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墳隊的眾人並不熟悉這條小道,老六自製的那隻火把,在出張茂家的時候就燒光了。夜深之後山道非常的難走,月雖明卻無法讓人看清那些明暗交錯的土丘,只能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
那個年代穿的是薄底鞋,就是如今那種板鞋,類似於老北京板鞋,那北京的板鞋那還分片兒懶和老幫兒鞋。當時的板鞋做工簡單,最複雜的部分應該就是鞋底了。鞋面鞋幫都是一層布,那鞋底則是由很多層的厚粗裡面夾著紙板布裁剪成一樣的鞋底大小然後縫合在一起,在當時又被稱作千層底。
千層底其實只有手指般厚,頂多是十幾層粗布釘在一起,看起來是挺厚的,但其實非常的軟乎,跟如今的鞋底沒法比。
就說他們夜裡走山道,還沒有照明用的光亮,前道全是用腳探出來的。每下去一腳基本都能踩到凸起的石塊,千層底在這種地方跟不穿光著腳沒有多大的差別,那些石頭踩的就跟腳底按摩一樣,可別提多難受了。
胡大膀跟在後面走的滿身都是汗,他分量大體重沉,雖說腳上也比別人能多一些肉,但始終塊頭在這呢,那一腳踩下去,隔的他都叫喚。
“這他娘破道走的,我這腳底肯定磨破了,誰、誰帶的道?”
老四怕文生連耍花招要跑,就緊緊的跟在他身後,他也覺得腳疼,就點起腳尖盡量躲開石塊。
聽著身後胡大膀的抱怨,就回頭對他說:“老二,你他娘自己在那叨叨什麽呢?給你閑的是不?”
小七這時候也皺著臉說:“這不能光說二哥,俺也覺得隔腳,這小道確實不好走。”
胡大膀聽後呲著牙說:“瞅見沒?還是咱七兒明白事,哪像老四,腳疼裝做沒事的樣。”
老四因為回頭說話,就沒注意到腳下,突然踩中一個菱形的石頭,這可把他疼的差點蹦起來。胡大膀看後樂的不行,拍著手裡的紙人,學著老四剛才踩中石頭丟人的模樣。
老四面子可掛不住了,瘸著腳就要過去踹胡大膀,胡大膀被追的就繞著前頭的幾個人跑。原來就狹小的山間小道,哪能容得開他們胡鬧,黑燈瞎火間差點沒把文生連給撞的從山坡上飛下去。
把老吳氣的就罵道:“我說,你們倆都多少歲了?加一塊都快花甲了,怎麽還他娘跟個孩子似得,不怕掉下去摔死?”
胡大膀犯渾的說:“誰讓他追我的?他要是不追我能跑?你應該說老四!”瞅見老吳有點生氣,老四就沒再敢跟胡大膀瞎鬧,打前頭帶道,還跟那哥倆說著話。
胡大膀走的悶拿起紙人放在眼前,看著紙人那張臉就說:“最近可真是遭罪了,沒過一天好日子,啊對,喝羊湯那天本來還挺美,結果晚上錢還讓那孫子給偷了,哎呀,這是不是犯太歲啊?”一行人走的匆忙,就聽胡大膀在最後跟那紙人叨叨,都沒理他。
他們這些人裡只有文生連腳不疼,他穿著那種平頭硬底鞋,只是他煙癮上勁了,腳下發虛,走路跟飄一樣。文生連折騰這麽時間有些口渴,但又不敢說話,怕人家嫌他事多揍他一頓那就不值了,讓老五老六架著也不用看路,就到處瞎瞅,也是想找找機會跑掉。
文生連的眼睛在夜裡非常好用,雖比不過貓眼,但那也差不了多少,他離得老遠就看到前面的小道邊亂草叢裡探出一塊石板,斜著就擋住小道。等走進了才看出來,原來是一座被荒草長滿蓋住的墳頭,前面的墓碑可能因為下雨的原因土質變軟了,就歪了很多,但還沒倒,看起來非常的荒涼滲人。
老四走在前頭壓根就沒注意到墓碑的事,剛好和老五在說話,突然感覺腿被什麽硬東西絆了一下,整個人猛的就撲出去一頭拱在墳土上。
文生連當時心裡覺得這是個機會,可他沒想到身邊兩門神壓根就不松手,從後面上來幾個人去把老四給拽起來,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土,見他沒事又要繼續的趕路。眼瞅著離縣城越來越近,文生連就有些心灰意冷,看來這次真是賠了,賠大發了!結果他剛想到這,突然聽身邊的墳頭裡有人在笑。
大晚上的突然聽見墳裡頭有動靜,都嚇了一跳,胡大膀怎怎呼呼的就喊道:“媽呀!那死人怎麽還會樂!”
本來這就夠嚇人的,被他這麽一說腦中聯想墳裡的老乾屍嘴張著嘎嘎的笑,雞皮疙瘩從腳後跟就起到了後腦杓, 老吳趕緊拍著身邊愣神的人說:“別他娘愣著了,快走!”說完就推著前面的人,讓他們快點離開這。
前面是架著文生連的老五老六哥倆,他們聽到那陰森的笑聲腿發軟,而且毫無準備的,差點被推一跟頭,抓著文生連的手也不自覺的就松開一些。
文生連突然感覺到兩邊抓著自己的人松開了,心中一個冷笑,撇開腿就像前衝去。可他還沒跑出幾步,就迎面撞在一個人的身上,眼睛向上一瞟竟是剛才摔個大跟頭的老四,原來他一直都在前面,竟把這人給忘了。見老四斜著眼狠狠的瞅著他,文生連就趕緊捂著腦袋仰面倒回去,裝作很疼的樣子說:“哎呀!誰在後面推我啊,哎呦給我頭撞的。”
老四沒客氣彎下腰像拎小雞子一樣把他給拽起來,也沒說話推著他就往前走,後面的也趕緊跟上,都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
胡大膀走在最後,還沒忘他的紙人,夾在胳膊下面,就跟著前面的人跑,突然感覺紙人發沉,像是後面有什麽東西拽住了紙人,可他是最後一個,在後面可就沒人了,那不是人只有鬼了。
剛想到這,突然他的身後傳出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那聲音離他非常的近,幾乎就是貼在他腦袋後面笑的。把胡大膀驚的一縮脖子,控制不住的向後看去。
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