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藏身到太尉府,外邊的人自然找不到他的行蹤。
丞相府的人便以為他逃出了東京城,朝著河北大名府去了,於是就派人到大名府告知知府梁世傑盯緊盧俊義,注意燕青的動向。
雖說東京城的盤查松懈了不少,但高強不敢冒險,要等到過年之後才能確定這個風頭過去沒有。
這幾日他也和燕青談了談以後的前途。
得罪了丞相府,就算是盧俊義也保不住他,這不是說燕青對丞相府有多麽的重要,而是關乎到丞相府的臉面,關乎到辦事人的能力。
連個奴仆都管不住,這讓蔡京會怎麽想,手下人的辦事能力不行,該換一批了。
為了彰顯自己的能力,丞相府的人也會盡力的搜捕燕青,
高強還以正在逃亡的王慶做例子。
王慶只是因為打了燕青一頓,得罪了丞相府,只能逃出東京城避禍,雖然還沒有逮到,但王慶的家中已經被丞相府搞得破敗了,王家也算是東京城的富商,往日裡也結交官員,可一旦碰上丞相府,沒有人敢去說情。
王家為此花費了大半家業,才堪堪把這件事交代過去。
把這個例子放到燕青身上,燕青把丞相府得罪的更狠,就算是回到大名府,盧俊義也保不住他,最終要麽被丞相府抓住,要麽是流落江湖。
“難道我就只能去取悅皇上麽?”燕青陰沉道。
你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高強很想這麽說,在這個階級森嚴的社會中,皇上代表著至高無上,丞相府則是高高在上,燕青作為一個奴仆無疑是最底層的存在,在尋常百姓眼中,能夠去侍奉皇上那就是一步登天了。
沒看無論是蔡京還是高俅,都在討好皇帝趙佶麽?
高強自己為了能得到趙佶的賞識同樣花費了不少心血,可看看燕青,還是一臉不情願的樣子。
當然人各有志,不能強求。
他的這番分析只是讓燕青明白接下來的處境,如果盧俊義保不住他,甚至牽連到盧俊義,燕青有什麽打算?
“我此番回大名府只是為了見上主人一面,若真的連累到了主人,我便遂了丞相府的意,若是主人無礙,我寧願去江湖流浪,也不到宮中逢迎。”燕青決然道,“衙內但請放心,燕青到時絕不會供出衙內來。”
“如果真走到那一步,你給我傳個信,我再想想辦法。”高強隻好如此說道。
高強看出來了,燕青此刻還沒到走投無路的時候,他還對盧俊義抱著一絲希望,如果連盧俊義都拋棄了他,那時候才是出手招攬的最佳時機,就像是楊志一樣,只有處在人生最低谷才能做出平時不會做出的選擇。
在燕青想要離開東京城的時候,也有人來到了東京城。
這一日,東京城外來了一位風塵仆仆的書生,這書生抬眼望著大宋朝的中心,這座雄偉繁華的大城,心中感慨萬千。
他是一位鄉村教師,叫做吳用。
這裡他曾經來過,那時也曾被這座繁華的城市震撼過,想著能夠在此地金榜題名,入朝為官,為朝廷效力,為百姓請命,做出一番足以青史留名的功績來。
可惜兩次名落孫山,此後他再也沒有來過這裡。
第一次來貢院科考他懵懵懂懂,以為是自己的文章不行,沒考上也就算了,大不了三年後再來,第二次再次落選,他便花銀子四處打聽了一番,這才知道了真相。
原來第一次的時候是蔡京作為主考官,吳用既沒有到丞相府登門拜會,也沒有給蔡京送什麽錢財,他所作的文章雖然花團錦簇,但蔡京卻故意為難,認為他的名字不吉利,若是作官有損官員的形象。
皇帝趙佶覺得有道理,便說了句“永不錄用”,就此斷了吳用的科舉之路。
此後吳用返回鄉裡,雖說心中鬱結之氣難平,但也沒有辦法,隻好教授蒙童讀書為生。
他沒想到竟然接到了好友戴宗的書信,讓他到東京城一趟,書信中並沒有具體說什麽事情,只是請他過來相聚。
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吳用是個心思玲瓏之人,遇事想的比較多,他先試探了來送信之人的態度,送信的小廝是太尉府的人,本是蠻橫慣了的,不過高強特意交代了此人對吳用的態度要好,不能把太尉府的那一套拿出來。
於是這小廝隻好強忍著脾氣,陪著笑臉,否則吳用只是一個鄉下教書匠,他何曾會放在眼裡。
就是這樣,也被吳用看出了門道。
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這小廝說話的語氣和氣勢明顯是出自權貴府中,他接著和小廝談論東京城的風土人情, 幾句話的功夫,便知道此人來自太尉府,也知道了戴宗並沒有生命危險,只是在太尉府做客。
吳用雖然隱居鄉野,但對朝廷的局勢看的分明。
高俅和蔡京是一丘之貉,都是朝廷的蛀蟲。
戴宗恐怕是身不由己才寫的這封書信,不過事情還沒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否則戴宗必定不會把他也坑進去,他只是想不通太尉高俅為什麽要見他。
他沒想到這只是高強的一時興起,想要招攬他這個人才罷了。
無論如何,既然戴宗寫了這封信,吳用還是要去一趟東京城,就算是為了朋友也好。
這樣想著,他踏步進入了東京城。
高強看著面前這位中年書生,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忽悠此人,他清楚以此人的才智,想要忽悠成功極為困難。
於是他先不談事情,而是讓戴宗和時遷作陪,給吳用來一場接風宴。
無論在哪個時代,酒桌都是增進感情的絕佳場所。
席間神行太保戴宗很是熱情,他頗為心虛,他是為了自己脫身才把吳用給誆來的,這不是朋友之道,若不是高強一再保證只是仰慕吳用的才華,戴宗恐怕早就跑掉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大家喝的都差不多了,談話才真正的開始。
“加亮先生,不知你此生有什麽抱負?”高強故作隨意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