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你應該已經死了。”老人,尉繚子滿臉震驚的看著來人,本來正在給自己斟酒的手,情不自禁的一抖,不少的美酒被灑在涼亭內的石桌上。
“是啊,已經死了。”白起隨意的坐在尉繚子的對面,從尉繚子的手上拿走酒壺,又在石桌上拿出一個酒杯,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在玻璃酒杯出現之後,青銅的酒樽立即被淘汰出局。
“不過我又爬了出來。”白起微笑著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沒想到竟然是這樣,也就是說如今所有的局面,一切都在那位的掌控之中。”尉繚子畢竟是尉繚子,很快就恢復了平靜,雖然他不知道白起為什麽出現在這裡,年齡也看起來沒有什麽變化。
但他知道,這個人就是當初的殺神白起,除了他之外,不存在其他人擁有這麽強大的殺氣,那獨一無二的殺氣,正是白起的標志。
“可憐的家夥們,我已經可以預見他們悲慘的結局了。”尉繚子搖搖頭,苦笑著給白起的杯子裡又倒了一杯酒。
以尉繚子的智慧,在看到白起的時候,立即明白夜無忌的打算了,有白起在,鹹陽城現在的亂象根本不應該出現,可現在鹹陽城是處處烽火,喊殺震天,好像整個鹹陽城都混亂起來,只能說是夜無忌故意而為。
“沒想到他竟然這麽狠,比那位還狠。”尉繚子臉色複雜的看著遠處的火光,哪怕是嬴政,也不會讓他鹹陽城陷入如此混亂的局面,今夜過後,鹹陽城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哪怕是曾經剿滅呂不韋雜家之亂的時候,鹹陽城也沒有如此亂過。
“有比你更狠的人嗎,陰險鬼。”白起淡然一笑道。
“不要隨便冤枉人,殺人魔。”尉繚子滿臉不爽的反駁道。
“我冤枉你。”白起無語的看著尉繚子,別人或許不知道尉繚子的本性,白起可是非常清楚的。
在白起遇刺身亡之前,兩人一直都是對手,無論是武功,兵法,智謀,心性兩人都彼此相差不大。
只不過尉繚子比白起陰險的多,所以白起遇刺身亡,而他一直活到現在,並且還活得有滋有味。
白起的死,並不單純的只是農家的刺殺,而是多方面綜合的原因,功高震主也是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
以白起當時的情況,完全是可以滅了趙國,可這樣的巨大的功績,對於已經是秦國大將軍的白起,是封無可封,賞無可賞,總不能封白起為王吧。
“哈哈哈哈。”隨著兩人的視線不自覺的對上,兩人情不自禁的同時大笑起來,只不過隨著笑聲的慢慢消失,兩人的臉色都冷了下來。
周圍的氣氛一瞬間變的非常壓抑,好像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彌漫在周圍。
砰。
隨著兩人氣勢的交鋒,石桌上的酒壺,酒杯頓時炸裂開來,酒水四濺,但是在飛向白起和尉繚子兩人的時候,仿佛有一道無形的牆壁擋在兩人的面前,酒水就這麽順著無形的牆壁流向地面。
涼亭上的瓦片,也在兩人的交鋒之下,不斷的作響,崩碎開來。
“當年是你吧。”白起冷冷的看著尉繚子。
“你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尉繚子平靜的說道。
“也是啊,想要算計我,除了你之外,我實在是想不出其他人有這樣的能力。”白起緊盯著尉繚子開口說道。
“為王分憂而已。”尉繚子平靜的說道。
“我就說嗎,憑借農家的那些廢物怎麽可能那麽巧出現。”白起說著就收起了氣勢,笑了起來。
“你不是來殺我的。”尉繚子驚訝的看著白起,同時也收起了自己的氣勢。
“殺你,哈哈哈哈。”白起說著大聲笑了起來。
好一會,白起才止住笑聲,開口道,“你不會以為我今天來是找你報仇的吧,事情過去那麽久了,我死都死了,而且是死在你的算計之下,也不算什麽損失。”
“那你今天來。”尉繚子不解的問道。
“無聊,想要找個老朋友聊天而已,整個鹹陽城,現在也只有你一個老朋友了。”白起略帶傷感的說道,和他同時代的人,基本上都已經死了,除了眼前這個尉繚子。
“本來不想找你的。”白起繼續說道,“只不過在東郡的時候,看到那個小家夥帶著你的元戎劍,有些想念你而已。”
白起,尉繚子在那個時代並稱為軍中雙驕,兩人幾乎是同時參軍,同時升為將軍,也就是在鹹陽宮受封的時候,兩人才第一次見面,這一面兩人立即把對方當成自己畢生的勁敵。
和白起一直對六國作戰不同,尉繚子參加的軍隊是安西鎮軍,一直在對付塞外蠻夷,元戎劍正是那個時候秦王在尉繚子一次全滅了來犯的塞外蠻夷之後,秦王賜予他的。
在塞外平息之後,尉繚子才掉回鹹陽城,只不過這個時候白起已經在軍中建立起威望,尉繚子隻好轉向政務方面,任廷尉。
之後兩人就維持著亦敵亦友的關系,準確的說兩人應該是對手的關系,長平之戰讓整個天下正式認識了殺神白起,卻根本不知道,長平之戰其實是白起和尉繚子聯手才有了那麽大的勝利。
白起是屬於正面硬剛的武將類型,而尉繚子,正如白起叫他陰險鬼一樣,此人極為擅長戰場外布局。
當時長平之戰和白起對陣的本來是廉頗,廉頗隻守不攻,哪怕是白起也拿廉頗這個烏龜殼沒有辦法。
當時可是秦國進攻戰國,如果久戰不下,秦國也只能被逼撤軍。
可在尉繚子的暗中布局之下,趙王用趙括替換了廉頗,加上秦國又散布謠言說白起久攻趙國不下,讓秦王十分不滿,已經招白起回鹹陽,秦國的將領被換成一個不太出名的人。
正是這樣的謠言,影響了趙括,結果中了白起的埋伏。
真實的趙括,可不只是紙上談兵那麽簡單,在長平之戰之前,趙括在趙國也是有著赫赫戰功的,就算趙王在傻,也不會找一個沒有上過戰場的人來當將軍。
趙括在了解秦軍的將領是一個不出名的人物,加上趙王的使者一直在催促他盡快打退秦軍的進攻,才決定出擊,最後戰死在長平。
如果趙括知道對面是白起,或者趙王不那麽急著催促的話,長平之戰的結局還是兩說。
所謂的戰爭從來都不是簡單的軍隊廝殺,有太多的事情足以影響一場戰爭的勝負。
假如當初趙王沒有用趙括替代廉頗,或者秦王真的臨陣換將呢。
縱觀趙國和秦國的戰爭,絕大部分都是敗在臨陣換將上面,白起對廉頗,王翦對李牧,都是如此。
這種事情正是尉繚子最擅長的。
不過這種事情有些上不了台面,所以尉繚子的名聲並不是很大,但是只要是了解兵家的人,都會明白尉繚子的可怕,那是不下於殺神白起的人物,甚至在某些方面還超越白起。
大秦的影密衛獨步天下,可很少有人知道,影密衛是誰訓練出來的,尤其是第一批影密衛。
尉繚子,第一代影密衛的統領,正是他著手建立了影密衛,琴清在財力上支持嬴政,尉繚子則是在暗中訓練影密衛。
以呂不韋當時在大秦的勢力都沒有發現影密衛的所在,正是因為尉繚子把影密衛隱藏在軍隊當中。
同樣以呂不韋的老奸巨猾,既然想要造反,又怎麽會不掌控軍隊,可惜在尉繚子的乾預下,呂不韋在軍中的棋子,全部被摧毀,才導致他在最後時刻功虧於潰。
可憐的呂不韋本來以為大局已定,鹹陽的軍隊掌握在自己手中,羅網也是自己手裡的一把刀。
可最後的結果是軍隊不聽他的,羅網也是一樣,尉繚子,昌平君兩人根本就是呂不韋的克星。
想要知道尉繚子有多可怕,只要說出三個人的名字就知道了,王翦,章邯,韓信,都是他教出來的。
當然這也是因為這三人天資卓越,但同樣如果沒有尉繚子的教導,他們未必有那麽大的發展。
此時這些情報,夜無忌根本不知曉,就連尉繚子這個名字,他都沒有聽說過,就像他根本不知道尉繚子是韓信的師父一樣,哪怕他已經知道韓信是曾經的影密衛。
“元戎劍啊。”尉繚子感歎的說了一句,元戎劍本來是收藏在大周朝的名劍,當初分封給贏氏祖先,主要也是讓贏氏對抗塞外蠻夷。
大周朝和商朝一樣,也有著三把名劍,商朝三把名劍是含光,承影,宵練,大周朝則是天子劍,宰相劍和元戎劍。
歷經世事變遷,周朝的三把劍,也隻僅存兩把,天子劍和元戎劍,而天子劍,就是天問劍。
當年楚莊王問鼎中原的時候,從周朝的洛陽王都帶走的,當年的楚莊王本來是想帶走九鼎的,可惜那個時候盡管周朝勢弱,但還沒有衰弱到被滅的程度,一旦他真拿了九鼎,說不定會被天下諸侯群起而攻,退而求其次,才帶走天子劍,之後改名為天問劍。
這才是天問之前被排在劍譜上第一真正的理由。
“怎麽,擔心你的弟子。”白起看著情緒有些低落的尉繚子,開口問道。
“他本身天縱奇才,可以名傳天下,甚至名傳青史,可惜現在。”尉繚子到不是為韓信擔心,只是有些感慨。
這個弟子,是他見過最出色的人,比起王翦還要出色,不然他也不會把元戎劍傳給韓信,可惜這個弟子名利心太重,這本來沒有什麽,年輕人誰沒有名利之心,不想建功立業,當年的他之所以加入軍隊,不也是這樣的想法。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你有何必擔心。”白起淡淡的說道。
“好一句,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就憑這句話,我敬你一杯。”尉繚子說道這裡,臉色立即變得尷尬起來,因為剛才的交鋒,酒全部都灑了。
“稍等一下。”尉繚子說著立即重新拿出一壺美酒,給白起和自己加滿,就準備一飲而盡。
“這句話可不是我說的,是殿下說的。”白起道。
“殿下啊。”尉繚子有些感慨萬千的說道,“我一直以為殿下是一個心軟之人,和扶蘇公子差不多,並不是一個合格的皇帝,現在一看,或許他才是最適合那個位置的人。”
哪怕是尉繚子也想不明白,一個人為什麽會具備這樣的兩面性,他很清楚,夜無忌平時的表現,並不是像十八世子胡亥那樣裝的。
“這是因為你不了解殿下,套用殿下的一句話就是,你過時了,要與時俱進才行。”白起笑道。
“與時俱進,不錯的形容,確實,這些年鹹陽城的變化很大。”尉繚子說道這裡,沉默了片刻之後,才開口問道,“殿下準備怎麽處理他,如果處理不好的話,整個帝國或許就會崩潰。”
“王翦。”白起淡淡的說起這個名字。
“不錯,這樣的混亂,顯然殿下想要趁亂出手清除一些人。”尉繚子說道這裡,看著白起平靜的臉龐,臉色立即一變,“不會吧,他真的對他出手了,真不怕天下大亂嗎。”
“這個天下已經大亂了,從這一刻開始。”縱觀夜無忌這邊的人,只有白起一人知道夜無忌的全盤計劃,哪怕是殺神白起,在聽到夜無忌的計劃之後,也是震駭的看著他。
論起殺人如麻,白起當仁不讓,可是夜無忌的計劃,才是真正的屍橫遍野,可是白起也不得不承認夜無忌的計劃如果真的完成,對於這個天下會有多大的好處。
“他在逼王家造反,這是為什麽?”以尉繚子的智慧,結合現在的情勢,和白起剛才話裡的意思,稍一思索,就反應過來了,可是他卻不理解, 夜無忌為什麽要這麽做,這無論怎麽看,都沒有絲毫的好處,相反會讓大秦帝國崩潰。
“反正遲早都是造反,按照殿下的意思,索性一塊解決,還省事。”白起平靜的說道。
“看來我真的老了。”看到白起顯然是不準備告訴他為什麽,尉繚子自嘲一笑道。
到了尉繚子這種程度,已經不在局限於一個國家,而是把目光放在了天下的層次上,雖然這個天下僅限於整個中原。
這也是尉繚子對韓信的選擇不太在意的原因,他自己是不可能背叛帝國的,但他也十分清楚帝國的弊端。
“抱歉了,王翦。”藏頂層,夜無忌盯著鹹陽城東面,心裡深深歎息一聲,對於王氏一族,夜無忌知道,如果他采用安撫的政策,或許可以安撫下來,可這樣會把問題留在後世。
如果他有著大把的時間的話,他或許不會采用這種手段,可惜他沒有太多的時間在這裡浪費,只有采取激烈的手段,盡快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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