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的南坡村異常的安靜,一般晚飯後天色徹底黑透前勞作一天的人們就早早的躺下休息了,因為明天還得趕在日頭升起前起來乾活,成了家的人沒法偷懶,不像是那些閑人,他們如果偷懶的話那會影響到一年的收成,隻得任勞任怨的乾活了,反正糧食也是進了自己的口,沒啥累不累的。
可今夜注定無眠,從那王家的母牛下來一頭怪崽之後,這就接二連三的死人,先是王家男人,然後就是癩子,最後才是這王寡婦,相互間有著某種關聯,可許多人卻刻意的忽視和無視掉,不是他們不想知道,而是不敢了解這裡面的事,總歸怪事沒發生在自己身上,那也就別去招惹才是上佳之道。
但總有的人不信邪,就比如這幾個給王寡婦置辦後事的人,大多都是光棍,他們就屬於那種有賊心沒賊膽的。王寡婦還活著的時候,沒人敢去是好,怕這王寡婦瞧不上自己,也怕村裡的娘們嚼舌頭根,可如今人家都死了,死前還殺了人鬧出不少蹊蹺事。可他們也算是實心眼,生前沒緣那人家死後好歹得幫著收個屍入土為安,所以這白天布置了簡易的靈堂,夜裡本不用人守靈的,可有幾個人回家也是沒事,乾脆就坐在那王寡婦的院裡說話。
他們之間說的話大都跟王寡婦有關系,從他男人是怎麽死的,到那癩子的慘狀,原本守著個死人那就有點讓人瘮的慌,再加上說的這東西有些不著邊了,越說越扯淡,越說越嚇人了,有個膽小的人就趕緊哆嗦的讓他們別講了。
但其他人則不忌諱那麽多東西,說著說著不知誰就問道這王寡婦到底是自殺的還是讓人給殺的。一提到這個,幾個人頓時就想起來白天把王寡婦入館的時候,看到她脖子上開的大口子,冷不丁想起來還真是有些脖子發涼,白天其實沒感覺怎麽樣。只是可惜了那好模樣,但此時再想起來那王寡婦最後死狀,怎麽就那麽讓人害怕呢!
有一個膽小的人簡直就不敢聽了,讓他們別說反而還越說越來勁了,這人也是越聽越害怕啊,本來早都想走的,可這時候天都黑透了。也不敢獨自走山路回家,就想把話頭給轉了說點其他的東西。要不然哪還敢守著個死人待下去。就這麽的,他也不去聽那些說的話,扭頭在院裡到處的看,忽然就見到牆角那一抹紅色。
院中掛著白綾,西邊停著一口薄棺再就沒什麽東西了,一幫人則是蹲坐在門口的位置,此時那人看到一抹紅色先是嚇了一跳,那家夥都叫出聲。其他人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只是他讓怎怎呼呼的弄的都驚著了。他們第一反應就是棺材裡的王寡婦爬出來了,當時就全躲開了,都瞪著眼睛盯著那棺材看,可他們背後就是那堆放雜物和紙人的地方。
棺材口沒動靜,到處也都靜悄悄的沒什麽不對勁的地方,眾人這才反應過來抓著那人問他嚇喊什麽。可那人特別驚恐的瞧著他們幾個人身後,抬手指著那牆角裡戰戰兢兢的說:“有、有個人!”
幾個人自然轉過頭像身後看。第一眼看到後都驚的一愣,牆角裡還真有一個身穿紅衣的人,他們忙活大半天居然沒發現。可驚慌過去之後,都仔細的這麽一端詳,這才長出一口涼氣,原來是個白臉的女紙人。
隨後眾人嘲笑那瞎怎呼的人。說他膽子比耗子還小。那人也瞅見是個紙人之後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可這一雙腿卻顫顫的不停。
但幾個人笑了沒一會後,就有個同村叫福天的人忽然覺出味來了,原本還是笑著的臉突然就僵住了。他心裡發涼,暗暗地罵道誰他娘弄了個紙人媳婦過來了?也不看看這給什麽人辦喪事,怎麽還能弄這麽個東西放在院裡,這不要命了嗎?
這幾個人裡只有福天能懂一些。就趕緊問他們誰弄了個紙人媳婦來的?那個買紙扎的人就說是他買回來的,反正就是走那麽個形式,到時候都是燒成一堆灰,用啥不一樣,再說那紙牛可太貴了,他兜裡的錢不夠,看那紙人不錯還便宜就弄回來個充數。
一聽這話,福天心裡頭涼了半截,這王寡婦本就是個沒了男人的寡婦,而且還死的不明不白,她這說不定有著怨氣,此時最忌諱的就是附近出現那陰氣重的東西。這紙扎的人按理說是沒有什麽陽氣陰氣之說的,但它是一個新婚媳婦的形象,女性這就是屬陰的,再加上大半夜一身紅衣,看起來是那麽的猙獰可怖,不出事就怪了!
福天突然抖了一下,猛的上前抓住那女紙人,將它給扛起來用力的順著院牆扔了出去。原本福天的動作就夠讓人摸不到頭腦了,好好的紙人卻讓他給扔出去這也太敗家了, 可都還沒等說話卻聽到外面傳來一聲老貓的嘶叫。
這紙人裡面都是竹框架其實沒有多少重量,就算是扔出去也肯定砸不死一隻靈敏狡猾的野貓,可隔著牆聽著外面的貓叫聲有些怪,那種叫聲就像是被掐住了身子發出來的絕望嘶叫,持續了好幾秒種才突然被掐斷了,瞬間恢復了平靜。
可那幾個人聽到這讓鬼掐的動靜後都傻眼了,隨後忽然聽到院裡的棺材中傳出一聲女子低沉的冷笑,所有人身上立刻都冒出一層雞皮疙瘩,全都帶著滿臉的驚恐推搡著就衝出了院子,沒一會院裡只剩下了福天還站在那發呆。等他回過神了,身後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只剩下那一口躺著王寡婦的棺材。
福天也不知怎麽了,他有一種感覺,這棺材裡面準是空的,王寡婦已經爬出來了,此時正躲在什麽地方看著他。心裡頭這麽想著,可腿卻不受控制著的朝著棺材走過去,一直走在棺材前才站住腳,戰戰兢兢的低頭朝裡面一看,棺材裡面的確沒有王寡婦了,而是躺著那剛剛被他給扔出的紅衣女紙人,大白臉上呆滯的五官有了輪廓感,一雙眼睛突然就斜著看向了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