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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撚花辭》第3卷 憶殤 第22章
半夜裡劉業勳習慣的靠在書房的搖椅裡,今天又是農歷四月十一,一個很奇怪的日子,一個不知道為什麽讓他一記就記了30年的日子。在每年的這個晚上,幽晚都會給他打電話,來告訴他,她有多恨他。他靜靜的聽著,靜靜的聽著,他知道她的恨,卻無法讓她停止。他虧欠了她30年,現在他什麽都沒有了,孑然一身卻依舊給不了她任何不恨的理由。

 恨!

 如果也是一種強烈的感情,如果能夠讓她那麽深刻的記住自己,那麽是不是對他也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桌案上的卷宗已看了大半,龐同德的案子在前幾天已經OVER。商業行賄、商業詐騙、破壞金融管理秩序、危害稅收征管罪、侵犯財產罪、販賣婦女、違反商業合約林林種種二十幾條罪狀輕松的把龐同德送進了牢獄。可是接下來呢?

 劉業勳揉了揉眉角,龐同德是這次於懷回國的主要目的,可是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一個女人。而偏偏這個女人現在已不在人世。這個女人的逝去又恰巧是他推波助瀾的。於懷自花語死後就沒有走進過他身旁十步。就是龐同德結案時,他亦只是遠遠的旁聽。他知道了他所做的一切事,所以他排斥著與他的聯系。可是他們難道這一世都如此相處嗎?

 耿於懷是他看著長大的,對他有著不同尋常的感情,有時甚至可以用親如父子來形容。可是現在?劉業勳只能苦笑,他對他的怨恨只怕不比當時自己對父親的怨恨要少。而他亦如當年的父親對自己一般無奈。

 正想著,桌案上的電話突然響了,清脆的聲響在夜晚總是有些刺耳。從搖椅上立起身子,劉業勳在桌案前的皮椅裡坐下,伸手取了話筒。

 “劉業勳!”聽筒裡的聲音帶著異樣的興奮,模糊的劉業勳感覺今晚的幽晚心情好像很不錯。

 “怎麽?在等我的電話?”聽筒裡是她輕浮的調笑聲,劉業勳不語,一如既往安靜的聽著。她從來不需要他的回答,她每年只是想傾訴而已。

 “我今年有一個好消息,還有一個壞消息,你想聽那個?”今年的她似乎有些不同,她不再一遍一遍的說自己有多恨他,而是願意和自己一問一答,這算不算是一個進步呢?恨了30年,她一直在他的身邊做著各種小動作:去年的這個時候,她讓他卷入了一起賄賂法院總檢查官的案子,直到今年年初,他才算完全脫身;前年的這個時候,她用他的名義向銀行貸款3000萬,讓他莫名其妙背上巨額債務;五年前的這個時候,她暗殺了“東靖盟”朱雀堂下的白執事;再早些年,她從醫院偷走了自己的兒子,害得才生產的妻子抑鬱成疾,終是在29歲就撒手人寰離他而去。

 恨她嗎?

 劉業勳從來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恨她的立場。要說辜負!要說對不起!從來都是自己。什麽叫自做孽不可活!

 苦澀和無奈在這30年裡從沒有間斷過,只是漸漸沉澱了,卻也越積越厚,終成了要背負一世的痛和悔恨。

 “好、壞是對你而言,還是對我而言呢?”

 聽筒那頭傳來一聲譏諷的冷笑,似乎不屑他的謹慎:“對你。 ”

 “那壞的好了。”他很好奇她今年又捅了什麽簍子要自己去收拾。

 “你最寶貝的‘東靖盟’朱雀,能不能活過今晚,就要看你什麽時候能趕到‘耿宅’了。”

 幾乎是立刻的,劉業勳已丟下了電話,衝出了房門,幽晚從來不會開玩笑,從來都是說到做到,心在這一刻不容許自己再去考慮多余的問題,是不是陷阱?會不會路上有埋伏?今年的她又留了什麽樣的後手?沒有時間了,一邊衝下樓,一邊大聲呼喊著身邊的執事去堂裡調人。耿於懷身邊現在沒有什麽人,刑離讓他派到了國外去執行任務,如果幽晚挑了這個時候對耿於懷下手,那麽耿於懷的確是相當的危險,而且以幽晚的個性,她能說出關系生死的事,那麽你最好相信。

 背脊漸漸竄起了涼意,二十幾年前那個雨夜的回憶再次走近了自己。她抱走了他的兒子,讓他痛苦,今天她又對親如他子的於懷下了手。手指不自禁的有些輕顫。

 來得及的!來得及的!

 ~他一定不會讓歷史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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