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才哄得哭得疲倦的母親睡下,再想一想,羅迪發現好像少了兩個人。
魅魔姐妹怎麽不在?
“她們回妖精花園去了,給你留下了這個。”獨臂劍手加文似乎看出了羅迪的心事,遞過兩枚結合在一起的秘銀手鐲,緩緩地道:“她們還托我給你留了一句話,不過這句話不說也罷。”
“我隻想知道她們有沒有受傷。”羅迪接過秘銀手鐲,微一猶豫,發現秘銀手鐲比原來大了不少,最後戴到自己的左腕之上,微微有魔光閃爍一下,沒入他的手腕之內。羅迪登時感應到裡面有兩個貯物空間緊緊地相連在一起,很小,但意識可以自由地在這邊透過另一邊,雖然分成兩邊,卻渾如一體。
“她們的臉像阿納斯塔茜婭那樣受傷了,創口有毒,估計一段時間消不了。其余的都是些小傷,你不用擔心。”加文一說,羅迪馬上明白魅魔姐妹為什麽會返回妖精花園了。
她們不想自己看見被損毀的面容,所以回家鄉遠遠避開自己。
但這樣一來,羅迪覺得自己更是擔心她們。
“加文,我想變強,你有什麽辦法?”羅迪看了看加文,他早知道他不是普通的劍手,但一直沒能問出這句話。羅迪一是不願意相信別人,二是也擁有足夠的自傲,覺得可以依靠自己的能力提升實力,超越一切。
“我的方法並不適合你,羅迪,你要走自己的道路。”加文沉默一下,又道:“我想告訴你一句話。”
“什麽話?”羅迪肅容問道。
“十個法聖,八個進過魔法學院,九個上過戰場。”加文緩緩地道:“羅迪,沒有歷練過風暴的雄鷹,根本無法飛越高山;沒有忍受過乾旱的溫室小苗,根本不能長成參天大樹。”
“一定要進魔法學院嗎?”羅迪聽了,久久不語,最後點點頭,問道。
“如果不進魔法學院就跑去參軍,就上戰場,那麽多半會被上層當成犧牲品。若不願成為別人手中的操縱工具,或者殺人利器,那就相信會落個為國損軀,必死無疑。”加文重重地點頭,道:“魔法學院裡也許學不到很多東西,但能夠學會如何識別人心,學得權謀的運用和聲望的影響。魔法學院,就是一個沒有血火的戰場,殘酷程度與真正的戰場一樣。”
“明白了,我過幾天就去上學,我的母親拜托你了。”羅迪迫視著加文,冷冷地哼道:“也許我需要警告你一句,加文先生。”
“我隻想做一個守護心中女神的騎士。”加文淡淡地笑了。
“記住你的話,加文騎士。”羅迪衝出門口,一下子衝進酒館中,看見僅有廖廖幾人坐在台前喝酒,個個身上帶傷,卻依然談笑風生。
獨坐在一張桌子的黑衣男子,那個叫做‘烏鴉’的殺手抬起頭看了羅迪一眼,忽然舉起杯,仰首幹了。
羅迪在酒台裡面搬出許多酒水和食物,昂聲道:“我請你們這些家夥喝酒,想醉死的來!”又蹬蹬蹬地上樓去,踢開女老板的房門,把她手中的酒瓶搶了,自己狂灌幾口,再扔出窗外,衝著她怒道:“你例外!今天你一滴酒也不許再喝!”
“不喝酒,那我有什麽可做?”女老板愕然。
“誰管你……”羅迪撲在床上,趴在女老板的身上,閉上眼睛,道:“借你的床鋪睡一覺,我累了。”
“睡吧,回來就好。”女老板又是一呆,但美麗的眼眸裡忽然浮現一絲笑意,極速閃過,紋飾著可怕刺青的雙臂,輕輕抱上羅迪的身體,帶點醉意地輕嗔道:“睡我的床鋪要扣工錢!”
一個星期之後,羅迪背著小包袱,裝些魔獸皮毛和藥劑,幾本安婆婆送的煉金術魔法書藉,準備離開。
羅迪母親心中極舍不得自己的寶貝兒子,但她知道,自己的兒子要想雄鷹般展翅高飛,自己就不能把他一輩子困在這偏僻的大山裡,必須讓他走出去,歷練世間的風風雨雨,未來才能真正地翱翔天際。她得給他足夠的自由,和支持。
這是一個母親給予兒子最基本的東西,也是她唯一能夠給予他的。
“親愛的,你一定要注意身體,不要讓媽媽擔心。媽媽愛你,寶貝,媽媽會想你的!”羅迪母親抱了又抱吻了又吻,一刻也舍不得松手。
眾人在酒館探頭看看,繼續喝酒,沒有人出來送行。
女老板也僅在二樓的窗口看著,不過手中卻沒有拿著從來不離手的酒瓶,她也沒有像平時那樣醉熏熏的。
“媽媽,你也要保重身體。”羅迪也吻了吻母親的面頰,讓她高興起來,叮囑幾句,又回頭看看遠處的女老板,轉身就走。羅迪母親一直看著,當然,還有女老板,她們一直看著羅迪走出山谷,才舉手,似乎才想起要與他揮手。
“他會回來的……”獨臂劍手加文溫聲安慰羅迪母親。
“我知道,我會在這裡等著他回來。”羅迪母親輕拭著面頰上的淚痕,露出微笑道:“他雖然走了,可是他的心留在了這裡。我的寶貝長大了,他需要更加廣闊的天空,他需要自由自在的飛翔!”
“雄鷹有一天飛倦了,會飛回來的。”加文點點頭道:“我們去酒館喝一杯吧, 今天也許又會有免費的酒喝。”
羅迪母親回首去看,在二樓的窗口,還站著呆呆的女老板。
五天后,羅迪用腳步走出了大山,來到了當年選擇的那個分叉的路口。當年一句白石小鎮,就決定了很多很多東西,得到了很多很多東西。回想起來,羅迪百感交集。當年那個色眯眯調戲自己母親讓自己暴打一頓的布魯斯,竟然為了保護自己母親而戰死……
白石小鎮,這個偏僻山區的選擇,看來還真沒有選錯。
相信去世間任何一地,都不可能有這個小鎮那樣值得羅迪感動,那樣令羅迪懷念……回首看看,羅迪的唇角也禁不住綻出一絲笑意。
當年逃出科羅,是慶幸,他笑了。
今日步出白石小鎮,是懷念,他也笑了。同樣的人,同樣的笑容,卻心境卻截然相反。
“我,會回來的,大家等著我。”羅迪舉起手,像要跟大家告別那樣,朝那片蔥鬱的綠色,那片隱在白雲之內的深山,輕輕地揮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