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溫柔。
此刻的榕城萬家燈火,湖濱路上行人不多,路燈的光透過路旁的榕樹射落地面,形成大大小小的淡黃色斑點,遠處的西湖公園隱隱傳來遊人嬉鬧聲,顯得路上更加安詳和靜謐。
方揚與蘇荷並肩行走在湖濱路上,朝著榕城大學的方向走去。從這裡到榕大有四站路,兩人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步行。
兩人的肩膀挨得很近,方揚比蘇荷高了半個頭,從他的角度微微側臉剛好可以看到蘇荷烏黑亮麗的秀發,一股淡淡的幽香不時飄進方揚的鼻子,讓他心馳神往。
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行走著。
終於,蘇荷打破了沉默,她微微轉頭看著方揚,說道:
“今天真是多虧了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蘇荷,在酒吧你已經道過一次謝了,你就別再跟我客氣了。”方揚微微笑道,“咱們是同學,還是老鄉、高中校友呢!拋開這些不談,你這樣一個柔弱的女孩受欺負,換做任何一個人看到了,也一定會挺身而出的!”
蘇荷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她的笑容很含蓄但卻很動人,嘴角微微上翹,形成一個完美的弧形,白皙光潔的臉在路燈的照映下,好像散發出聖潔的光輝一般。蘇荷說道:
“對了,一直聽巧倩姐說你是我的高中校友,我怎麽都沒什麽印象了……”
說到這,蘇荷忽然意識到了這麽說可能有點不妥,調皮地吐了吐舌頭,連忙解釋道:
“我是說我高中時可能光顧著學習了,外班的同學認識並不多。”
“很正常,我上高中的時候蔫不拉幾的,也不怎麽愛說話,別說是你了,就連我們班的同學都會叫錯我名字呢!”方揚不在意地笑了笑,說道,“不過你就不一樣了,在我們學校那是大名鼎鼎的校花啊!你是五班的吧?我們三班好幾個男生都對你仰慕不已呢!”
“哪有那麽誇張啊!”蘇荷被方揚說得有點不好意思,轉移話題道,“對了,你是三班的呀!你們班的朱曉燕跟我還是鄰居呢!”
……
聊起曾經的高中,兩人就打開了話匣子,有了許多共同的話題。兩人從彼此的高中生活中找到了很多不經意的交集,有大家共同的朋友,也有兩人都參加了的校園晚會等等。
不知不覺間,榕城大學的北門已經近在眼前了。方揚感到今晚酒吧到學校這條路忽然變得好短,仿佛轉眼間就走完了。
進入校門後,方揚和蘇荷都沒有直接往女生寢室的方向走的意思,兩人一邊聊天一邊在校園裡閑逛了起來。
這兩天的經歷已經讓蘇荷對方揚徹底放下了戒備,尤其是今晚方揚為她挺身而出的那一刻,那種最無助時忽然有了依靠的感覺讓蘇荷感到非常溫暖和踏實。剛才一路上兩人聊得很投機,蘇荷不提回寢室的事情,方揚更加不會傻到主動去說,於是就這麽陪著蘇荷在校園裡慢慢地逛著。
夜裡的榕大校園非常安靜,兩人一邊逛一邊輕聲說著話,從門口一直沿著教學區逛到了大學體育場,在跑道上走了幾圈之後,方揚說道:
“蘇荷,走累了吧!我們去邊上看台上休息一會兒吧!”
“嗯!”蘇荷微微頷首。
兩人來到體育場東側的小看台,方揚細心地掏出紙巾墊在水泥座位上,然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對蘇荷說:
“美女請上座!”
蘇荷抿嘴笑了起來,也沒道謝,就娉婷地走到座位前坐下,方揚也在蘇荷身邊坐了下來。
兩人抬頭望著天上的星星,良久沒有說話。忽然,蘇荷開口問道:
“方揚,你想家嗎?”
方揚楞了一下,重生後方揚隻有母親韓雪華這個唯一的親人,說實話,方揚對韓雪華的印象僅僅停留在前任留給他的記憶裡,根本談不上感情基礎,對於南浦縣的那個家方揚也談不上想念。
但方揚很想念前世的親人、朋友、愛人……
方揚眼神飄向遠方,仿佛透過深邃的夜空能見到重生前那個世界一般,他的語氣裡帶著一絲落寞的味道:
“想啊!可是很多時候,也隻能是徒勞的想念,最多在夢裡遇見了。”
蘇荷感受到了方揚情緒的低落,她悠悠地歎了一口氣,說道:
“我也很想家,很想我奶奶和弟弟,我弟弟今年高考呢!但是我不能回去給他加油了,暑假我要留在榕城,盡量多賺點錢!”
見蘇荷聊起自己的家事,方揚也從自己的情緒中脫離了出來。對蘇荷的情況,方揚隻是從寧巧倩的隻言片語中了解了一些,詳細的自己也並不清楚。因此,方揚忍不住問道:
“蘇荷,原來你弟弟也馬上上大學了呀!”
蘇荷笑著說道:
“是啊!他成績一直很好,比我聰明多了!從小他就喜歡電影,立志要當個大導演,還說以後等他成了名家,要專門拍一部有關姐姐的電影,邀請我做女主角呢!”
蘇荷和弟弟自小就失去了父母,姐弟倆和奶奶相依為命,很多時候蘇荷在弟弟面前還是半個母親的角色。所以一談起弟弟,蘇荷就滿臉的驕傲和自豪,還帶著一絲母性的光輝。她接著說道:
“弟弟今年準備報考中央戲劇學院的導演系,我相信他的實力,一定能實現夢想的!”
蘇荷的語氣裡透著興奮,顯然弟弟在她的生命中佔據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位置。方揚則靜靜地傾聽著,不時插話問上幾句,兩人越聊越投機,渾然不覺時間在悄悄的流逝。
說完弟弟,蘇荷又和方揚聊起含辛茹苦帶她和弟弟長大的奶奶以及英年早逝的父母,以前蘇荷很少和身邊的朋友說起這些,包括寢室裡的姐妹們也都只知道她家庭條件一般,但是具體的情況卻並不了解。在方揚面前,蘇荷漸漸敞開心扉,隻要看到他臉上那溫暖的笑容,蘇荷的心就會很安定,很自然地就和方揚聊起了這些。
不知不覺,夜已經很深了。
蘇荷忽然驚覺,叫道:
“哎呀!不好!寢室樓門落鎖啦!”
平常寢室十二點就落鎖了,正常上班的時候,蘇荷十一點半結束工作,搭乘公交車回學校剛好能在關門前趕回寢室。今天由於鄧青的事情,蘇荷提前下班了,回到學校的時候還不到十一點,但是和方揚聊著聊著就忘記時間了,這時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
方揚一看時間確實很晚了,意猶未盡地說道:
“那趕緊回去吧!別讓同學擔心。”
“嗯!”蘇荷站起身來,兩人兩人順著看台的廊道走到了向下的台階前。午夜的體育場有點黑,在下台階的時候,方揚很自然地伸手拉住了蘇荷的柔荑。蘇荷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但並沒有掙脫的意思,兩人就這麽拉著手一步步往下走。
蘇荷的小手很柔軟,方揚輕輕握著,心裡忍不住一陣蕩漾。也許是因為緊張的緣故,方揚感覺到蘇荷的手心微微冒汗,接著微弱的路燈,方揚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只見蘇荷的臉紅撲撲的,連耳根都有點發紅。
真是個害羞的小丫頭。方揚在心裡暗笑道。不過蘇荷這樣的反應,反而讓方揚更加欣賞她,這也說明以前她極少和男生如此親密接觸。
下到平地,方揚很自然地將手微微松開,蘇荷也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兩人依然並肩行走著,卻再也沒有說話。方揚離蘇荷很近,似乎都能聽到她“怦怦”的心跳聲,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曖昧的味道。
很快兩人就來到了女生寢室3號樓門口,果然,鐵門已經落鎖了。
方揚臉上帶著一絲歉意,說道:
“都怪我,一直拉著你說話,害你沒能在落鎖前趕回來。”
蘇荷微笑著搖了搖頭,說道:
“哪有啊?一直都是我在說啊, 你隻是當了一回聽眾而已,怎麽能怪你呢!”
蘇荷說著,準備到門口小窗處喊宿管阿姨開門。
這時,方揚看了一眼並不是很高的宿舍鐵門,忽然輕聲喊道:
“等等!”
蘇荷停下腳步,不解地望向了方揚。
方揚說道:
“蘇荷,晚歸可是要被登記,扣學分的!”
“我知道啊,可是我總不能睡大街上啊!”蘇荷無奈地說道,“再說我學分足夠,偶爾扣一兩次也沒什麽的。”
其實蘇荷對學分還是很在意的,她本學期各門功課都挺不錯,到學期末應該可以申請一等獎學金的。如果因為晚歸被扣學分,估計最多隻能申請到二等獎學金了。雖然兩者只差了幾百塊錢,但是對於蘇荷這樣的家庭條件來說,幾百塊錢還是很重要的。
隻是性格隨和溫順的她不會在方揚面前表現出來而已。
“宿管阿姨應該已經睡了吧?”方揚指了指低矮的小鐵門,笑著說道,“要不,你今晚就當一回飛簷走壁的女俠?”
蘇荷看了一眼鐵門,連聲說道:
“不行!不行!這麽高的鐵門,我爬不上去的!”
方揚笑嘻嘻地說了一句:
“你忘了?還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