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11-09

　林嘯的意思，他非常明白。下一批盒飯送到，不知道要多久，而這期間的治安，劇組人員根本起不到作用，要他，莫文謂，張柏之上，才有可能平複下來群眾的怒氣！

　等十分鍾可以，等十五分鍾也可以。但是連他自己都知道，這沒有近半個小時，是絕對沒人拿得回來的！

　去財務，劃帳，出門，找攤販飯店，往回拿，半個小時恐怕都不夠！

　他失意地站起了身，用力拍了拍林嘯的肩膀“謝謝。”

　“周導說過，為劇組考慮，劇組才會為他考慮。”林嘯不亢不卑地說。

　謝鹹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小夥子，你做得很好，不管結果如何，你盡了這份心了。”

　“接下來，就讓我這個導演出點力。”周興馳拉了拉衣服，拿起喇叭朝草坪走去。

　“各位觀眾。很對不起。”走到草坪上，他先朝四方鞠了一躬“由於劇組考慮失當，造成大家的午餐斷檔，我代表劇組表示歉意。”

　聽到他這麽說，草坪上集結的人稍微有了一點松動的跡象。

　面子，是每個人都看重的東西，周興馳親自道歉，算是給足了所有人面子。

　“但是大家不要擔心，下一批盒飯很快就會送到，還請大家稍安勿躁。”

　他沒說多少句，林嘯的目光卻泛起了波瀾。

　這和他上一世知道的消息完全不同。

　上一世，這次的盒飯事件幾乎被當時的媒體報紙炒翻了天，更是直接被指為劇組最大的醜聞。而周興馳事後立刻關閉了劇組，禁止任何記者進入。

　直到少林足球播出的前一刻，都有報紙在斥責這件事，最後由於少林足球票房實在太好，才被壓了下去。

　而現在，竟然sāo亂有漸漸平息的跡象。

　林嘯不認為這是自己個人的努力，他的努力，在用高音喇叭答應下一批盒飯到的時候就完全結束了。盒飯送到的真空期，根本不是他的名氣可以填補得上的。

　眼前，是周興馳自己去補上了這個缺口。

　“難得啊……”話很少的吳夢達感慨地開口了“這塊石頭，竟然會和這麽多人道歉……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

　“你給他上了一課。”謝鹹深深地看著林嘯說“授課方式非常不錯，效果也很好。”

　“我不是這個意思……”林嘯連忙解釋，這句話的解釋方法太多了，他可不敢接。

　“我也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謝鹹笑了笑“你是個有意思的年輕人，我兒子年齡和你差不多大，也許你們以後還能見到。”

　“呵呵，四哥的稱讚，你就接了。”吳夢達笑盈盈地拿起了沒吃完的盒飯，邊吃邊說“四哥很少誇人的，尤其是新人。你不知道，周興馳那性格……要他在除戲外的地方認錯，比讓他請吃飯還難，今天我算是看到奇跡了。”

　林嘯只能保持微笑，這話不是現在的他能隨便接的。

　而與此同時，周興馳已經走到了莫文謂和張柏之旁邊。

　“……”

　“我知道。”莫文謂優雅地擦了擦嘴，對周興馳的口氣很淡“你是想讓我唱首歌，拖延下時間對?”

　周興馳目光閃爍，點了點頭。

　“行，給我個話筒。”莫文謂出人意料地爽快答應了，卻追問了一句“是他的意思?”

　周興馳仍然點頭，沒說話。

　“很好的辦法。”莫文謂無所謂地笑了笑“幫我捎句話，他算的很準。”

　“，你……”

　“帶過去就好了。”莫文謂沒看他，站起身來“阿之，一起唱?”

　“好啊。”張柏之笑了笑，拉著她的手站了起來。

　她們從周興馳身邊走過，再沒說一句話。

　周興馳苦澀地笑了笑，回到了導演椅旁邊。

　“林嘯。”他忽然開口了“說你做的不錯。聽我說，她不是不講理的人，實在是……最近太忙了。”

　“我知道，周導。”林嘯愣了一下，他從沒想過莫文謂會給他台階下，也許真的像周興馳說的那樣，心情實在是太煩躁了。

　當莫文謂的歌聲響起的時候，全場的觀眾躁動的情緒終於消散了大半。

　能親眼看到周興馳，親自參加他拍的電影，還能聽到莫文謂唱歌，其實餓一下也沒什麽。

　其實，人很好滿足。

　莫文謂唱的，是耳熟能詳的“yīn天”，歌詞有些壓抑和淡淡的愁緒，帶著她獨有的嗓音，在運動場中流轉。

　雖然是清唱，雖然並不能阻擋不愛她的人或者不愛聽歌的人離開，但是，比起林嘯記憶中那場大sāo亂來，這個場面已經從災難慢慢變為了“小事故”。

　“開始總是分分鍾都妙不可言，誰都以為熱情它永不會減……”林嘯聽到，唱這句的時候，莫文謂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哽咽。

　他沒看到，身邊的周興馳捏死了扶手，指關節都發白。

　“也許像誰說過的貪得無厭，活該應了誰說過的不知檢點，總之那幾年感性贏了理性的那一面……”

　她的眼睛裡已經泛出了淚花。

　看到這裡，林嘯懂了，莫文謂懂了，周興馳也懂了。

　也許這部戲以後，兩人就再無瓜葛，不過，現在莫文謂是用她的方式來結束這一段感情，也許她初衷並不是這樣。而現在卻覺得也許這樣是最好的，對著七千人，七千既不是她的歌迷，也不是周興馳的影迷的觀眾，來結束。

　林嘯忽然感覺有點堵得難受，如果他們不是藝人，也許走不到這一步。

　秦心的面容在他腦海裡浮現出來，演藝圈的巨星們都如此坎坷，他呢?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心人易變。”他喃喃地說。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旁邊一個聲音淡淡地響了起來。

　林嘯隨意地點了點頭，卻猛然怔住了。

　因為，這句話是周興馳說出來的！

　他剛才無意間說出來的話，但卻是用來形容莫文謂的心情的。只不過想起自己和秦心有感而發而已，沒想到，竟然真的說出口來了！

　雖然聲音很小，卻被周興馳聽到，用上半句接了過去。

　他苦笑著把目光遞過去，發現周興馳同時也看著他，目光如電。

　唯一慶幸的，是目光裡並沒有怨恨，沒有被揭開的憤怒。

　“你是怎麽知道的?”周興馳湊了過來，聲音很小，僅限兩人能聽見。

　躲也躲不過去了。林嘯心裡暗罵一聲，叫你裝風雅！風雅出問題了！

　“莫姐態度有點不對，瞎猜的。”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說法。

　“哦。”周興馳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小聲地說“第四個。”

　“周導?”

　“第四個知道的。”周興馳歎了口氣，隨即失笑“真沒想到，李健仁都不知道的事，竟然被一個大陸新人猜到了。我該喊你林半仙呢，還是林大師?”

　微笑，保持微笑，繼續微笑。

　就算是林嘯兩世經驗，也猜不透知道了巨星的隱秘，更不巧被對方知道了，自己應該如何表態，想來想去，只有不做聲的好。

　而周興馳略帶挪揄的話，表明他完全不相信。

　“我等著你給我一個解釋。”周興馳的目光冷了下來，這可以說是他最大的秘密“什麽時候都可以，另外，不該說的不要說。”

　誰都沒說什麽事，chéng rén規則裡，有的事情不用說破大家也知道。

　林嘯沒多話，只是點了點頭。

　人在漸漸地減少，但是並不多，留在場上的，大約還有五千多。

　周興馳沒再提那件事，但是林嘯知道對方一定是記得最清楚的事。忽然，周興馳笑著說“過了三十分鍾了，走了大概一千人。”

　台階來了，林嘯也笑了“那是，這次都是在學校附近，一般學生不走，家長也不會走。大學生體力好，就當看演唱會了。”

　“的演唱會就八元?”剛才的事好像完全沒發生，周興馳誇張地攤手道“哪裡買的票?我也去看看去。”

　“恐怕是今天的特價。”謝鹹哈哈大笑。

　當莫文謂唱第五首歌的時候，終於，第一批盒飯到了！

　知道內情的所有人，都長長地送了口氣，放在心裡的石頭總算是放下了。

　第一批盒飯，是薑助理帶過來的，周興馳手招了招，薑助理立刻小跑了過來。

　“接著的還有多少?”周興馳悄悄問。

　“五分鍾到十分鍾之內。”薑助理喘著氣說。

　“很好，多少錢?”

　“四萬三。”

　“什麽?！”周興馳立馬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多少?”

　薑助理臉色難看， 咳嗽了一下才說“四萬三。”

　“怎麽會四萬三?！五元的不是才三萬五嗎?！多余的七千怎麽來的?”

　“周導，您不知道。”薑助理苦著臉說“現在正是吃飯的高峰期，盒飯差不多都被民工包圓了，此外還有建築工地，那些都是穩定的大戶，我去攔根本攔不下來。很多都是專門找飯店臨時做的。稍微有一點規模的飯店都不做，嫌麻煩，我跑了好幾家才有人願意炒菜……飯店的當然比盒飯貴……”

　“行了行了。”周興馳煩躁地擺了擺手，坐下後哭笑不得地說“他媽的就兩元錢，本來今天的支出就三萬五結束，這下跳到快七萬了！”

　“周導，這邊沒出亂子就是最好的。而且，您想想如果雇群演，那就是二十一萬啊。”林嘯笑著說“已經省很多了。”

　周興馳沒說話，就是七萬塊錢，也像刀子割在他心裡一樣的痛。

　他可是乾過讓新人請客看電影的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