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不知誰在什麽地方吹起了破嗩呐那拉音走調的聲音,不是完整的曲子,倒像是那斷斷續續的哀樂,一陣陣回響在盧氏縣城裡。
老四和胡大膀哥倆躲在靈堂裡面,謹慎的盯著外面那靠牆而站的紅衣女紙人,胡大膀找了根棍子拎在手裡,問老四說:“哎我說老四,怎麽回事啊?你看著什麽了?幹什麽東西就怎怎呼呼把我拖這來了?是進來賊了還是怎了?”
老四咽了口唾沫,轉著腦袋往周圍就看,但這靈堂在屋子的正廳裡,那時候的泥胚房就正面有個小門加一兩個窗戶,後面完全就是一面牆,別說後門了,那連個窗戶都沒有,想出去只能從正門走,然後經過院子出遠門才行。可此時門口牆邊那一排的紙人中,特別是那抹紅色最為扎眼。
“你這什麽眼睛啊?沒看著嗎?就那!你看那!”老四把胡大膀給拽到門口,指著遠處那紅衣的紙人,讓他看。
胡大膀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老四手指的方向,的確有那麽一抹紅色,看起來像是個紙人模樣,可那就是個紙人啊,那能有什麽?
“哎!看沒看著啊!看著了麽?”老四在一邊有些著急的問他。
胡大膀皺著眉頭斜眼看他說:“看、看著了啊!怎了?不就是個紙人嗎?牆邊那些不都是咱們給搬回來的嗎,你這又犯什麽病了?”
老四都不知道該怎麽說自己的感覺了,這紙人的背影跟他們當時在地下軍火庫中看到的那個特別相似,好像就是那個紙人,現在想起來還有些發怵,那紙人似乎是活的。可只有老吳小七老三和他自己遇到過,臨走的時候的確看到紙人抱著牌位彎腰看他們,這都沒法解釋清楚了。
看著胡大膀滿臉的疑惑和不解,老四就說:“那紙人懷裡抱著個東西,肯定就是一直纏著咱們的牌位,那玩意有鬼。看似個死物件可卻又能到處跑,你說這是怎麽回事?是不是出鬼了!”
“啥呀!你怎麽跟他娘老六似得,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哎我就不信這有鬼,你在這待著,看我過去怎麽把那紙人的紅皮扒了,我讓它光腚在那站著!”胡大膀以為老四是害怕那紙人紅色的衣服。就擼起袖子走過去要把紙人外面那層紅紙給撕了。
老四本想攔住他的,可胡大膀已經幾步走過去了。站在紙人身後,對著老四招招手讓他看著,隨後就抓住那紙人的脖子把它給拎起來,在後面摸索著想找到紙皮的縫隙直接整面的撕下來。
可說來也挺奇怪的,那紙人分量還不輕,被胡大膀給拎起來的時候,還微微的顫抖著。胡大膀那向來是膽大虎了吧唧的,可再紙人後面摸了半天,沒有找到紙糊的邊封。那感覺就像是被一整紙包起來的,粗糙的紙面上手感就像是個大紙筒子,說不出來的怪異。
老四看見胡大膀在那紙人身上摸來摸去的,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不敢出太大的聲,只能壓低聲音喊著胡大膀說:“哎!老二!別弄了快過來!離那紙人遠點!”
胡大膀雖然感覺這個紙人有點奇怪,但他膽大更不怕紙人這東西。聽見老四低聲喊他,就回頭嚷嚷道:“喊什麽!瞧你那德行!這麽大老爺子就讓這破玩意嚇成這樣?我告訴你啊!你看著,看我今天來一出滿清十大酷刑,先剝皮抽筋,再...”結果剛說到這,胡大膀那面容突然就僵住了。而那對面門框邊站著的老四也同樣是這副神情,他們幾乎同時看到對方身邊出現的東西而傻眼。
“你、你身後、那個詐屍了!”胡大膀親眼看見那腦袋被砸扁的死人詐屍了,正慢慢的從棺材裡面爬出來,奔著老四就伸出了胳膊。舊時候喪葬習俗多而複雜,那人死後不能直接下葬,得在家中地上或者是棺材裡放上幾天,所謂的躲煞。可那死人就那麽和活人待在一起。難免不鬧事,如果被貓一類的靈畜給蹭了身,那就會發生詐屍,也就是民間說的行屍。可也就是一口氣,沒多長時間就會倒下的。
而老四則看到胡大膀手中抓著的那紅衣紙人的鬧到竟慢慢的轉動過來,還真是那天在墳坡子下面軍火庫裡看到的那個,估摸還抱著那倒霉的牌位!
哥倆本都想出聲提醒對方身邊的情況,可瞬間就感覺到周圍不對勁,僵著脖子用眼角一個去看那紙人,一個往身後看到那死人晃晃悠悠的朝自己過來了,頓時喊出聲竄出去差點沒撞在一起。
胡大膀和老四驚慌的互相拽著,結果一個往左一個往右,像拔河似得都不知道應該往哪跑了。
老四瞪著眼睛,剛要說門口在這邊,突然就感覺後背的肉發緊,就像是被鐵鉗給夾住了,疼的他慘叫一聲,但音還未落就被一股力道給拽倒在地上,瞬間畫面就橫過來了,摔的他肋巴骨鑽心的疼。老四忍著疼想回頭去看是什麽東西抓住自己,可就見胡大膀突然暴喝一聲,直接從他身上蹦過去,在身後和什麽東西撞在一起。能聽見胡大膀咬牙叫罵著,還用拳頭猛砸東西的聲響,可隨後就被扔出去摔在在老四的腳邊,而且還是臉先著地的蹭出一段距離。
黑燈瞎火的到處一片暗紅色,根本看不出來有沒有血,老四掙扎的坐起來,但腋下出奇的疼,感覺自己的肋巴骨被那一下給挫斷了,忍著疼回頭一看。身後就是從棺材裡爬出來的死人,像詐屍了一樣僵直的站在他的身後,腦袋幾乎被塞進肩膀裡,只能看到眉骨以上,還有那露在外面的下巴。
老四驚慌中發現側邊不遠處有個晾衣服的竹竿子,他就想趕緊爬過去拿起來當武器。可還沒等爬出去多遠,小腿就是一緊,隨後一陣天旋地轉的和麻木沉重的撞擊聲, 他直接被扔出去撞在半開的木門邊,把原本可以跑出去的半開的門給撞的完全關上了。
“老四!你他***!還敢詐屍了你!我劈了你!”胡大膀親眼看到老四被那抓著一條腿甩出去撞在門上,咬著牙就爬起來,彎著腰就衝過去。
他這一下力量不小,竟把那行屍給撞的摔出去滾了好幾個圈,胡大膀也跟著撲出去,結果他停不住臉就撞在門檻上,疼的他捂著鼻子叫喚起來。
那行屍一隻胳膊似乎真的讓胡大膀給掰壞了,無力的搭在壽衣的衣袖裡,用另一隻胳膊撐著地,但雙腿僵硬的就跟木條似得,就跟單手做俯臥撐似得,半天也沒能爬起來。
胡大膀捂著鼻子疼的眼淚就出來了,可將露出眼睛看到那在掙扎的行屍,一想到老四被它給扔出去還不知道怎麽樣,頓時就紅了眼睛。爬起來蹌蹌的衝進屋裡,慌亂的轉頭找著東西,忽然隱約看到桌上擺著兩個帶尖可以插蠟燭的燭台,跑過去拿起來還顛了下分量,拿著感覺還挺沉的,一咬牙扭頭就衝出去了,打算把那行屍給捅成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