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劉璟歎息一聲,對徐庶道:“從昨天伯父的身體狀況來看,恐怕他熬不了多久了,最多兩三年,元直,我們必須未雨綢繆啊!”
徐庶默默點頭,如果真是這樣,他們確實是要及早做準備了。
說話間,他們先到了隆中鎮,這裡雖然只是一條一裡長的街道,但它卻是隆中的信息集散中心,每天中午和晚上,都會有大量的讀書人來這裡喝茶飲酒,徐庶便要在這裡和他們分手了。
“司馬,我就在這裡暫時呆上兩天,看看有沒有收獲,但願能釣上大魚。”
徐庶和劉璟對望一眼,兩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隨即拱手告別,徐庶帶著五名士兵住進了一家旅舍。
隊伍繼續向南走,這時陶湛隔著紗簾低聲問道:“璟郎,你今天好像有心事?”
劉璟呵呵一笑,“我哪有什麽心事,只是因為要兩天見不到你,所以心中很有些失落。”
“去!油嘴滑舌....”
雖說是油嘴滑舌,但陶湛聽得卻很歡喜,她又笑盈盈道:“你是不是擔心和蔡進比武之事,知己不知彼,心中有點不安?”
“比武?你不說我險些把這件事忘了,好像是明天吧!你來不來?”劉璟笑著問道。
“我....不知道,盡量吧!關鍵是月英那邊。”
陶湛心中有些為難,她不知黃月英有沒有別的安排,不過想到這是劉璟比武,她怎能不去?
陶湛又嫣然一笑,“看看本姑娘的心情吧!若心情好,說不定就會來瞧一瞧。”
“若心情不好呢?”劉璟又笑問道。
“心情不好麽....我就在遙遠的地方為你助威。”
兩人正說笑,前面便到了諸葛亮的府宅,不過並不是茅廬,而是一座佔地五六畝的府宅。
這也難怪,三顧茅廬是歷代知識分子夢想的升華,窮困之身,住簡陋之所,帝王三次卑恭來求請,尊嚴也有,榮華富貴也有了。
事實上,諸葛亮是跟隨叔父、豫章太守諸葛玄一起投靠劉表,諸葛玄好歹是太守,就算他身無分文逃出來,劉表也不會用一座茅屋來打發他,諸葛玄去世,諸葛亮自然繼承了叔父的遺產。
退一萬步說,就算諸葛玄自己有妻兒,不肯把房產傳給諸葛亮,但諸葛亮娶的是黃月英啊!黃承彥會讓女兒棲身茅廬嗎?
況且諸葛亮長姐嫁給蒯祺、二姐嫁給龐山民,都是嫁入豪門,兩個姐姐能讓自己的親弟弟住茅屋種田為生嗎?
諸葛府雖然並不華麗氣派,但依山傍水,坐落於風景秀麗之處,兩邊是大片竹林,一條小溪河從府宅旁穿流而過,安靜而清雅。
一條狹長的石板路從諸葛府直通數十步外的車道,在中間的一座低矮的小丘上,黃月英手執一把團扇,帶著幾名丫鬟已在遠遠眺望。
她看見了馬車停下,立刻笑盈盈地迎了上來,車門開了,陶湛也從車裡下來,兩個年輕女子歡喜得緊緊握住雙手。
或許是摯友太少,黃月英也格外寂寞,這次終於見到陶湛,使她歡喜異常,拉著陶湛的手不肯放,“這次你休想那麽輕易跑掉,至少要在我這裡住一個月!”
陶湛抿嘴一笑,“我也是身不由己,某個人若要我回去,我也不得不走。”
“你呀!真沒出息,還沒有出嫁就這麽聽話了。”
黃月英又上前對劉璟行一禮,笑道:“劉司馬能否給我一個面子,讓九娘多住一陣?”
“這個....”
劉璟也歉然道:“一個月恐怕不行,我們也呆不了這麽久,盡量吧!”
說到這,劉璟又看了一眼遠處的府宅,笑問道:“孔明兄可在?”
“他和石廣元到蜀中去了,過幾日方回,劉司馬也請進屋一敘。”
家中男主人不在,劉璟怎麽能上門,他又看了一眼陶湛,陶湛笑著向他眨眨眼,意思是讓他快走。
劉璟便抱拳笑道:“我要去鹿門書院,就不進屋了,外面風寒,你們快進屋吧!”
黃月英點點頭,“既然如此,我就不勉強了。”
她挽住陶湛的手臂,笑嘻嘻說:“我帶你去看看我的孩兒。”
“我也想看看,有三個月了吧!”
“嗯!昨天正好三個月。”
兩女說說笑笑,漸漸走遠了,劉璟目送她們進了府,這才對軍侯李青道:“安排十幾名弟兄,暫住隆中鎮,每天分三班巡視諸葛府,保護陶姑娘安全。”
李青當然知道,陶湛將是他們主母,在安全上不可有半點大意,他立刻回應道:“司馬放心,卑職會安排好!”
劉璟點了點頭,催馬繼續前行,也不知他今天的鹿門書院之行,是否會有收獲。
.......
從諸葛府向南又行了五六裡路,劉璟便抵達了鹿門書院,上一次來鹿門書院,是送鄧艾進書院讀書,這一晃就一年半過去了,也不知鄧艾近況如何?
今天來鹿門書院,劉璟也是想看一看那個失去父親的孩子。
劉璟遞了一張刺帖進去,在書院門口稍等了片刻,只聽見一陣腳步聲,幾名年輕人走了出來,皆是寬衣博袖,頭戴高冠。
為首一人身材中等,皮膚白皙,說不出的秀氣俊雅,這人劉璟隻覺有點眼熟,但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他旁邊一人劉璟卻認識,正是在蒯越府中見過的馬良,馬良先拱手笑道:“歡迎璟公子來訪書院!”
旁邊俊雅的年輕人也笑道:“璟公子在江夏大敗江東軍,使荊州上下振奮,為士子們敬仰,今日得見璟公子,山民三生有幸。”
劉璟猛然想起,此人不就是龐山民嗎?龐德公之子,諸葛亮的姐夫,他立刻行禮,“原來是龐公子,久仰了!”
龐山民微微一笑,“我父親在中堂等候,璟公子請吧!”
“請!”
劉璟跟著龐山民走進了書院大門,鹿門書院的學生並不多,只有一百余人,這些士子聽說大破江東軍的劉璟到來,都紛紛從學堂出來。
但這些士子又不像普通民眾一樣聚攏圍觀,而是三三兩兩出現在劉璟必經之路上,或讀書吟詩,或辯論時事,等劉璟走過時,紛紛向劉璟行一禮,表示尊重,劉璟也向他們一一點頭致敬。
“請問季常兄,鄧艾可在?”劉璟一路未看見鄧艾,實在忍不住問道。
馬良連忙回答:“師尊已經派人去叫了,鄧師弟可是師尊最心愛的徒弟,我們遠遠不能比。”
“這是為何?是他聰穎過人嗎?”劉璟心中有些好奇。
走在前面的龐山民回頭笑道:“不僅是聰穎過人,苦學用功,而且胸懷大志,我父親說我們最多當郡守縣令,而鄧師弟卻有輔佐君王、平定天下之才,將來必成大器。”
劉璟笑著點點頭,龐德公果然有點眼力。
這時,他們走了中堂,儒雅清瘦的龐德公正坐在榻上和一名年輕文士談話,兩人談得頗為歡暢,劉璟是在黃家宴會上認識龐德公,知道他雖然須發皆白,實際上還不到五十歲,在荊州享有崇高的聲望。
劉璟連忙上前行禮,“晚輩劉璟,參見龐公!”
龐德公起身回禮笑道:“正好有遠道來的朋友,所以無法親自去迎接璟公子,望公子莫怪!”
“哪裡!哪裡!”
劉璟客氣兩句,他又看了看龐德公遠道而來的朋友,只見他身材高大,容貌清雅,目光十分明亮,便笑道:“這位才俊是.....”
年輕人向劉璟笑著行一禮,“在下江東陸績!”
劉璟一怔,江東陸績?就是那個在袁術席間懷橘的陸郎,他應該是孫權的奏曹掾,怎麽會出現在襄陽?
劉璟命人整理過一本江東百官譜,故對江東官場了解得清清楚楚。
他連忙回禮笑道:“原來是公紀兄,早有耳聞......”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有人大喊:“叔父!”
聲音稍稚,是個孩童的聲音,劉璟一回頭,只見龐統牽著鄧艾的手從側門走了出來,鄧艾激動萬分,掙脫龐統的手飛奔而至,緊緊抱住劉璟。
劉璟心中也頗為感動,他和鄧艾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卻沒有想到他把自己看得這麽重,把自己當成了他的親人。
劉璟蹲下來,發現鄧艾長高了一截,也比原來更加壯實,他心中歡喜,卻一臉嚴肅地握著他的手問道:“聽大家說,你在書院頗得龐公看重,你有沒有恃寵而驕?”
鄧艾連忙搖頭, “侄兒不敢!”
龐德公捋須呵呵笑道:“璟公子不用擔心,這個小弟子知書懂禮,敬重前輩,書院上下都很喜歡他,我也會盡心教授。”
劉璟心中感激,深深施一禮,“多謝龐公關照!”
龐德公擺擺手,“不必客氣,璟公子請坐!”
劉璟向龐統點點頭,在陸績對面坐下,眾人也紛紛坐下,龐德公卻把鄧艾招到自己身旁,指指一張小席,鄧艾乖巧地坐了下來,一臉崇敬地望著叔父劉璟。
今天劉璟來鹿門書院的目的並不是想從這裡招攬幾個才俊那麽簡單。
劉璟來這裡,一方面是要做一個姿態,在回襄陽的次日便來拜訪鹿門書院,以表示他對士族的重視,另一方面,他還有一個重要的計劃,需要鹿門書院協助實施。
但此時劉璟卻對陸績很感興趣,他來襄陽做什麽?難道是替孫權出使荊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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