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幽清獨自站在樹蔭下,默默想著自己的心事。她怎麽也想不明白李白堯為什麽會突然變心,這也太詭異了。問題肯定不是出在自己身上,自己沒有做錯什麽呀,那就只剩一種可能,就是他遇到了不可抗拒的原因。可這原因是什麽呢,她想不出來。
正在此時,肖楠提著一大包東西跑了過來。
“快喝點水。”他遞給夏幽清一瓶可樂,“小心中暑,多喝點。”
“我用不著你管。”夏幽清沒好氣地說,“你自己的衣服都濕透了。”
“沒關系的,”肖楠笑笑,“看你一定累壞了,走吧,跟我去看話劇,《奧賽羅》。這是你喜歡的戲。”
“看什麽戲,我還沒吃飯呢。”夏幽清噘著小嘴。
“吃飯,你不是減肥嗎,還吃什麽飯。”
“減你個頭,你要餓死我呀。”
“好好,你要吃什麽。”
“桂花鴨。”
“什麽?你到底是減肥呢,還是增肥呢。”
“少廢話,你走不走。”
“那話劇不看了嗎。”
“我說不看了嗎。”
夏幽清坐上了肖楠的車,向城市的核心駛去。
車的座位上放著一隻白色的毛毛熊玩具,眼睛還會動,煞是可愛。
“這熊是給誰的。老實交代。”
“給我新交的女朋友的。怎麽了。”
“真的?”
“真的。”
“不會吧,你什麽時候交的女友,你的女友怎麽也喜歡毛毛熊。”
“難道就允許你喜歡毛毛熊。”
“喜歡,喜歡你個頭。”夏幽清氣呼呼地將毛毛熊扔到肖楠的頭上。
“好了,別鬧了,毛毛熊是給你的。”
“真的嗎。”
“這可是會唱歌的毛毛熊。”說著,肖楠把開關打開。
一首《甜蜜蜜》飛了出來。
“好聽嗎。”
“不好。”
“那我換一首你愛聽的。”
瑪利亞凱莉的《英雄》響起。
“好聽嗎?”
“這還差不多。”
“你的電影怎麽樣了,我讓我媽給你投資好嗎?”
“不行。”
“為什麽?”
“不願意。”
“別逞強。”
“我的事我自己管。——這個熊真可愛。”
汽車在一家烤鴨店門口停下了。
兩個人下了車走進店內,來到一個雅間,剛要落座,突然一個美女的身影飄在他們面前。
“肖公子,這真是奇遇啊,我可找到你了,你一向可好啊。”
夏幽清怔住了,這不是柴雅嗎,她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哈哈,幽清也在,正好我來請客。”柴雅的眼裡冒著喜悅。
“有什麽事,快說,我可沒功夫。”肖楠冷冷地說,虎著一張臉。
柴雅拿著菜單一邊點菜一邊說道,“肖公子,最近肖總很好吧,我們準備拍一部電影,請你給通融通融,讓我見肖總一面。我有些事與肖總匯報。”柴雅單刀直入,倒是痛快。
“她沒空。”肖楠依舊虎著臉。
柴雅望著夏幽清。夏幽清心中明白,就說:“我先去趟洗手間。”
夏幽清出了雅間,沒有到洗手間,而是躲在門口偷聽。
“肖公子,我告訴你個秘密,你知道嗎,夏幽清她和那個李董……”柴雅的話愈來愈小,直到聽不見。
她的話音未落,只見肖楠呼地站起,抬手給了柴雅一記耳光,“哪來的妖精,敢來這裡撒野。”
夏幽清在外面聽的目瞪口呆,真想進去勸架,可想到柴雅的卑鄙,就轉身跑出店門。哼,你們在裡面掐吧,我不奉陪了。
外面又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像是誰的淚水。她奔跑在街頭,心裡不知是什麽滋味。跑著跑著,突然眼前出現了一個熟悉的景致。是姑蘇春,是她與李白堯愛情開始的地方。看著看著,恍惚間,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是李白堯嗎?不,不會,他怎麽會在這裡。可是明明有一個自己夢中的身影向自己走來。
“幽清,你怎麽來了。”還是熟悉的聲音。啊,不會是見鬼了吧。
當她看清這是真的的時候,下意識地跑開了。
“幽清,等等,我有話跟你說。”李白堯一機靈,趕忙喚著夏幽清。
夏幽清只是向前走,沒有回頭。他們之間,現在又有什麽好說的呢?今天這一幕,會永遠隔在他們中間,演化為揮之不去的夢魘。既然如此,何苦再作停留,大家各自走各自的吧,放我們每個人去尋找另外一種屬於自己的生活。
可李白堯卻並不放棄,看著夏幽清要離開,一個箭步追了上去。
“幽清,請你聽我說麽。”李白堯一下子跳到夏幽清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請您讓開。”夏幽清雙目直直盯著他,寒冷的目光讓李白堯雖然在炎熱的夏日,卻仍能感覺到刺骨的冰涼。
“可以啊,不過,你不要用這種眼光刺痛我的心。”李白堯打趣說。
“心,李總,你的心在哪兒,你還有心嗎,你的心好象是在一漆黑的夜晚,被人奪去了呀。”夏幽清冰冷的態度絲毫未變。她就是這樣,一旦決定去放棄,就放棄地徹徹底底,不讓自己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你知道我的,我的心還好好的,仍然是烈火如歌,幽清,今天你不聽我說完,我是不會走的。”李白堯也固執而堅決。
“你的心真是烈火如歌嗎,我怎麽覺得是夜涼如水呢。請讓開。”夏幽清滿不在乎地說。
“不。你以為我會放棄,不會的,我的格言是永不放棄。”李白堯站在她面前,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
“好,你不放棄,我放棄,我的格言是: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走。哈哈……”夏幽清越說越覺得有趣,自己不禁笑了起來。
“這是他老人家教導你的。”李白堯也笑了。
“是啊,謝謝了,李總。”夏幽清說完,邁著大步,漸行漸遠。
“幽清,我可仍然是不放棄,你給我一個機會。”李白堯追了上來。
夏幽清渾身一顫,沒有說話,真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是這麽脆弱,那麽長時間的思想鬥爭,已經決定放下這段令她傷心腸斷的感情。但今天見到李白堯的眼神,聽到他的話,還是狠不下心來。雖然心裡覺得自己是那麽沒出息,但又能怎麽樣?理智與情感,也許生來就是一對矛盾吧。
李白堯見夏幽清沒有說話,心裡明白了。現在,如果幽清對他大吵大鬧,他反而會舒服些,因為該受懲罰的是自己。可她呢,受傷的她就象他家鄉原野上的胡楊,心碎了,可人依然挺立著。這需要多麽堅強的勇氣啊。
他的心,早已裂開了,無聲地泣血。但作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他又怎麽會表現在臉上呢?他拉了夏幽清,一步跨進轎車。
車子緩緩啟動,隔著車窗,能看到柴雅奔過來憤怒扭曲的臉,朝著夏幽清咆哮。玻璃雖然是茶色的,但夏幽清仍能想象她的臉一定已經有了極難看的顏色。一路上,只能聽到車子飛速行駛的聲音,一排排樹木從車窗中飛馳而過,旋轉成了絢爛的夢,模糊了夏幽清的視線。
他們始終沒有說話,仿佛沉默千年的冰山,不可逆轉的冷。
夏幽清微微側過臉,望了望前視鏡中的李白堯。他始終緊緊抿著嘴唇,臉色有些青,眉頭稍微皺了幾皺。
夏幽清盯著他,這是個很好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他,卻能不被他看到。安全而舒適的角度。如果可以,夏幽清希望,他們可以這樣一輩子。雖然不能在一起,卻可以享受彼此的存在,彼此的溫度。
看來,自己還真的是放不下,是這段感情來的太猛,太烈了麽?她自己也不知道。看著他的神色,更多的歉疚吧。不過,夏幽清沒有恨,她的心情反而平靜了許多。她不要李白堯的賠罪。畢竟,該過去的總會過去,要說不痛,那一定是假的,但終究要學會忘記。如果要忘記,就不該在乎,不該再興波瀾。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麽。要麽,是自己愛的人一心一意地愛她,要麽,就乾脆放棄,不如天各一方,各自生活。既然選擇不了前者,何不萬事隨緣,就讓她的愛隨風飄遠,再也不見了吧。
在這漫長的旅途中,夏幽清卻想明白了許多,她,能夠承受,也能夠面對,她,要找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