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支由三百艘戰船組成的船隊在波光浩淼的太湖中列隊疾駛,太湖三萬六千頃,就像一片無邊無垠的大海,在為大船的船頭,水軍大將沈彌拄槍而立,盡管他腿上有傷,但並不影響他指揮船隊。
微風習習,帶著一絲腥味,在炎熱的夏日裡格外的涼爽,涼風拂過他的古銅色的臉龐,富有棱廓的臉上充滿了堅毅之色,深邃的目光注視著遠方一條黑線,那裡便是他此行的目的地,太湖中的西山。
“廖先生以前來過這裡嗎?”
沈彌笑著問隨軍謀士廖立道,廖立在三年前被任命為武陵郡太守,最近被調任為巴西郡太守,他去長安述職,正好遇到了合肥大戰,他又被劉璟臨時任命為軍師參議,隨軍南征,這次沈彌率軍援助吳郡,劉璟擔任他們有失,便讓廖立跟隨他同行。
廖立與沈彌合作多年,關系很好,他捋須笑道:“年輕時來吳郡求學,曾泛舟遊過太湖,不過是在岸邊不遠,這樣深入太湖還是 第 944 章 的帳篷群,四周安裝了木柵欄,帳篷群呈狹長分布,延綿數裡,規模浩大,斥候船隻不敢久留,立刻調轉船隊向岸邊駛去。
此時,江東大軍在主將呂蒙的率領下,已經佔領了吳縣,但令呂蒙惱怒的是,吳縣竟然已是一座空城,隻留下數百名年邁的老人,官倉內也同樣是空空蕩蕩,糧食和其他物質都被搬運一空,士兵搜查全城,只找到不足百石糧食。
很快,派去各縣的軍隊也紛紛回報,和吳縣一樣,各縣民眾也基本上跟隨漢軍南撤會稽郡,都成為了一座座空城,整個吳郡三萬戶居民,竟然只剩下不到兩成的民眾。
呂蒙心中十分震驚,江東的民眾竟然心甘情願跟隨漢軍南撤,以躲避江東軍的治理,這簡直就是莫大的諷刺,也說明吳侯正漸漸失去民心。
城頭上,呂蒙望著空曠的城池,長長歎口了氣,回頭對新任吳郡太守闞澤道:“闞太守,沒有了人口,這樣的吳郡又還有什麽意義?”
闞澤苦笑一聲說:“這句話應該是我說,作為一郡太守,境內竟無民可治理,也算是千古奇聞吧!”
呂蒙沉思片刻道:“臨行時,吳侯曾有吩咐,如果南下順利,可直接進攻會稽郡,以我們和曹軍的實力,五萬大軍揮師南下,會稽郡的漢軍難以抵擋,但我在毗陵時,聽說漢軍船隊撤到了太湖內,這就有點麻煩了,闞太守覺得南下會稽郡,還有可能嗎?”
闞澤想了想說:“這要看太湖內的漢軍究竟有多少實力,如果只是數千人,那也無妨,只要一萬人守住吳縣後勤重地,其余四萬大軍南下,也同樣可以掃平會稽郡,可如果太湖內的軍隊勢大,那就要三思而行了。”
正說著,有士兵指著城下道:“呂都督,有巡哨船隊回來了。”
呂蒙也看見了,不遠處胥江內,一支哨船正疾駛回,他心中大喜,這是他在毗陵郡時派出的斥候船隻,終於回來了。
不多時,有士兵將巡哨斥候領上城,為軍侯單膝跪下稟報:“啟稟都督,我們探到了漢軍的情報。”
“漢軍情況如何?”
“漢軍佔據了西山島,在碼頭外停泊著五百余艘船隻,僅千石以上戰船就有四百艘,聲勢浩大。”
呂蒙的心儼如沉入了冰窟,半晌又問道:“有多少軍隊?”
“卑職清點了漢軍帳篷,大約有三千余頂,卑職推斷大概有兩萬軍隊。”
“兩萬!”
呂蒙失聲叫了起來,他回頭對闞澤道:“太守覺得會有兩萬軍隊嗎?”
闞澤歎息道:“原本漢軍戰船只有兩百艘左右,現在增加到五百艘,無疑是從蕪湖的援軍過來了,我想劉璟也極為看重會稽郡,不會坐視我們攻打會稽,說實話,漢軍有兩萬人,我一點不覺得奇怪。”
呂蒙的心情變成十分沉重,吳侯小看了劉璟的決心,之前還可以通過談判讓漢軍撤軍,但現在吳侯被迫向曹操屈服,談判之門關閉了,漢軍也不會再撤出江東。
“闞太守覺得江東現在形勢如何?能否坦率告訴我。”
闞澤搖搖頭,“如果呂將軍想聽實話,我也不妨明說,江東九郡,其實大半都落入了漢軍手中,廬江、會稽、建安、新都,這四郡已經被漢軍佔領,豫章郡和九江郡受長江控制,名義上屬於我們,但實際上已在漢軍控制之下,這就去了六郡,我們還有丹陽、毗陵和吳郡,或者說,我們只剩下丹陽和毗陵兩郡,連吳郡的三大世家都跟著漢軍南撤了,難道他們會看不清形勢嗎?呂都督,形勢非常不妙啊!”
呂蒙歎息道:“看來吳侯和曹操結盟,確實是一大決策失誤!”
“我覺得那倒不算是失誤,吳侯也知道形勢危機,才有求於曹操,企圖得到曹操的支持,恢復江東原有的勢力,曹操也是極力扶持江東,只是結盟太晚了,事實上,江東衰敗之根,倒不是漢軍東擴,而是江東內訌,事到如今,已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清,只能說劉璟太強勢,江東今日之禍,早在當年柴桑大敗就已注定了。”
呂蒙默默點頭,當年劉璟幾次俘獲了大量江東士兵,又全部放回,早已贏得了江東民心,吳侯卻窮兵黷武,橫征暴斂,徹底失去了民心,最終導致今日的困境,他呂蒙才三十余歲,他又該何去何從?呂蒙心中也迷茫了。
這時,闞澤笑道:“我準備去吳郡四周走走,可能要去幾天,煩請呂都督替我準備一艘小船。”
呂蒙答應了,立刻命人替闞澤準備船隻,下午,闞澤帶著兩名隨從上船而去。
太湖西山,漢軍的物資基本已經搬卸完畢,士兵們在島上安營扎寨,格外忙碌,四周的巡哨船也增加到兩百艘,整個西山島周圍都布滿了巡哨船隻。
這時,一艘巡哨船忽然現東面駛來一艘烏蓬小船,巡哨船迎了上去,漢軍士兵執矛大聲喝道:“停住!”
烏蓬小船慢慢停住,只見從船艙內鑽出一名中年文士,拱拱手笑道:“我是吳郡太守闞澤,想見一見你們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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