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雷的瞬間猶如白晝,就在那一瞬間,張周運的身邊露出了一張大白臉。把他嚇的是汗毛倒豎,驚呼聲:“哎呀我個姥姥哎!”直接就撲倒在另一邊的泥地上。
抱著腦袋,戰戰兢兢的抬起頭朝那白臉的方向看去,虛驚一場,原來是他扎的紙人。看到是紙人後他在心裡罵了一句:“他媽的,怎麽把這丫給忘了!差點嚇尿了褲子。”隨後站起身,看著滿身的泥水又啐了一口唾沫“倒霉!”。
等走過去後才發現那紙人竟站在避雨的屋簷下,身上紙皮絲毫沒有被雨水淋濕。張周運就納悶了,自己這平常很少有人會來,誰這麽好?怕紙人被雨水淋濕還特意放到這裡。
但此時身上黏糊的難受,也沒心思管是誰放的,抓起紙人放在身前,自己擋著雨跑回屋內。進屋之後先洗把臉,然後換上一套乾淨的衣服,點著油燈又乾起其他活。
夜深了,張周運正坐在小凳子上用竹條編框架,可總感覺有人在盯著自己,朝周圍看了幾圈,屋裡除了自己之外沒再半個人影,但隨後就把目光停留在那個紙人的臉上。
自己給紙人畫的兩大紅臉蛋在燭光下看著有些滲人,兩眼珠子乾瞪著,像是死人般還在那裡杵著。他幹了這麽多年的扎紙人,還是頭一回感覺紙人有點讓人膽寒。
張周運實在是忍不住,扔下手裡的東西起身走過去把紙人轉動半圈,讓它的臉對著牆背對自己,這樣才能稍微感覺舒服一些。接著又忙活幾個小時,那困的眼皮都睜不開了,吧嗒幾下嘴,放下手裡的活回屋睡覺,臨吹燈之前,他又看了像罰站一般面朝牆的紙人,總覺得就從今天回來之後那紙人看起來怪怪的,至於哪裡怪他還真說不出來,就是一種感覺上的不對勁,最後他覺得可能是自己累了,也就沒再瞎想。
轉天張周運起了一個大早,趕早去一趟集市,置辦些做白事的材料。剛離開家沒一會,跟他關系還算要好牛二就來找他喝酒了。
張周運平時是不鎖門的,趕上活多的時候院裡經常堆滿的花圈紙人紙馬一類的東西,周圍的人覺得不吉利也不跟他來往,很少有人進他家門,再加上家中本無值錢的物件,也不擔心丟東西,這到也方便經常過來串門的牛二。
牛二是個懶人,從來就沒乾過什麽正經的活,整天就是去朋友那蹭吃蹭喝,老大不小連個家都沒有。張周運為人講究,對待朋友兄弟非常夠意思,甭管他手裡活有多少,只要朋友進門肯定得扔下手頭的東西招呼著,買酒買菜好好招待一番,所以牛二沒事就好過來蹭他一頓吃的。前一陣他們說好今兒個來喝一頓,所以牛二趕了個大早就來了。
進了院門,瞅見煙囪正冒出渺渺炊煙,便朝屋內招呼幾聲,卻沒聽見有人答聲。心想可能是張周運在做飯沒聽著,就直接走進屋裡。
等他進門之後才看到做飯的並不是張周運,而是一個穿著花衣的女子,那女子正再把木條放到冒著火的灶爐裡。牛二覺得奇怪,這張周運跟自己一樣還是老光棍,自己前幾日來的時候還沒見到有其他人,怎麽現在突然多個女子在做飯呢?
想到這牛二就想上前就問一下那女子張周運在屋裡麽,順便也問問女子跟他是什麽關系。結果剛一挪腳就踩中幾根彎曲的竹條,發出嘎吱的聲音,就是這一聲響,原本正在往灶爐裡塞木條的女子動作一下停住了,保持著最後的姿勢一動不動。
牛二帶著笑走上前,輕拍一下那女子的肩膀,剛要說話,沒想到女子突然把臉轉了過來,牛二看到正在燒火做飯的女子分明是個紙人,慘白的紙臉配著兩個大紅臉蛋,在轉過來那一瞬間差點是把牛二嚇的背過氣去。隨後“媽呀”一聲連滾帶爬的逃出張周運家,邊喊邊跑的在街上還撞倒好幾個人。
晌午前張周運回到家,看到家裡院門大開,想起前幾日跟牛二約好今天來喝酒,便認為是牛二已經在屋裡了。但進屋後發現並沒有人,鍋裡卻燉著菜。張周運笑罵道:“牛二這孫子,給菜都燉上了人跑哪去了,行我等你會!”
沒成想這一等都快到吃晚飯了,牛二始終沒有來。張周運去牛二常去的地方找過,但都沒有找到人。直到第二天早上,有人發現牛二竟死在大街上,那死相極為恐怖。
牛二的後腦被開了一個大洞,裡面的腦子被挖的乾淨,只剩下一個空殼,臉上煞白像是被塗滿白灰, 臉頰上還被畫了兩個大紅臉蛋,嘴角上翹,竟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活生生的是一副燒給死人的紙人裝扮。
張周運當天也看到牛二的死相,極為震驚和恐懼。他的死因應該是腦後的大洞,還有一點最為奇怪的就是那副帶著詭異微笑的表情。
回到家張周運一屁股重重的坐在椅子上,看著對面的牆發呆,他心裡實在是不願意相信前幾日剛見過的牛二就那麽死了,但又想起牛二死後那副紙人的嘴臉,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
那天原以為是牛二煮的一鍋菜,但張周運吃過後才發覺,當天鍋裡煮的菜決不可能是牛二那種大老粗可以做出來的。張周運本能的覺得這些事很奇怪,究竟是誰來到他家?還給他煮了一鍋菜?但關鍵是他還把菜都吃完了。一想起這事胃裡就難受,張周運整整一天飯也沒吃,人也憔悴的厲害。
就這麽一直在外屋坐到天黑,突然回過神來發現周圍一片漆黑,不禁有些害怕趕緊點著油燈。
豆粒般的燭火隨著張周運呼吸的頻率擺動,晃得屋內忽明忽暗。隨著燭火的擺動,牆角處面朝牆像被罰站一般的紙人在這燭光中也是時有時無,張周運看到紙人後又想起牛二死後詭異的笑容,那分明就是這紙人表情。
本來他就夠害怕的,一想到這張周運心裡慌的厲害,狠呼出一口氣險些把那微弱的燭火吹滅,屋內暗了一下又亮起來,就在那一瞬間原本立在牆邊的紙人竟然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