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人生苦短,若真是能如初見,那又怎會落下滿身的傷痕和刻骨的痛恨。是他先走出了她心中那片溫暖的陽光,是他收回裡那含笑的雙眸,是他轉身留下了孤寂冷漠的背影給她,是他把她最終推進了絕望和粉身碎骨的掙扎之中。正如初見,他用淡淡的“小心!”提醒自己即將到來的不幸,可是真真當苦痛來臨,他亦只是用那半絲含笑的眼冷冷的看著,並沒有真正伸手於她。
心裡腐蝕的敗葉沒有因為一絲陽光的“初見”而腐入泥土,龜紋般的裂痕上大條大條的猙獰傷口從沒有因為時間的推移而停止疼痛。
嘴唇裡吐出的字眼,卻越發的輕柔,軟如那初見柔嫩的柳枝,只需風兒輕拂就能隨風蕩去:“劉業勳……”她喊他的名字,那松軟的聲線仿似能化了話筒裡男子那鋼鐵般的意志。仿似纖纖的玉指正用半透明的粉色指甲輕輕撓著心房最柔軟的位置。
“我想見你,讓我再見你一面。”他不等她說出其他的話語,已堅定開口。她愕然,轉瞬間都無法消化他所說的每一個字。
“幽晚,讓我們再見一面。”他輕聲而執著的要求,微微顫抖的聲線裡泄露了原本不想透露的期盼和渴求。
她張大了嘴巴,應該拒絕,應該譏諷的嘲笑,應該冷靜的應對,可是心在顫抖,渾身的力氣象被抽空了一般。他的“對不起!”亦不能讓心裡起一絲波瀾,可是他隻說“見面”卻讓她整個思緒糊成了一團。
“我們必須見一面。”他加重了語氣,因為得不到回應所以更顯迫切:“在初見的那個池塘邊,在柳樹旁那塊臥石上,我會一直等,等到你來。”
“我不會去的。”她怔怔的、直覺的反應著,可是心底卻有水聲在流淌,有些濕潤,黑暗的天幕裡有了一角遙遠的光明似近非近,似遠非遠的投射在滿目瘡痍的傷口上。
“我會等你的,只等你,如果天黑了見不到你,那我會來找你,翻遍了全世界也要把你找到。”
“劉業勳……”她有些癡然的呢喃,心底那束陽光投射的影子愈發的明亮,透明卻璀璨的光芒帶著溫暖緩緩的靠的更近了一些。
“你會來的,是不是?”他幾近祈求的詢問,有些不確定的恐慌。
會嗎?會去嗎?幽晚反覆的問著自己,心底明亮的那抹溫暖在心底蕩出一片絢麗光浪。沒有那30年的怨,看不到那30年的恨,沒有那30年積累的疼痛,她想去,她會去,她依舊沉迷在那雙斑駁記憶裡半含微笑半含戲謔的眼眸中。
“我等你!”他終於掛斷了電話,留下聽筒裡一片悵然的嘟嘟聲。
幽晚頹然坐倒在沙發上,眼睛瞪著前方,卻找不到可以停頓的焦點,茫然的四下裡搜索了一遍,終於看到核桃木的梳妝台上立著的橢圓鏡面。
霍的立起身子,向梳妝台衝過去,卻忘記了她早已不是30年前的那個能舞著旋轉的舞步輕盈蕩出曼妙舞姿的幽晚,忘記了她因為他的生離失了一條腿,連站立都會因為義肢的磨損而生生的疼痛。她忘記了,為了見他一面,原來她真的可以忘記,可是她的腿怎麽去忘記,忘記了平衡,所以重重的摔倒;忘記了疼痛,所以只能用疼痛去喚起曾經的記憶。癡然的手指撫上陣陣疼痛的腿骨,迅速的翻開裙擺解下義肢,狠狠的使力朝核桃木的鏡面砸去。
錯過了!
~原來錯過了,真的就不能再回頭!
劉業勳掛斷了電話, 快步的走進走廊右側的第二間屋子。推門而入,裡面坐著臨時從“東靖盟”朱雀堂抽調的20名精英和“諜探”。屋子的左側靠著牆角堆放著幾台世界上最先進的衛星追蹤設備,這套設備的主機聯網美國中央情報局,只要一個信號點,就可以透過衛星找到鎖定的目標。
“找到了嗎?”劉業勳急聲詢問。
“找到了!N市東郊‘夜蘭’別墅區最後一排第五間別墅。”電腦前的工作人員手指一邊飛快的在鍵盤上移動著,一邊詳細報備著目標的準確位置。“嗚……對方有電話接入!”
劉業勳眼底一抹冷冽閃過:“接過來聽一下。”
“幽姨,現在送過去嗎?”擴音器裡清晰的播放著對話的內容。
電話裡另一端稍稍遲疑,最後還是堅定的給出了肯定的答案:“對!趁現在他無暇顧及,現在就送過去。”
電話掛斷,劉業勳心頭仿若給人重重的揍了一拳,身子幾乎連站立都已不穩。一手扶著一旁的牆壁,他冷聲下了命令:“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