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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多神父死後沒幾天,羅迪發現周圍一切漸然不同。
在神殿裡,再也不能獲得聖餐和聖水,而負責給自己送黑麵包的女仆艾瑪,目中有了一種冷光,讓羅迪感到毛骨悚然,就像有一把無形的死神鐮刀架在脖子上那般可怖。羅迪用水細細捏爛黑麵包,用來喂食捕獵到的小兔子,發現三天不到,小兔子就變得衰弱無比,奄奄一息。
而女仆的丈夫,男仆馬庫斯,也常常佯裝著伐木,帶著利斧常常尾隨著羅迪進森林查探。
那股陰森的殺機,羅迪用鼻子都可以嗅出來。
現在必須馬上逃離科羅,否則自己和母親的性命難保。估計對方沒有直接下手,是等候洛特提升為聖殿騎士的轉職儀式,等到那一天,相信自己就會被他手親送上火刑架,成為聖殿騎士向光明神奉獻的忠誠和對邪惡褻神的仇恨。
算算轉職日期,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
而黑麵包裡的慢性毒藥,應該能夠讓自己活到那一天的到來,或許,這種緩慢腐蝕內髒的毒藥,很有可能就是指責自己為邪惡褻神的最有力證據。
一連幾天,羅迪都裝著不適,躲在小木屋中閉門不出。
女仆艾瑪出奇地送來了烤長麵包,而不是黑麵包,也許她擔心麵包毒性過大,會提早結束了羅迪的性命。
不過無論是那一種麵包,羅迪都不敢吃,也不準母親食用。他不敢把事情真相告訴母親,生怕她會替自己更加憂心。趁她不注意,羅迪悄悄地準備著食物和行李,準備在某天晚上,趁人不注意,逃離科羅。至於母親大人,她太善良,而且不擅長偽裝,他只能在最後一刻才告訴她。
只有這樣,才能帶她安全地逃離。
“兒子,你在做什麽?”羅迪母親有一天看見自己的寶貝在門口安裝獸夾和捕網,不由一驚,問。
“媽媽要小心,不過如果不把這個拉下來,就不會有危險。天黑了,如果我還沒有回來,那麽媽媽記得把這條繩索解開,讓陷阱來保護媽媽,好嗎?”羅迪一遍又一遍地叮囑道:“媽媽,你要小心,我沒有別的辦法來保護您,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寶貝,媽媽會小心的,你出去打獵也要注意安全,早早回家,不要讓媽媽掛念。”羅迪母親也叮囑千遍。
“我有匕首和小弓箭,沒事的,看見了大型的野獸我會爬上樹的。”羅迪頓一頓,道:“我想給你做一把手駑,但是失敗了,它沒有好木材是做不好的。媽媽,我想了很多東西,可是都失敗了。如果我會魔法,那您也不用天天吃野菜湯和麥包了。媽媽,我……”
“羅迪,親愛的,你在媽媽心中,永遠都是最棒的。寶貝,你的身體,你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不要想太多,只要每天晚上看見你平安歸來,那媽媽就心滿意足了!”羅迪母親摟住兒子,親吻他的額頭,這是她唯一能給他的安慰。
“媽媽,請不要為我擔心。”羅迪反過來安慰她,又偷偷地抹去嘴角的血汙。
羅迪在門前深挖了一個小洞,將平時他所製造的很多失敗物品統統毀掉,一一埋入土中。羅迪母親雖然不知道兒子為什麽要費心思做那麽多防身工具,但她有感覺,寶貝兒子肯定有事瞞著自己。
只是他沒有說,一個人悄悄地藏在心中。
對於自己這個懂事的寶貝,母親心中又是欣慰又痛心。
如果自己不是一個女仆,如果他不是一個私生子,如果……除了默默地看著他,默默地心疼他,她再也沒有辦法幫到他。她知道自己的寶貝兒子很努力,比世間任何一個人都要努力,但命運對他的無情,卻也超過世間任何一人。
豐收節之後,仆人馬庫斯看見羅迪能夠出門狩獵了,帶上利斧遠遠跟在後面。
而他的妻子艾瑪,又送來了黑麵包。
“三少爺,打到了什麽獵物,要我幫忙嗎?”馬庫斯跟了一陣,漸漸走近,忽然用大嗓門道:“如果你分我一隻兔子下酒,那我願意幫你把獵物搬回去!”
“整隻獐子送給你,幫忙就不用了。”羅迪絕對不會讓他借故走近,放下套到的獐子,馬上跑開。
“不行,這個忙我一定要幫!”馬庫斯冷笑起來,緊緊跟上。
羅迪依*著對森林的熟悉,迅速穿行,一改平日常走的路線,專向自己極少踏足的地方奔跑。果然,馬庫斯幾次判斷錯了方向,讓羅迪在一片荊棘斜坡上躲過了他的追蹤。當看見馬庫斯手持利斧,沿著自己平時習慣行走的小道追上去的時候,羅迪禁不住冒出了一頭冷汗。
馬庫斯不斷地叫三少爺,最後看見羅迪沒有應他,又遍尋不著,低聲罵罵咧咧回去了。
因為擔心這個家夥伏擊在某處,羅迪根本不敢馬上回家。
他在荊棘叢中伏著,等到了近乎天黑,才敢直起腰來。還沒有舉步,羅迪忽然聽到一陣狗吠聲,讓他心底冒起陣陣寒意。如果不找一個地方躲著,那麽看來今晚小命不保。情急之中,羅迪猛想起半山有一個被荊棘掩住的石洞口,斜斜的洞口深不見底,如果用來暫且藏身,應該可以躲過獵狗的鼻子。
平時因為擔心那是蛇穴,羅迪很少走近那個石頭洞穴,但現在性命於千鈞一發間,不容他多想。
在洞口附近,羅迪脫下衣服,包了一大塊石頭,讓它滾下山坡,又往洞口的相反方向扔了一塊熟肉,然後用小匕首撥開荊棘條,小心翼翼地鑽進去,掩好荊棘,再用匕首刺釘在洞口,懸掛在裡面。
羅迪整個人撐在洞壁,靜靜地與馬庫斯鬥起耐力戰。
“啊哈,原來三少爺你躲在這裡,你在跟我玩捉迷藏嗎?我的少爺,天黑了,我們回去吧!”一會兒,馬庫斯仿佛發現了羅迪的藏身之處,帶著汪汪亂叫的獵狗來了。
“……”羅迪一聲不吭,屏著氣息。
“畜生,媽的,別跑得那麽快,要是讓老子跌下了山谷,我回去一定宰了你!這是什麽?是熟肉?難道他已經在這兒下山了嗎?這個狡猾的家夥!*,真見鬼!這個廢物怎會那麽聰明……不過你躲得了今天,躲不過明天!畜生,你再拉我往荊棘叢裡鑽的話,我就馬上宰了你!”馬庫斯咒罵著,一邊拖著獵狗走遠了。
“馬庫斯,沒有找到嗎?”這是鐵匠享德爾的聲音,很顯然,他對當年讓羅迪一石碎蛋的事還念念不忘。
“我們先回去喝酒,以後有的是機會,離最後期限還有一個多月呢……”馬庫斯的回答,讓羅迪心裡又一陣揪緊,看來自己之前估計的一點兒也沒有錯。
盡管胳膊又酸又僵,身體麻痹,但羅迪還是堅持躲在洞中約有半個小時多,才敢放松下來。再三確定馬庫斯和享德爾已經回去了,羅迪小心翼翼地攀爬著,心裡一邊想著等溜回家後,怎麽對母親說個遲回的借口。誰知他一松勁,整個人都在往下滑,苔蘚大塊剝落,羅迪根本無處著力。在掙扎之中,主要承受著全身體重的小匕首木柄忽然折斷,羅迪驚叫一聲,整個人墮入深不見底的洞中。
洞壁又彎又長,羅迪一路滑下,不知轉了幾個圈,也不知滑了多久,但還沒有跌到底部。
最後‘轟隆’一聲,感到洞穴底下是一個水潭,羅迪砸進水中的第一個感覺,就是無數的水拚命地往鼻子和嘴巴裡鑽,自己在不斷地喝水。
幸好,自己沒有摔成散架,還能活下來……
羅迪本能地掙扎,費盡渾身氣力才掙扎浮起,搜索著爬上岩邊,覺得遍體又累又疼,猛咳嗽一陣,伏地昏昏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