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彤旭日東方升起，和煦陽光灑遍清溪溝，一座座荒山頂上殘存的積雪陸續融化，埋在土裡的草根就快發芽，寒冬就快過去，早春正在趕來，萬物即將複蘇，隨處可見新生的希望。

　　第二天清晨，胡徠依然早早起床，到竹林裡轉悠一圈，傾聞竹林清香，靜聽鳥雀鳴叫，而後回到堂屋陪家人一起吃早飯，一切和往常一樣。

　　飯桌上沒出現野豬肉，也不再談及有關野豬的話題，他能這麽快恢復過來，父母已經很欣慰，不想做出任何觸景生情之事，就當已經翻篇。

　　放下手中碗筷，抬眼看看分坐上下方的父母親，胡徠鄭重征求道:“爸，媽，我想把橫澱峰和濛山也承包下來。”

　　話題不算新鮮，平日裡一家人在山上勞作時曾經玩笑般提起過，正兒八經商量今天還是第一次。

　　轉眼父母也回清溪溝半年了，饅頭坡上樹木飛速成長，他們看在眼裡喜上眉梢，雖不清楚為什麽能長那麽快，但無疑發現巨大經濟利益，早已不再反對承包荒山種樹的行為，反而大力支持。

　　秦碧秀夾一顆泡蘿卜粒扔進嘴裡慢慢嚼動，呵呵笑笑欣然答應:“行啊，我和你爸就跟著你種樹，這輩子耗在清溪溝不出去了。”

　　“不，這次不全種樹，”胡徠輕輕搖頭鎮定地回道，“我打算拿橫澱峰種樹，濛山用來養牛，喂羊。”

　　這決定就非常突然了，在這之前一家人從沒說過，父母甚至連想都沒往這方面想。

　　除了小暖心外，所有人為之一怔，齊齊抬頭愕然望過來，一向處變不驚的胡啟威也投出審視般的眼神。

　　作為清溪的源頭，橫澱峰和濛山是清溪溝乃至白石村一帶具有標志性的兩座大山，濛山更是佔地最寬，坡面至少四千畝以上，起碼有八個饅頭坡大。

　　如果單純承包兩座山種樹，父母毫無意見，可用來放牛養羊，心裡肯定犯嘀咕。

　　“兒子，你打算養多少牲口，非要用一座山?”秦碧秀目光注視疑惑地問。

　　“初期先養幾千頭吧，”胡徠面色平靜從容應道。

　　一直側耳傾聽的程家立出聲了，挺驚訝地問:“你想搞牧場?”

　　“對，我要在清溪溝建一個山間牧場，”胡徠言語平和，目光卻無比堅毅。

　　胡嫻靜跟著插話了，不可置信地問道:“那得要多少本錢啊?”

　　秦碧秀跟著附和道:“是啊，一頭小牛少說幾千塊，羊也得好幾百吧，咱家現在可沒那麽多錢給你折騰。”

　　家裡有多少底子，一家人知根知底，這幾個月賣雞蛋賺的錢能買幾十頭牛頂天了，動不動就說買幾千頭，除非吹牛能吹出來。

　　面對母親和姐姐的疑惑，胡徠單手撐住下巴，胸有成竹應道:“錢的事崩操心，我能想到辦法，只要你們同意就成。”

　　秦碧秀還是沒答應，出於一貫小心謹慎的作風，語重心長地拒絕:“就算有本錢，咱們從沒養過那麽多牲口，萬一發瘟了怎辦，咱們小門小戶的可虧不起，還是老老實實種樹吧，穩當。”

　　胡徠沒接母親的話，扭頭望向坐於對面的胡嫻靜與程家立，鄭重其事征詢道:“姐，姐夫，要不你們別出去打工了，跟我一起放牛吧，我想讓你們先去別家牧場學習，然後專門打理濛山。”

　　經此一長串交流，一家人總算看出來了，胡徠提出搞山間牧場不是隨口說說，而是早有想法，各方面已經有所規劃。

　　程家立開始認真思考此事，直到手裡的小半塊餅吃完，喝一口粥潤潤喉，終於給出答案:“只要能解決本錢，我沒問題，正好可以留在山裡照看暖心，其它咱不在行，學放牛還是沒問題。”

　　胡嫻靜跟著點頭表示讚同，既能在家帶女兒，一家人長相廝守，還可以當作事業發展，又有什麽不願意的。

　　成功說服姐姐和姐夫，胡徠這才回過頭來回答母親的問題:“媽，現在不用擔心發瘟了吧。”

　　秦碧秀依然不大樂意，卻一時找不到理由繼續勸阻，嗔怪地皺皺眉頭算是默許了。

　　僅有母親和姐姐、姐夫的意見，事情還不算拍板，所有人目光望向穩坐上方的胡啟威。

　　“爸，你覺得怎樣?”胡徠一臉認真地問道。

　　胡啟威停下吃飯的動作，仔細打量兒子兩眼，嚴肅反問道:“你這麽著急承包兩座山，又種樹又養牲口，是不是有其它目的?”

　　“沒，沒有，”胡徠連聲確認，眼神中不經意閃過一絲驚慌，卻又很快恢復平靜，挺自然地回道:“我就是想多發展幾條掙錢的路子，現在不馬上開春了嘛，正好可以開始籌劃。”

　　父親的懷疑沒有錯，他確實有其它目的，但現在還不能毫無保留如實以告。

　　剛回清溪溝那會兒，就在剛剛承包下饅頭坡開始撒草時，他就有想過專門種一片牧草喂牛養羊，介於對畜牧業一竅不通， 加之囊中羞澀，而且只有他一個人，隻好放棄空想，一門心思撲在自己擅長的種樹上。

　　現在父母和姐姐、姐夫都回來了，人不再是問題，養殖技術可以學，至於本錢，帳面上看似沒多少，但空間裡還擱著一根價值不菲的金絲楠烏木，所得的錢搞一個小型山間牧場綽綽有余。

　　歷經半年過去，當初的烏木事件早已徹底消停，不再有任何風吹草動，是時候出手了。

　　但這些都不是決定建設山間牧場的主要因素，挖空心思撲在錢眼裡不是胡來的一貫作風，有饅頭坡本已經很知足。

　　之所以打算再承包兩座山，並下定決心發展養殖事業，正是因為那頭慘死的野豬。

　　當初毅然選擇留在山裡，希望靠種樹帶來財富，到現在快一年過去，眼看幾萬棵樹就要成材，即將迎來收獲之際，他卻不想再砍任何一棵。

　　不僅如此，他還要把緊挨饅頭坡的橫澱峰同樣建設成一片茂密的林地，給各種前來棲息的野生動物提供更為廣闊的生存空間，讓它們不再沒有食物，不再下山擾民，不再像野豬一樣遭受悲慘的命運。

　　放棄砍樹等同拋舍大好收入，為了維持家裡開銷，讓父母安居樂業安享晚年，讓姐姐一家溫馨團聚，也為了有足夠的資金用以建設更多山林，他需要別的賺錢事業給予支撐。

　　正因為如此，發展山間牧場的決定應運而生，而且必須馬上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