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10-14

　“林嘯?！”周興馳的目光一轉過來，看清楚說話的人，忽然笑了起來“那你又有什麽理由?來告訴她，私自讓她帶頭套?！”

　“笨啊。”先前的化妝師拍了拍自己大腿，搖頭歎氣“這小子還是時尚雜志的封面，怎麽這麽不懂事！這種事情趙微去扛著沒什麽事，他去抗了就是萬劫不複！”

　他旁邊的人也搖頭“哎，現在的新人，太衝動了。”

　“是啊，看到美人求助的目光就熱血上腦，不行啊。”

　“大陸的新生代還是見識太少了。”

　新人悄悄地問“師父，有這麽嚴重嗎?”

　“當然！當然非常嚴重！”化妝師歎著氣說“你記住了，想要給導演留好印象，得先知道導演的脾氣。有的藝人看重錢，有的看重名分，周興馳就是這樣的人，非常看重名分，林嘯這算是‘假傳聖旨’，打了他的臉，雖然電影不是電視，不可能讓他走人。但是讓他出彩的鏡頭變成真正的龍套可是一點都不費事。”

　林嘯並沒有慌張，因為上一世的少林足球，到了最後沒有一個人光頭，除了“少林十八銅人”之外。

　而最後采用的，恰恰是這個看起來如同章魚一樣的假頭套。

　“周導，您讓我去勸趙姐。我也勸了，但是……”他故意沒說完，看了一下周興馳的臉色，果然看到對方愣了愣。

　“最後，我只能勸說趙姐用一下頭套。”

　“是嗎?是這樣啊。”周興馳忽然態度大變，摸著下巴說“這是一個進步啊。”

　我去！不帶這樣展開的?！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了。

　這是什麽劇情?是在拍戲嗎?造型師們面面相覷，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謝鹹則是直接摁滅了煙頭，從鼻孔裡噴出兩道青煙。

　葛憂竟然嘴角翹了起來。

　這一幕，實在就如同周興馳的電影一樣，太無厘頭了！如果不是親眼看見，誰都不會相信。

　“我現在有點擔心這部片子能拍成啥樣了。”一名化妝師苦笑搖頭“這種神經刀導演，他真以為是鬼才徐客，教父王天麟?”

　聽到這句話的人，不僅沒人反駁，還全部搖頭苦笑。

　但是誰都沒想到，少林足球，只是周興馳進入“億元導演俱樂部”的開始。

　“是這樣的。”周興馳難得地紅了紅臉，向眾人解釋，但是最後卻是向著謝鹹開口的“這事情我也有錯。上午我曾經騙趙小姐說所有人都答應光頭了，想讓她光頭，我覺得效果應該不錯。但是趙小姐要看其他人的合約，我勸不了她，只能讓林嘯去勸。從拒絕光頭，到帶上了頭套，真的是一個進步了。”

　謝鹹簡直被氣樂了。

　他被叫四哥這麽多年，連他兒子都是新晉小天王了。沉浮多年的經歷連他都分不出來這次是被涮了還是周興馳真的執導方式。

　他是被氣笑了，不過笑是冷笑。

　“就算這樣，這個頭套也太假了一點?”他轉頭向葛優“葛先生，您說呢?”

　葛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這要看導演的看法了。”

　大廳的氣氛意外地變得輕松了。如果說剛才的氣氛是驚悚懸疑，現在就是輕松喜劇。大家都想看看結果，而不是怕引火燒身。

　“頭套確實假了點。”林嘯笑了笑說“不過，卻有辦法讓它真起來。”

　“後生仔，說話不要太滿。”謝鹹又點上根煙，這次目標完全是，也只能是對著林嘯了“除非光頭，否則怎麽讓頭高出這麽大一截?光頭還用得著頭套?”

　“還是說。”他彈了彈煙灰“你覺得我演了這麽多年戲不懂這些?”

　這個帽子可扣得重了，剛輕松一點的氣氛，又緊張了起來，周興馳也不說話，等著林嘯的答案。

　“別的電影不可能，但是這部電影可以。因為……”林嘯自信地說“這是周導的電影！”

　“片子裡既然能出現假美女如花，為什麽不能出現假光頭的少林呢?”

　“嘩！”這下，所有人都議論了起來，就連謝鹹都無話可說。

　“是啊，這是周氏風格啊！”“鑽牛角尖了啊，都覺得要逼真，但是忘記了這是周氏喜劇的風格啊！”“對呀，這麽一說，我覺得這頭套沒有那麽扎眼了。”

　看著化妝師們私下議論，一句句聲音竟然瞬間轉了風向。謝鹹乾脆住嘴不說話了，躺在沙發上抽悶煙。

　“這麽說沒錯。”周興馳終於開口了，目光也亮了起來“但是你忽略了一個事實，那就是我片中所有出現類似的角色，全部都是精心安排過的，你怎麽能確定我這部片子還是這種風格?”

　這完全是探討的口氣了。

　林嘯笑了，指向了兩個人“因為我看到了她們。”

　大家的目光，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馬上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他指著的，正是貼著假胡子，滿頭朋克風格的莫文謂和張柏之。

　這是典型的周氏風格！

　“好眼力！”一名化妝師讚歎了起來“留意到了兩個完全不屬於自己的角色，從而肯定這部片子絕對帶有濃鬱的周氏風格！”

　“不僅如此。”他旁邊的人也點頭道“莫文謂和張柏之，她們這造型一共就露了一次臉。這份細心，新人中覺不多見。”

　就連謝鹹，也是苦笑著搖了搖頭，他是有成見，但並不是是非不分。

　他朝林嘯點了點頭“說出這一點，不管這個頭套過不過，你過關了。”

　“連四哥都點頭了啊。”一名有些年紀的化妝師搖頭笑道“不多見。”

　“四哥都點頭了，這個頭套有戲。”

　周興馳雖說性格古怪，但並不是不通人情。好歹也是混了這麽多年的人，他立刻追問“你的肯定非常棒。但是重點還是，你怎麽能讓這個頭套被觀眾接受?你要知道，無厘頭和‘造假’是兩個概念。”

　“只需要加上一句話就夠了。”林嘯笑著說“不過這句話，得由周導親自說。而且必須在趙姐造型出現在觀眾眼睛裡不超過三分鍾之內。這才能抵消頭套的影響。”

　“什麽話?”這句話，竟然是一直沒說話的吳夢達問出來的，顯然，他被這句話帶起了興趣。

　趙微笑著看著林嘯，她開始並沒有讓林嘯來幫這個忙，但是，對方竟然選擇了援手。不管是真正的胸有成竹，還是為了給導演印象出風頭，她又欠了對方一份情了。

　而發展到現在，根本不需要她再說什麽。

　林嘯走到周興馳面前，低聲說了一句。

　周興馳眼睛一亮，沒有否定，也沒有肯定。反而摸著下巴考慮了起來，過了幾秒，竟然旁若無人地在原地踱步。

　忽然，他一砸拳頭，望著天花板，嘴裡喃喃自語地說“地球太危險了……快回火星去……”

　重複了好幾次，他已經忘記了這是在化妝公司，整個人的狀態就是帶入了片中的場景。

　葛憂笑了起來，對謝鹹點了點頭“看樣子，香港又要出一名‘鬼才’導演了。”

　面對對方的橄欖枝，謝鹹也笑著回禮“希望如此，香港電影，是需要人來拯救一下了。就算無間道能拍十部，它也是無間道。就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

　“好！”忽然，周興馳回過了神，風風火火地招呼“老孫，老吳，過來給我定妝！”

　被叫到的兩名化妝師站了出來，疑惑地看著周興馳問“周導，你要現在定妝?不過……你的妝不是早就定好了嗎?”

　“是啊，周導，不是說這次不披露你的定妝照嗎?”另外一個人也說。

　“你們懂什麽！我這是要親自試驗一下！”周興馳拍了下手，興奮地說“不立刻試試，我怕晚上睡不著覺！”

　話音剛落，他就拖著兩名化妝師衝進了化妝間。

　莫文謂看著他的背影，眼睛裡露出複雜的神色。

　他一走，大廳裡立刻嘈雜成了一片。議論紛紛。

　“剛才那兩句是……地球太危險了，回你的火星去?”

　“沒聽錯?這好像是網絡用語啊?用在這裡合適嗎?”

　“周導好像覺得很不錯啊，而且……我也覺得不錯……”

　雖然他們刻意壓低了聲音，但三十多號人齊齊竊竊私語，也匯聚成了不小的音浪。

　不過，也有幾個人沒有參與這場討論中。葛憂第一個站了起來，露出了他“ān猾”的笑容。

　“你叫林嘯。”他用的是肯定句。

　“葛老師。”林嘯恭敬地說，這是發自內心的尊敬。

　葛憂點了點頭“我聽陳導他們說起過你。”

　林嘯感到對方的目光在打量自己，認真地打量。

　“很不錯。”忽然，葛憂笑了起來“我記住了。”

　記住最好，最好能深深地記住。林嘯心中說道，最好在天下無賊，黎叔紅遍大江南北之前，您就記住我。

　不到五分鍾，周興馳已經興衝衝地穿著一件背心短褲出來了“還等什麽！開始！讓我來試試這個假頭套到底值不值得我親自為它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