麽涼?方才去哪了?”
燕凝抵在他胸前坐直,“去湖中亭那吹了吹風,夫君要起來用膳麽?”
他有些懷疑,卻是將她拉進了被窩內,下巴抵在她前額,握住她的雙手,也不顧她外衣微濕。
哼了一聲,“以後我未起身,你便是睜著眼也得等到我起來,明白麽?”
燕凝未答話,卻是輕輕偎近他胸前,“那夫君便是再睡會吧。”
一句話,竟令得柳雲韜獸性大發,唔,少兒不宜便是了……
便如燕凝所說,不過第三天,秋陽便再次高掛。
而刑子岫也為食言,再次登門造訪。
“柳兄,這兩日天色好,明日一同出遊如何?”
“免了。”
“那就可惜了。 ”刑子岫望了眼燕凝,未顯可惜的樣子,而後又接話,“也好些日子未和大夫人照面了,做晚輩的著實不該,引個路吧。”
待見了若蘭,刑子岫便直接切入正題,“子岫見過大夫人,唷,面色不佳,近日是不是睡得不好?”
“賢侄如何知曉?”
“隨一位遊醫學了點,醫術高明,大夫人若是願意,不如明日,我引薦下便是了。”
“然城內的名醫皆無法根治。”
“那就得看看是誰介紹的了。”刑子岫笑笑,“那子岫今日聯系下,明日上門造訪,告知地址,嫂夫人隨大夫人前往便是了,我便來府上和雲韜下下棋,也好敘個舊。”
“嗯哼,料不到雲韜這般黏著娘子呢,也不怕大夫人看笑話。”
風和日麗,便是去寧韻茶坊品茶又如何?
嫂夫人,我刑子岫便幫到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