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默默的在街上走著，氣氛沉浸在尷尬裡。忽然兩個人不約而同的發現有很多人朝同一個方向走去。白昭隨便攔住一個過路人，問道，“請問這位大哥，那邊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那人說道，“哦，官府在燕園辦了個賞菊遊園會，熱鬧得很，聽說還請了花月閣的花魁豔娘來獻唱。公子若想去就快點，聽說過了晌午便沒有了。”

　“哦，多謝了。”白昭望著那人的背影，回頭繼續走，走了兩步，發現廖小菲沒有跟上來。他轉身，看見廖小菲站在原地，兩隻眼睛眨眨的，眼眸裡全都是企盼。

　“想去燕園?”白昭了然的看著廖小菲。

　廖小菲使勁點點頭。白昭想了一會兒，走過去，牽起她的手，“走吧。”白昭邁步，卻沒有牽動廖小菲。他回頭看見廖小菲泛紅的臉頰，廖小菲的眼神停留在他牽著自己的手上。

　“人太多，這樣我們不會走散。”白昭越來越佩服自己，隨口一說就能說出一個令人不能拒絕的借口。於是廖小菲乖乖的跟著白昭走了，隻是臉上的羞紅已經延伸到了耳後，連脖子似乎也輕染緋色。

　進了燕園，各種品色的菊花立即吸引了廖小菲的眼球。她不聽話的掙脫了白昭的手，拎著裙擺，到處亂轉。白昭隻得亦步亦趨的緊跟在她的身後，寸步不離。

　“白大哥，你看那邊！”

　“白大哥，我們去湖邊吧！”

　“白大哥，你看，竟然還有那麽白的菊花，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呢。”

　“白大哥，這裡怎麽會有那麽多的菊花啊?而且有很多都是我以前從沒看見過的。”

　廖小菲笑著，叫著，小跑著，興奮得像個孩子。這才是真實的她吧。白昭想著，卻又發現已經有很多年輕男子的目光開始追隨廖小菲，而且那些目光粘得讓白昭直想去剜了那些纏人的眼珠子。於是白昭緊走幾步，又拖起廖小菲的手，好像在向那些覬覦的眼光做著無聲的宣告。

　“白大哥，你別牽著我！”廖小菲撅起小嘴，用力的甩著。

　“小菲！”白昭皺著眉頭，手卻收緊，“別任性！已經有很多人在看你了。”

　廖小菲看了看周圍，發現確實有很多人望著這裡。這些人當中有一位年輕公子，氣質文雅，衣著華貴，他正在看著廖小菲點頭微笑。廖小菲也笑著點了下頭，算是回禮。忽然這人一吐舌頭，縮著脖子，轉身走了。廖小菲順著那位公子的目光將臉回轉到白昭的臉上，納悶兒什麽時候白昭的表情變得那麽陰沉，眼神還惡狠狠的。

　白昭沉著臉一言不發，拉著廖小菲朝另一個方向走去。在經過戲台時，他的手被廖小菲扯住，“白大哥，那邊有人唱歌。我們去聽聽好嗎?”廖小菲的手指向跟前那個臨時搭建的戲台。那下面已經圍了很多人。“咿咿呀呀”的歌聲傳來，令人的心癢癢的。

　“不去！”白昭決然的回答。

　白昭好像在生氣。廖小菲飛速回想著自己哪裡惹到他了，在確定答案是否定的以後，才小聲開口懇求，“白大哥，我想去。”

　“不準去！”白昭的口氣似乎不容廖小菲改變。廖小菲也低頭不再說話，但是腳下一步不動，仿佛跟白昭賭著氣。現在這兩個人的情形就像是鬧著別扭的小兩口。

　好一會兒，白昭歎了口氣，看來自己終究擰不過廖小菲，“就看一會兒！”見白昭答應了，廖小菲的臉上這才有了笑容。

　兩人正要走過去，突聽一個嬌媚的聲音響起，“昭哥哥！”

　廖小菲頓覺自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身子還隨著這聲召喚不自主的機伶了一下。廖小菲隻覺得白昭握著自己的手收得更緊了。她順著白昭的目光望去，就看見一個豔麗顰婷的身影走了過來。

　這女子長得可真好看！臉型豐潤，膚白勝雪，長眉鳳眼，朱唇紅豔，桔黃色的輕紗外衣裡面大紅色的牡丹繡花肚兜清晰可見，雪白的脖子連同大片袒露著的前胸毫無顧忌的展現在眾人面前。這女人豐腴得宜的身材襯上這樣火辣的裝扮，足以使每個看到她的男人口水泛濫。

　廖小菲隻覺得陽光下，那美人白花花的前胸閃得她眼睛都要花了。廖小菲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嚴實的領口，心裡感歎，已近中秋，這個姐姐穿成這樣不冷麽?

　伴隨著美人的走近，一股豔香撲進鼻端，令廖小菲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站在了脂粉攤子前。廖小菲被這股香氣嗆著，趁機將手從白昭手裡抽出來，在鼻子跟前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

　“昭哥哥！”又是一聲嬌滴滴，美人火辣辣的目光落在白昭的臉上和身上。白昭冷著臉點了頭，他之所以先前不願來這裡，就是擔心碰見這個女人。看來有些事情真是想躲也躲不過的。

　看著這女人一步步的欺近，白昭的眼神變得凌厲起來。那女人驚懼的停住了靠前的腳步。不知道為什麽，廖小菲看見這女人幾乎要吃了白昭一樣的眼神，心裡泛起了說不出的酸楚。

　正在思忖間，這女人瞧見了廖小菲，媚笑著問白昭，“喲，這是誰家的小妹妹，長得這麽標致?”這聲音簡直就要把人的骨頭都麻酥了。

　“我叫廖小菲。”廖小菲沒等白昭回答便搶先張口，風度大方，不顯一絲怯弱。

　“哦…”這女人的眼神若有所思。她從上到下，再由下到上的打量著廖小菲，想起剛才廖小菲用手在鼻子前面扇來扇去的嫌惡動作，眼睛裡閃過一絲惡毒，而且之前白昭和廖小菲牽手相伴的景況她已全都看在眼裡。“我是花月閣的豔娘。”那女人說出自己的名字，神情中帶著得意和高傲。

　廖小菲並不認識她，所以就下意識的嘀咕著，“花月閣?豔娘?”

　“你這小丫頭哪裡來的，怎麽連我都不知道?！”想她身為的花月閣花魁，豔名早已遠播附近三省六州二十縣，多少名人雅士，達官顯貴都在她裙下稱臣，怎麽能忍受還有人不知道她?

　廖小菲小腦袋一歪，務實的問道，“一定要知道的嗎?知道你，是能當飯吃還是能當銀子使?”

　“哄”！周圍的人同時大笑。

　“你…”豔娘用手指指著廖小菲，氣得語結，原本擦了胭脂的臉蛋已經紅得嚇人。

　白昭低聲在廖小菲耳邊輕語幾句，廖小菲若有所思的點著頭，還不忘用手掩住已經出口的笑聲。看著眼前兩個人旁若無人的親昵舉動，豔娘的氣就不打一處來，質問廖小菲，“你是昭哥哥的什麽人?”

　“她是白某的未婚妻。”這次白昭沒把說話的機會讓給廖小菲。在場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冷氣！面對白昭的指鹿為馬，廖小菲選擇沉默。她知道，這個時候沉默是最適合的。

　豔娘的指責聲又起，“就憑她?又不是什麽大家閨秀！”

　聽到豔娘的這番評價，廖小菲氣得想笑。自己雖不是大家閨秀，但好歹也是個小家碧玉。清白的出身居然還會被一個青樓女子自比大家閨秀的當眾菲薄?！這世上厚臉皮的人還真是越來越多了。可當著這麽多人跟一個青樓女子發作，不但等於是自掉身價，就連白大哥臉上也不好看呀。

　廖小菲想了想，笑著說，“小菲出身太過清白，自知淺薄，比不上姑娘‘閱’人無數。”

　周圍很多人已經笑出聲了，但是在豔娘憤怒的眼神下，倉惶的用手堵住了嘴。豔娘的臉色已經由怒紅轉為蒼白，但仍不肯認輸，撒著嬌衝白昭喊道，“昭哥哥，你看上她哪一點?！真是，渾身上下沒有三兩肉！”

　白昭還在回味廖小菲之前的精彩回答，陡然被豔娘一問，不知如何回答。廖小菲卻已拍著手笑道，“是啊，是啊。我是沒有姑娘珠圓玉潤。難怪姑娘的衣服已瘦小得連脖子胸口都蓋不住了。”

　“哈哈哈哈”終於有人又繃不住大笑出聲。豔娘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用手搶過身邊小丫頭的團扇，努力的扇著，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我們走！”她向前走了兩步，突然又回頭嬌滴滴的笑著，對著白昭說，“昭哥哥，總有一天，你會來求我的。”說罷，頗有深意的看了廖小菲一眼，轉身離去。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廖小菲在眾目睽睽之下主動拖起白昭的手，相攜走出人群。白昭心裡一陣悸動，這還是廖小菲第一次主動與他牽手。他含情脈脈的看向廖小菲，只見廖小菲兩隻眼睛目不斜視的向前看著，臉上始終帶著抹溫柔的淺笑。白昭不禁沉溺在這美麗的微笑裡。這個笑容一直保持到他們走出燕園。

　出了大門， 廖小菲馬上甩開白昭的手，冷漠的態度與先前判若兩人，“別誤會，我是為了保住你的面子才這麽做的。”

　白昭聽了廖小菲的話，心知她誤會了自己，於是趕忙澄清，“小菲，你別亂想。我和她沒什麽的。”

　“白大哥何必跟小菲解釋?你們之間的事情本和小菲無關。”廖小菲嘲笑的口氣中帶著點黯然，大步朝前走著。

　白昭心頭一震，慌忙上前抓住她，“小菲，你聽我說，我心裡…”

　“不要說！”廖小菲打斷了白昭的話，她抬眼看著白昭，眼睛裡蒙起一片水霧，“白大哥，求你！不要說！小菲大仇未報，對任何人和事都不敢有奢望。況且，豔娘說得對，以小菲的出身來說，小菲也確實是不屬於那些朱漆門內的深宅大院。等小菲的事情完結，小菲就會回到家鄉…”

　“小菲！”白昭阻止她繼續說下去，歎口氣，“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都是多余。你的事情我會幫你的。這些天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白昭說完，不顧廖小菲的掙扎，拉著她的手往白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