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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毅回到家，滿桌飯菜都已經有些涼。

　　父母親都在等著他，還沒有開吃，而時間差不多快12點，杜毅趕忙道了個歉，和父母一起上桌吃飯。

　　席間，胡秀芳再度詢問杜毅嗓子是怎麽搞的，杜毅笑笑說在國慶晚會上吼了首歌，用力過猛了些，一不小心把嗓子吼壞了。

　　就杜毅這見個生人都害羞的個性，還能上台唱歌，胡秀芳滿是不信，質疑道:“就你還能上台唱歌，你給我說實話，是不是和別人瞎胡鬧去了，還是貪吃吃了什麽不該吃的?”

　　杜毅也不想反駁母親，昨晚上孔明遠可是在場，有這麽一個權威十足的證人，她遲早是要信的。

　　“你唱的什麽歌啊，能把嗓子吼壞了?”

　　杜建城倒是很相信杜毅的話，這段日子來，他眼見著杜毅在發生質變，那速度就像是前些天路過南巷菜市場旁邊的拆遷區，他還看見有兩棟外觀殘破的釘子戶孤零零地立在那，周圍是一堆殘壁斷垣，今天再路過，我了個乖乖，一片片的新地基都已經快打好，敢情過不了多久，大家就能用上擴建後的新南巷菜市場。

　　為此，在胡秀芳還在懷疑杜毅怎麽可能上台唱歌時，他倒是更關心杜毅唱了什麽歌，居然把嗓子給吼啞了。

　　說《追夢赤子心》父母肯定不知道，杜毅乾脆想逗逗他們，笑道:“《霸王別姬》。”

　　“喲，還《霸王別姬》呢，你倒是唱首《心太軟》來給我聽聽。”

　　一聽杜毅說自己唱的是《霸王別姬》，胡秀芳樂了。

　　屠洪剛唱的《霸王別姬》哪是杜毅這小聲小氣的小崽子能唱的，任賢齊的《心太軟》，她都怕杜毅支吾不出聲。

　　被母親如此鄙視，杜毅可不樂意了，心想著可得讓母親好好重新認識下自己，他放下手中的碗，扯起毛糙的嗓子，笑著把身子歪到母親身邊，注視著母親唱道:“你總是心太軟，心太軟，把所有問題都自己扛。”

　　“行了行了，別唱了，難聽死了，口水都噴到我碗裡來了。”

　　沒想到讓杜毅唱，杜毅還真唱了，那嬉皮笑臉的模樣還真是很難見到的貧，胡秀芳笑著反過筷子，敲了杜毅的腦袋一下。

　　說實話，她並不喜歡杜毅以前死氣沉沉的樣子，現如今看到杜毅這般嬉笑姿態，她是中意得緊。

　　“我覺得還不錯，挺像最近很火的那個明星阿杜。”

　　“我躲在車裡，手握著香檳……”一聽老頭提起阿杜，杜毅又順著唱起了這個時候大街小巷常能聽到的神曲《他一定很愛你》。

　　“給你顏色你還開染坊了，嗓子都這樣了，還唱什麽唱。這些天你給我少說話，好好把嗓子養好！”

　　經杜毅這麽一表現，胡秀芳有些相信杜毅可能真的上台表演了。

　　男孩子嘛，就得大大方方，杜毅能上台面，在她看來是一種很大的進步。

　　“好嘞。”杜毅朝著母親咧嘴一笑，繼續埋頭吃飯。

　　杜毅嗓子不好，本來有很多問題想問他的胡秀芳，只能作罷。話題離了杜毅，眉關緊鎖起來的她，開始絮叨起自己廠子裡的狀況。

　　胡秀芳說江詩韻家的服裝廠最近出了點問題，江詩韻的父親江文耀合計著想向他們這些在廠子裡做了五年以上的老員工借點錢，共度難關，年利率是18%，比不上高利貸，但回報率不算差。

　　工作了將近十年的廠子，總有感情在，現在廠子出了問題，胡秀芳非常痛心，但涉及至少上萬的錢，不得不慎重，胡秀芳自己拿不定注意，問杜建城有什麽看法。

　　浙省義市溫市及其周邊縣市一帶，家庭作坊式經濟十分發達，抱團取暖思想根深蒂固，這樣的土壤，滋生出了非常普遍的地下借貸。

　　一些資金周轉不靈的工廠公司，常用地下借貸的方式來維持自身運轉。

　　而其借貸的第一對象，往往就是內部員工。

　　不過，不到實在沒地方籌錢的最後時刻，一般而言，沒有人願意去以那麽高的年利率去借錢。

　　杜毅知道，按照前世的原軌跡發展下去的話，他家會陸陸續續借給江詩韻家十萬塊錢，在江詩韻家工作的其他老員工，也基本都會拿出一筆不菲的資金，用來幫助江詩韻家的服裝廠繼續經營下去。

　　很可惜的是，大概兩年多後，江詩韻家的服裝廠還是會因為跟不上潮流，以致產品滯銷庫存積壓而倒閉。

　　那之後的幾年，杜建城穿的衣服，全是江詩韻家出產用來抵債的。

　　江文耀是條漢子，背了幾百萬的債，並沒有像其他破產老板那樣卷鋪蓋跑路，更不像之前開了桑塔納在大馬路上狂飆撞人的陳樹生那樣產生報復社會的念頭，而是忍辱負重地進了家家具公司，做起了家具銷售，全國各地的奔波促銷家具，小有收入之後，又和老婆一起在清河開了家山寨KFC的美式快餐店，默默還債。

　　杜毅一家是好說話的人，即便那時候他家也同樣陷入困苦的階段，也沒向江家催還債務，更免去了江文耀之前承諾的利息。

　　在杜毅的記憶中，江文耀最後是在他上大三的下學期的時候，才把欠他家的錢還清。

　　因為不收利息，大概是最後還清的一家，具體是不是這樣，沒怎麽關心這事的杜毅，也不太清楚了。

　　杜毅記得比較清楚的是，江詩韻在那個他家陷入泥沼的陰霾時期，還是一如既往的開朗，並沒有隨著家境變糟而性情大變。

　　現在想起來，那種開朗，當然是百分百的假裝，可能也有點不願讓人看見自己落魄的自尊在。

　　同樣的歷史事件再次不可避免的發生，剛剛從朱沁那得知，江詩韻為了他進了婺市二中，杜毅心裡非常沉重。

　　杜毅並不覺得自己欠江詩韻什麽，但畢竟前世今生，江詩韻都為他付出過，也有同學之誼，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自己能夠助江詩韻家一臂之力，而這一臂之力絕不是簡簡單單地借錢了事。

　　恰好，杜毅本身就有想讓父母開個服裝廠的想法在，他覺得這個時候倒是一個好契機，假如他家能和江家一起合作，倒是個互利互贏的局面。

　　只是，仔細思考了後，杜毅發現這條路並不行得太通。

　　因為，要合作，必然是股份製，且不說江詩韻家願不願意讓出一部分的工廠股份，他家包括他在內，現在也拿不出多少錢來入股。

　　該用什麽樣的方式幫助江詩韻家度過難關，又能讓自家得利，這是個問題，一時想不出兩全其美的辦法，杜毅有些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