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的梅花開了，紅色的花蕊，白色的花瓣。在冬日夕陽金黃色余暉的映襯下，那花顯得更加蒼白。廖小菲此時正立於寒風中的梅花樹前，手撫著枝丫發呆。她的臉也已蒼白得如同那花瓣，眼神虛空，飄渺，一陣風吹過來，整個人隨風飄搖，像是隨時會倒下去。

　現在廖小菲雖然綰著發髻，但頭上卻空無一物，使她看起來更加憔悴。她所有的首飾都已經當掉了，就連當初娘曾經給她準備的陪嫁首飾她都沒有留下。那套漂亮的金首飾已經沒有用了。她的心，早已被白昭拿走，又怎麽可能以這無心的身子再嫁別人?！而白昭，是她永遠也不能再見的人了！

　自前兩天程思遠跑來跟她說了那番話，廖小菲的心變得比以前更加七上八下的不安穩。她已經說過永遠不再見白昭！但是不見面就能讓那蝕骨的思念消失得無影無蹤嗎?！

　那個人，那雙眼，早已經銘刻在她心底，銘刻在她的靈魂中，那將會是耗費了她的一生的時間也再難忘卻的！

　如果現在白昭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她還能不能做到那麽堅決?

　廖小菲不願再想，她閉上眼睛，深深的呼吸，想將梅花的香味吸進身體，麻痹神經。

　“丫頭！”背後響起一聲讓她做夢都在期盼的呼喚。

　難忘的聲音，是出自那個令她難忘的人?

　廖小菲身子一震，手一用力，將一小節樹枝折斷，手被劃了個小口子。她看著那血口，手還沒收回來，便被一隻溫暖的大手捉住，身子被攏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溫柔至極的語聲在耳邊響起，“丫頭，你怎麽瘦成這樣?”

　她的臉側被硬硬的胡子茬刺痛，但她卻閉起眼睛，將臉向那滿是硬茬的下巴上貼得更緊，貪婪的汲取著熟悉親切的氣息。

　夢?是夢?如果是，她寧願永遠也不要醒！

　“昭哥。”她夢囈一般的低聲呼喚，然後便真的昏昏沉沉的沉溺在那片溫暖中，耳邊傳來白昭焦急的呼喚，“丫頭！丫頭…”

　“昭哥，昭哥…”廖小菲喚著白昭的名字，從床上坐了起來。眼前空無一人，難道真的是夢?她喘著粗氣，用手擦了擦鼻尖額頭的汗水。

　“來了，來了。”居然有人應她，而這聲音居然很像白昭。

　廖小菲疑惑間，就看見白昭端了碗藥跑了進來。廖小菲驚愕的打量著眼前的男人。這真的是白昭?那臉瘦得顴骨都變高了，胡子茬好長，身上穿的本來是件白色的衣衫，但現在卻已是髒兮兮，皺巴巴，好像已經有很多天沒有換過。廖小菲又笑了，那身氣度還是一點沒變，精神也和以前一樣矍鑠。

　白昭看著廖小菲表情的變化，呵呵笑道，“你剛才暈倒了，我忙著抓藥熬藥，還沒來得及洗漱。”白昭將藥端到廖小菲跟前，“來，丫頭，把藥喝了，已經晾了一會兒了，現在應該正好。”

　廖小菲默默的接過藥碗，心裡感動得劇烈震顫，大滴的淚珠滴在藥裡，於是藥變得更苦了。

　廖小菲剛皺著眉頭，眯著眼睛將最後一口藥咽下，白昭就將一顆蜜餞，塞在她嘴裡。這顆蜜餞真好吃！是廖小菲這一生當中吃過的最好吃的蜜餞！嘴裡甜著，臉上卻沒有笑，只有淚！

　白昭伸手擦乾她的眼淚，疼惜的柔聲說道，“丫頭，做什麽那麽糟踐自己?”

　廖小菲遙遙頭，努力想將眼淚收回到眼眶裡，低下頭，“我不是想糟踐自己。我只是沒有心情。沒有心情吃飯，也沒有心情喝藥，幹什麽都沒有心情。 我隻想一個人靜靜的呆著…想你…”最後的兩個字廖小菲本來隻想在心裡說，可是當她觸碰到白昭真誠的眼神之後，就不由自主的將心底的話掏給了他。

　白昭深情的凝望著廖小菲，然後輕輕的擁抱住她，但手卻越收越緊。他將自己的下巴蹭在廖小菲的頸窩，呢喃的起誓，“丫頭，我再也不要和你分開！再也不要！那簡直是讓我生不如死！”

　廖小菲捧起那張臉，細細的審視，隨著淚水的肆意流淌，她先前的堅定轟然崩塌。

　過了好半晌，她才甜甜的笑說，“我也是！”

　白昭再次擁緊她，“丫頭，我愛你！”

　他耳邊很快響起廖小菲的羞澀的回應，“我也是！”

　白昭重新豎立起來的自信心全仰仗程思遠的一句話。那天白昭趕到廖小菲家的時候，還曾在院門口躊躇，程思遠便說了挺長的一句話，“一個男人，即便他又老又醜，甚至還窮得要光腚，只要他承認自己是真心真意的愛著一個女人，也肯為了深愛的女人犧牲自己的所有，那麽他就有資格去爭取得到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