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竟然是通判大人親自來了!”
聽到那騎兵的喊話,周思源驀地站了起來。
通判是登州府裡的三把手,相當於徐威在棲霞縣的地位,正六品的官員。
周思源乍聽上官到來,習慣性的準備大擺排場出去迎接,但是見到趙桓看過來的冰冷目光,頓時想起自己如今只能算是個傀儡了,再巴結上官還有何用?只能又訕訕地坐了下去。
那騎兵喊完話之後,就轉身離開了,身後的騎兵隨之一起離去,只在身後留下大股煙塵。
按理說,即使是上官巡視地方,也應該提前至少一天告知才是,這登州通判卻是快到城下了才派人通知,顯得非常無禮,明顯也是沒有把這棲霞縣的官吏放在眼中。
城門樓上眾人一陣沉默,誰都沒有再提剛才那騎兵的說的話,好像都沒有聽到似的。
一刻鍾後,眾人見到遠處冒起滾滾塵土,隨後一群人影開始慢慢出現。
很快,這群人離縣城越愛越近。
“這登州兵也不怎麽樣嘛!”
見到這些兵馬漸漸靠近,趙桓不屑地撇了撇嘴。
登州兵隊形散亂,行軍時還有不少士卒在轉頭和別人談笑,隻論隊形的話,他們根本比不上隻操練了一個月的棲霞縣衙役們。
棲霞縣的衙役雖然僅僅操練了一個多月,但卻是每日一操,每天操練四個時辰,論勤奮比百年前的戚家軍有過而無不及。而登州兵呢?因為上面克扣軍餉等等問題存在,士卒操練積極性自然高不起來,最多十日一操,或者一月一操。
因此,這登州兵雖然成軍時間長,但論起操練時間,還真未必就比得上棲霞縣衙役。
盡管一千登州兵論裝備要比棲霞縣衙役精良的多,但趙桓自信,自己只要帶五百衙役出戰,甚至更少,就足以正面擊潰這一千登州兵了——當然,如果這登州兵進了城,和棲霞縣的衙役混戰起來的話,那結果就兩說了,所以趙桓才要阻止登州兵入城。
等到已經能看到這些人的面目時,城門樓裡的眾人再也不能繼續坐下去了,一個個跟在周思源的身後走了出去。
“周縣令,本官剛才已經令人通知你了,為何現在仍然禁閉城門?”
見到周思源出現在城頭,在登州兵最前面,一個身穿朱紅色官袍的老者帶著怒氣上前對著城上的周思源質問道。
這老者就是登州通判柳梓通,他心下現在也有些納悶:這周思源以前見到他都甚為恭敬,每次到登州也不忘記帶著厚禮去拜望他,看起來不像是個不懂事的,今兒個這是怎麽了?連最基本的接待工作都做不好!
周思源平時雖然是這棲霞縣的土皇帝,面對下屬和百姓也都是威風凜凜,可他一見到比自己官大的人立馬就萎了,面對柳梓通的質問,雙腿更是不禁抖了起來。
“劉大人,下……下官並非對您不敬,只是我棲霞縣城小,容不下這許多兵馬!還請劉大人令身後兵馬後撤五裡,下官馬上就打開城門迎接大人!”
本來以周思源的尿性,打死他他也不敢說出這番話的,無奈趙桓就在他身邊冷冷地看著他,周思源也只能硬著頭皮對城下的柳梓通如此說。
“你這狗官說什麽!”
柳梓通還沒說話,在他身邊一個穿著武將官服的虯髯壯漢卻沉不住氣了,怒視著城上周思源破口大罵道:“本千戶帶著兄弟們辛辛苦苦從登州城趕到你們這窮鄉僻壤,你就讓我們在城外喝西北風?”
這說話之人就是此次帶領登州兵的千戶牛德彪,一個標準的山東大漢,嗓門洪亮,這頓喝罵不但城頭上的趙桓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牛德彪身後的千余登州兵也是聽得一字不差。
被當著這麽多人,特別是還有那麽多下屬的面前,被人這樣指著鼻子喝罵,周思源頓時氣得臉色發青。
雖然千戶是正五品的官銜,但是大明向來都是文貴武賤,以往這樣一個正五品的千戶論地位是在周思源之下的,自然不敢這麽跟他說話!可惜如今,有兵馬在手的人說話才管用,周思源即使被牛德彪罵了個狗血淋頭,也不敢回嘴,只能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在那喘著粗氣。
“好了!”
林梓通聽牛德彪罵得太難聽, www.uukanshu.net皺了皺眉止住了他,然後對周思源道:“周縣令,牛千戶是奉知府大人之命協助本官來查徐縣尉的死因的,他不隨本官進城,如何查案?”
“雖然是知府大人的命令,但朝廷自有法度!若是通判大人想讓這些兵馬進城,還請拿出兵部的文書!”
如果說剛才周思源是被趙桓逼迫才不得不出言阻止登州兵入城的話,他現在則完全是主動這麽做了,那牛千戶如此辱罵他,他也不想讓這牛千戶好過。
“你……”
看這周思源如此頑固不化,林梓通也非常惱怒,可是不管他如此威逼,周思源只是一句“朝廷法度”給他堵了回去。
兩人磨嘰了半個時辰還沒有談妥,城下的登州兵漸漸不耐煩了起來,紛紛鼓噪了起來,大有一言不合就要直接攻打縣城的意思。
趙桓揮手示意城牆上的衙役做好防備,木盾兵上前防備對方的弓箭兵放冷箭——如今這個世道,官兵和土匪沒有太大區別,被人射死也是白死,不會有人給你找回公道的。
不過最終,林梓通還是和周思源妥協了,表示不讓登州兵入城,但是棲霞縣必須提供五十石糧草和一百頭豬勞軍。
這個條件雖然有些苛刻,但在趙桓的暗示下,周思源還是同意了下來。
等到仍然罵罵咧咧的牛千戶帶著登州兵後退了五裡後,趙桓這才令人打開城門,將林梓通迎進了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