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欣平走了好半天,廖小菲才緩過神兒來,起身往外追去。白昭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幹什麽去?”
“我要跟他去京城!”廖小菲伸著脖子使勁往外看,尋找陳欣平的影子。
“不準去!”白昭呵斥著。
“你憑什麽管我?”廖小菲使勁掙扎著胳膊,衝著白昭憤怒的狂吼。
白昭稍微冷靜下來,他需要找個正確的方式來撬開這丫頭的嘴。於是白昭笑了笑,“丫頭,也許你該把你的秘密跟我說說,看看我們能不能幫你!”他的手還沒松開,因為他怕一松手,廖小菲會馬上跑掉。
“你們?”廖小菲疑惑的看著白昭。
“對,我們!你知道剛才那個家夥是誰?”白昭一隻手拉著廖小菲的胳膊,另一隻手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慢慢的喝著,等著廖小菲踏進他的圈套裡。
“那個人是誰?”果然,廖小菲已經開始動搖了。
“我現在隻能告訴你,他是可以幫你的人,我也是。”白昭心裡暗笑,“但是現在我要知道你的事是不是值得我們幫。”
廖小菲沒說話,顯然是在捉摸白昭的話裡有幾分是可以相信的。見她不說話,白昭又將了一軍,“所以,你最好先把事情說給我聽聽,然後我看看如何說動他與我一同出面幫你。如果你不相信我,也可以自己去找他試試。”白昭說著松開了手,坐下繼續喝茶。
他在賭,賭廖小菲對他的信任。
廖小菲的內心在拚命掙扎。為了給父母報仇,她本決定要帶著那些帳頁去京城告狀。從彭州到京城,嶽州是必經之路。一路走來,碰到大大小小的麻煩,不下十數次。而且對於京城,她頭腦中一點概念也沒有,即便去了,也隻能像個沒頭的蒼蠅似的亂撞。如果往後的路她仍然選擇依靠自己,那麽就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到最後。而眼下所發生的一切,對於自己來說能不能算是一個走捷徑的機會呢?如果,她選擇相信眼前的這個男人…
廖小菲看向白昭的一雙眼睛,想起了他們初見之時這雙眼睛裡的純淨透徹,想起了這些時日這個男人對她的容忍照顧。廖小菲咬了咬牙,在心裡下了一個決定。於是,不負白昭所望,廖小菲終於邁開步子,走到白昭對面,坐了下來。
“我叫廖小菲。”她沉悶的說。
“廖小菲?很好聽的名字。”白昭玩味的笑著,胸中充斥著成功的喜悅。
跟白昭這頭狡猾的老狐狸比起來,廖小菲簡直就是一隻溫柔善良的小兔子。
廖小菲白了他一眼,撅著嘴,繼續說,“我爹叫廖文興,是彭州刺史府的帳房。”
白昭心頭一沉,廖文興?這名字好熟悉!是了,就在碰見廖小菲的那天,在程記茗香樓裡聽到的那段“故事”。
廖小菲看見白昭眼神飄忽,停住了嘴,用手指在白昭眼前晃晃,白昭才從紛亂的思緒裡拔出來,“啊,你接著說。”
“一個月前,我爹被吳刺史請去喝酒,我爹不知有詐,便去了。結果,那吳刺史用酒將我爹灌醉,竟然將他的手沾了紅印,印在一張供狀上了!”廖小菲說著,落下淚來,不停的有衣袖擦拭。
白昭斟了杯茶遞給她,然後輕輕拍拍她的後背,“丫頭,喝杯水,慢慢的從頭說。”
廖小菲接過茶杯,喝了一口,抽泣的說著,“吳刺史很早就開始讓我爹從公帳上支取銀子,一開始隻是幾十兩幾百兩,因為數量不是很大,我爹就沒敢問吳刺史那些銀子的去向。後來吳刺史就主動來跟我爹說,這些年衢城乾旱,因衢城任官是他舊年同窗,要向他急借一些銀兩用於救災去,待朝廷的救災銀子撥下來便會歸還。因他是刺史,對於他所說的話我爹自然不疑有他,所以便相信了。我爹還應了吳刺史的要求做了幾筆假帳,然後就將十幾萬兩庫銀分做幾批轉了出去。但後來那些銀子遲遲沒能歸還,時間一長,我爹坐不住了,去跟吳刺史問了幾次,都被他擋了回來。一個月前,朝廷突然派人到各地核對官府庫銀的帳目,吳刺史自知這些銀兩的去向瞞不過去,竟然與刺史府的趙統領合謀,將這貪汙庫銀的罪名推在我爹身上了。那晚我爹酒醒過後,發現自己手指上的紅印,便覺不好,就連夜帶著我娘和我出逃。我們跑到城北嶽華山的時候,被趙士奇帶兵追上了。我父親當場被殺,可憐我母親竟然在臨死前還被趙士奇那畜生給…羞辱了…”廖小菲說道這裡已經泣不成聲。
此時,白昭的面色已經陰沉得可怕,“那麽你是如何逃脫的?”
廖小菲抽搭著說,“我原是穿著男裝的,可是不小心露了底。有個帶隊的隊長企圖輕薄我,我使勁掙扎當中摔倒,頭碰在一塊石頭上,就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就發現我爹娘都已經死去了…”說道最後,廖小菲已然在嚎啕大哭。
白昭不再說話。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是多余的。他慢慢走過去,又慢慢將廖小菲攬在懷裡。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卑鄙,很殘酷。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突然面臨這麽大的變故,能夠面對和承受已然是難得的堅強了,自己為何又非要讓她再重新回憶這種可怕的經歷?這不是在她的傷口又撒上一大把鹽麽?
白昭正感慨著,忽然覺得懷中安靜了下來,低頭看看,不禁失笑,“這丫頭!”原來廖小菲已經累得帶著滿臉的傷痕和淚痕在白昭懷裡睡著了。
白昭輕輕將她放好,蓋上被子,忍不住摸了摸這張令人心疼的臉,雙手放在背後,默默離去了。
他,要開始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