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乞顏感覺到夏玄眼中的殺意,額頭頓時冷汗淋漓,他不明白剛才還態度和藹有加,一副禮賢下士模樣的夏玄,怎麽一轉眼間態度就不同了,難道和他的姓名有關?
不對啊,鮮卑歷史上可沒有出現過什麽乞顏氏!
而且他這個姓氏還是年幼的時候在仇河邊見到在上流嬉水的拓跋燕兒,大冷天的淌水逆流而上見其真顏所取,而那一次的相見,也成為了乞顏永遠的疼,甚至一生都不願意再想起,這就是典型的襄王有意,神女無情啊!
夏玄閉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才緩緩睜開雙眼,沉聲說道:“沒事了,下去吧,今夜要有一番大戰,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說完,夏玄轉身就走,因為他怕留下來會忍不住殺了乞顏!
他想要乞顏的命,看看能不能改變左慈口中所謂的大勢,但至少不是現在!雖然說因此殺了一個神箭手有點可惜。
而陳宮見得夏玄離去,則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乞顏。
他不是武者,也不懂得觀氣,但夏玄的眼神他卻看到清清楚楚。
“公台,這個乞顏為何會讓主公動殺心?”一身是傷的文醜問道。
陳宮搖了搖頭,淡聲說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恩?”文醜訝然,這話好像是在糊弄他啊。
不多時,數千將士各自在部將的指揮下在小山丘中原地休整,而夏玄則吩咐了典韋讓人去給新任騎都尉之一亞泰療傷,亞泰的傷勢不輕,至少比他重,畢竟他從小便有一身銅皮鐵骨,普通的鐵石難以傷害,哪怕再重的外傷,只要三五日就能養好,如此神奇的體魄,也讓他自己時常心驚萬分。
比如現在。
一刻鍾前他還鼻青臉腫,嘴角溢血,渾身脫力。
但如今他淤青的地方已經變淡了,只要再過半個小時左右便能完全消除痕跡,如此**的體魄,可以說是所有武人都夢寐以求,要知道想要學會打人,就能先受得住挨打,否則你憑什麽成為強者?
“主公,感覺如何?”王越走了過來問道,他很關心夏玄的情況。
夏玄斜睨王越一眼,然後收回目光看向山丘之北的茫茫大草原,一陣大風刮來,他身上的甲胄獵獵作響,只聽他沉聲說道:“還算不錯,提升了一倍有余,但本將軍覺得這還不是極限!”
王越聞言點了點頭,夏玄剛剛踏入武道後天三重境,怎麽可能馬上臻至巔峰,這有悖於武學常理,但他也沒有多說什麽,畢竟有些道理必須要親身去體悟才能明白,如果他說的多了反而不美。
“主公,前去聯絡兵曹大人的衛士遲遲沒有傳回消失,是不是有什麽不妥?”話題一轉,王越突然提到了高順,高順是幽州兵曹從事,乃是武事最高職位,所以他才會稱其為兵曹大人。
“放心吧,伏義不會有事!”夏玄對高順充滿了信心,以高順對戰爭的嗅覺,如果都躲不過拓跋部數萬控弦之士的追殺,那夏玄等人帶著余下的八千人前去救援也是狼入虎口,根本沒什麽意義,還不如趁機抄掉拓跋部的老巢來的實在呢。值得一提的是因為甘寧麾下的士兵越戰越多,故而彌補了文醜部的傷亡,目前四部合一,仍然有八千騎兵,而且還是一人兩馬,機動性非常強。
金烏西落,天色很快暗了下來,一顆顆星辰點綴九天。
小山丘中的八千武侯鐵騎已經出發,因為他們要在子時之前趕到拓跋王部,這中間相隔了約百裡路上下,他們有充裕的時間,所以行軍的速度比較平穩,並沒有引起太大的動靜!
當先一騎是夏玄。
呼呼大作的季風下,夏玄逆風而行,長發飄舞,眸若星辰,身上的戰衣獵獵作響,他一手勒著韁繩,一手握著劍柄,說不出的神武非凡。而在他身後是典韋、甘寧等將,哪怕渾身上下傷痕累累的文醜也不甘人後,若非胸前的點點血漬,根本看不出他有受傷的模樣。
三個時辰後,子時一刻!
天地萬籟俱靜,唯有蟲鳴聲在耳畔響起。
八千武侯軍將士如同雕塑般位於拓跋王部外數裡之地的一個高坡上,首當其衝的夏玄沒有馬上下令攻擊王部,因為拓跋王部營地太大了,東西至少長有三裡地,南北約有兩裡左右,這是一個有民數萬眾的草原,牛羊數十萬頭的草原王部,若是沒有半點章法,冒冒然的殺進去,絕對是有去無回!
“興霸領兵三千由北門入,北門防守最為松懈,爭取一戰功成!”沉默片刻,夏玄對著甘寧吩咐道,甘寧所部三千人馬因有亞泰和乞顏的一千異族軍故而戰力最強,讓他領兵從王部最薄弱的點殺進去,也有快速支援另外一支友軍的考慮!
夏玄打算兵分兩路!
他自領一部三千卒從西門殺入,余下兩千卒交由周倉和文醜封鎖南門和東門,並且盡量製造恐慌情緒,讓王部的鮮卑人以外營地外駐有千軍萬馬,繼而徹底崩潰,只要抵抗的鮮卑人士氣散盡,那麽此戰也就有沒有了懸念!
兩刻鍾後已經纏上了棉布的大軍分為四部。
各部緩緩壓向拓跋王部。
王部上烏雲密布,仿佛老天爺也在為即將死去的生命而哭泣。
北門外,一臉凜然的甘寧打馬在前,在他身側的是亞泰和乞顏。
乞顏神色有點不自然,他想起了白天時夏玄那種吃人的目光。
心中有不安,也有駭然,但他沒有想過要逃走,因為他知道,手上染滿族人鮮血的他沒有已經沒有了退路,如果漢人再不接受他,他只能遠遁漠北偷生了。
“亞泰,大門守衛的鮮卑人就交給你了,一個不留!”甘寧看了一眼乞顏,隨後目光落在了亞泰身上,本來箭術驚人的乞顏更適合偷營,只可惜乞顏的狀態有點異常,他只能轉而讓亞泰殺頭陣。
“不,將軍,還是讓末將去吧!”乞顏沉聲說道,他目光中的焦距又回來了,他不能逃避,如果此時和甘寧有了間隙,那麽他在武侯軍中可就真沒了立足之地。
甘寧聞言看向乞顏,眯眼凝瞳,沉默片刻,沉聲道:“去吧!”
“諾!”乞顏拱手領命,手持強弓,翻身下馬帶著麾下一小隊人馬便向王部潛伏而去,而此時拓跋部營地北門和西門留守的鮮卑控弦之士根本不知道膽大包天的武侯軍已經盯上了他們王部,要知道這段時日以來,雖有諸多部落被武侯軍踏為平地,可大多都是中小型部落啊,而拓跋王部卻是一個屹立在草原上數十年的老牌部落,威名赫赫,區區八千騎兵也敢來劫營,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而在王部之中,王帳之左有一頂帳篷往外灑落著油光。
草原上的遊牧民族普遍鹽鐵奇缺,而油燈更是稀罕物,對普通牧民來說是可望而不可求的寶貝,但拓跋王部不同,拓跋部跟隨檀石槐南征北戰立下汗馬功勞,什麽稀奇物沒見過?更別說區區油燈了。
這座點著油燈的帳篷內住著一位耄耋老者。
老者頭戴翎羽,面如枯槁,眼皮惺忪,穿著一身獸皮,他坐在一副紅色的毛毯上,毛毯上有一張案台,案台上此時正鋪著一張牛皮,他就那麽對著牛皮喃喃自語,說著稀奇古怪的語言,時而渾身痙攣,時而怒目圓睜呵斥連連,這麽神神叨叨的老頭別說大半夜了,就算大白天也會把人嚇的精神失常!
“族群的前路為何一片黑暗!!”
“噗嗤!!”
“長生天在上,我耶拿以生命的代價虔誠的懇求您給拓跋部指一條明路,咳咳....!”
“這是我族未來的路?為什麽滿是鮮血?”
“不, 不應該是這樣,我鮮卑是大草原的王族,自匈奴之後最強大的部落,不應該走向絕路,不,啊!!”
老者吐出一口鮮血在牛皮上,狀若癲狂的大叫了起來,但奇怪的是周圍的鮮卑人都見怪不怪,沒有任何兵卒出現,因為他們知道這位耄耋老者是部落中的薩滿祭祀,一般來說薩滿祭祀的地位可更在首領之上啊,雖然說祭司沒有實權,但卻是所有牧民信仰的引領者!
癲狂半響,老者終於平靜了下來,他的目光中滿是絕望,顫顫巍巍的拄著龍頭杖站起身來,過程中險些跌倒在地,他是鮮卑四大薩滿之一,大祭司之下最德高望重的長生天仆從,可今天,他卻在冥冥之中看都了不詳的一幕,這是長生天的警示,也是他生命最後一刻的絢爛!
來到帳外,老者重重的喘了幾口粗氣,他臉上已經沒有了半點人色,剛才那一口鮮血,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本源,此時的他就像是一段失去了根的槁木,生命之火隨時都會消亡,可他還是想再看一眼生他養他的部落,所以他用最後的力氣走了出來,可當他抬起頭瞭望遠方時,瞳孔頓時一縮,隨即渾身忍不住的痙攣了起來,因為在天地的盡頭有一團烏雲壓天而來,而在烏雲之下有陣陣殺氣衝天而起,伴隨著殺氣,還有一團朦朦朧朧,隱約可見的錐形兵陣!他想大叫,他想警示族人,可當他剛剛想要喊出來時,腦部傳來一陣強烈的困意,他落下了眼皮,隨後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