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兩天的功夫，歐陽天與歐陽地兩人就通過村長與寶塔鎮上的方縣令收到了不少菘菜。

　甚至歐陽天還在李郎中意味深長的笑容中，又去了蒲亭鎮找了知州大人收菘菜。這時的菘菜已是吃得所剩無幾，但積少成多，也相當可觀。

　李郎中心中解氣的發笑。讓你們也過過清苦的忌口日子，誰讓你們偷習功法呢。當真以為菘菜能洗經伐髓啊?做夢吧，還不如吃黃精泡水呢。喜鵲當初吃只是因為那時我沒告訴她黃精，陳公子肯定是吃了洗伐丹的，不然不是這樣輕省的洗伐之法。

　這兩天，陳晟睿每天的中、晚兩餐都是十二個菜式送到二房來，在飯廳與二房諸人一起同吃，慢慢與外公外婆及弘貴他們三個也都熟悉了。常常在飯後休息時閑聊一會。從客氣到隨意。黑娃晚餐前更是叫著他睿哥睿哥的要抱。

　他很圓滿歡樂。只是憂心著莫菲，他覺得莫菲這陣子一直心神不寧。

　他私下猜測著肯定是黃精的問題，那天他問她，需要大量黃精是不是因為她練的那劍法的原因，她算是默認了。所以他打算讓歐陽天去外公那裡打個招呼，得加大范圍收購黃精。到時給她一個驚喜。

　莫菲骨頭裡的疼痛一直不顯，讓她十分焦躁，鑄劍時也難免分心。陳晟睿不敢多言，只是安靜的守著。

　他每天除了守著莫菲鑄劍，與王家二房吃上兩頓飯就是不斷的修習功法，練習劍法。王姑娘對他深情厚意，他不能辜負。他這時才突然明白，原來他以前學什麽都學不會。是因為沒有動力，其實有一樣他就學得很好，就是書法，他還未及冠，書法在京城已是小有名氣。

　*

　開年之後，孱弱的無事不上朝的三皇子又來上朝了，又上書提了一道建議。此次的建議還是他曾提過的關於養濟堂的名不符實。仍是力指養濟堂的各種不合理之處。朝中撥了銀兩。孤寡卻得不到養濟。再一次提到了關於養濟堂的管理之法。

　三皇子的老子，當今皇帝很頭痛，這個老三啊。怎麽這麽幼稚。早就提過的，還提，他不知道嗎，知道啊。大周四代，不斷想完善。卻終歸不見成效。

　他不耐煩的歎了口氣，可聽著聽著，終於露出一絲笑容。

　老三視角上一向關心貧困，這是十分能理解的。到底他自幼體弱多病。之前提過養濟堂的建議，根本沒有可執行性，可這次卻完全不同。

　本朝養濟堂的確如同虛設。朝中撥款能有二成用在孤寡身上他都滿足了。但老三提的多條管理之法，有近半是極有想法的。規避了層層克扣與貪墨不說，最有亮點的是提出富戶直接對孤兒的專項接濟，這與領養又不同，只是負責孤兒的各項生活費用，還包括將來的讀書入學等費用。

　此專項接濟入冊，每培養出一個秀才或舉子，接濟人的後代可獲得一個從九品或正九品的虛職。如此，又影射了本朝私下的捐官現像，本朝私下捐官盛行，銀兩卻入不了國庫。此一來，到是變相的為其子孫後代捐官了，因是虛職，不擔心因捐銀為官後大肆貪墨，捐銀卻落到了實處。這樣，捐官由地下轉到台面，只是時間長一些而已。從九品和九品，年俸銀不過三十兩和四十兩。朝中付俸銀之時，卻多了一個有功名的才子。

　同時，又對專項接濟有了各式管理與規定，孤兒們有專門的學堂，不與接濟人直接打交道，只是由接濟人負責其銀兩開支，以及監督所出銀兩是否落實到他們身上。

　因為專項救濟時間跨度長，不易作偽。再者不過是養個人而已，從十歲入學到科考之後，十年下來充其量不過一兩百兩銀子。這樣的捐官價格，可謂前所未有的低廉，只是時間長。可以想像，此項會得那些家中有幼兒的富有白身的青睞。

　光隻這一條，就可以解決多少孤兒與舉目無親的小乞兒，並且，接濟人為了獲得官職，多少要履行監督之責，以期培養出一個秀才或舉子。而其它的關於養濟堂的各項條例，若是真能把那幾條不錯的實施下去，養濟堂應有五成的撥款能落到孤寡之人。

　當下就拍案定下其中幾條，由三皇子親自監督實施。

　三皇子欣喜恭敬領旨。

　此議當然不是他所提，他只是書寫者，其實是鳳小姐所提。

　無宵那天，七公主約了鳳小姐，高寶珠，汪惠芬去觀花燈，“巧遇”了三皇子，瘦弱的三皇子其實長得很斯文，鳳小姐與汪惠芬自然是見過的，高寶珠沒能見過，大家見了禮後，七公主就拉著三皇子一起猜燈迷。

　鳳小姐禮貌溫婉地笑著，一個時辰下來，大家都玩得渴了累了，便尋到一處茶樓吃些清粥小點。

　三皇子不僅瘦弱，精氣神也不好，還有些內向，但到底是皇子，再不得寵，穿著打扮還是勉強能夠上皇子應有的級別的。

　七公主在席間談著鳳小姐的才名讓人欽佩，鳳小姐謙虛的笑道:“不過是沽名釣譽而已，不比得三皇子，心有百姓，骨子裡的善，作不得偽，真正讓人欽佩。”

　三皇子頓時眼中閃亮，與鳳小姐攀談起來，幾句之後，兩人就聊到了他之前提的那些建議。

　鳳小姐隱晦地對三皇子曾經的建議給了高度的肯定。三皇子得了京城第一才女的認可，心中是歡喜的，言語間有點熱切了。他知道，七妹與她的母親寧嬪幫了他很多，也做了很多安排。七妹說鳳小姐對他有好感，並轉告了鳳小姐對於他親手培育的墨菊的評價。鳳小姐的評價之詞讓他心潮起伏，一夜輾轉難眠。

　人生得一知已，足矣！

　見兩人聊起來了，七公主便適時的要上淨房，拉著汪小姐與高寶珠一起去了。

　鳳小姐心中發笑。如此手段，到底只是來自后宮婦人，或也可能是急了。是啊，她馬上就要及笄，親事也會提上議程。七公主與寧嬪怕是早就沉不住氣了。

　鳳小姐仍是禮貌溫婉地與三皇子交談著，然後說到了三皇子曾提過的關於養濟堂的建議，並“很難為情”的在三皇子的基礎上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一條條一例例說明白。

　她怕啊。怕這個三皇子是個愣頭，得說清楚才不枉費她與七公主、寧嬪的各自的暗中“努力”。

　她最後說:“只是三皇子品性高潔，怕是不屑此等如同交易之法。我卻是俗了。不過，我想，若真為百姓著想，能落到實處。管方式方法作甚。”

　三皇子聽得明白，直在心中驚歎。鳳小姐這個才女的稱號絕非虛名，如此一來，養濟堂的建議就可行了。只是，他卻沒想到這些呢。

　鳳小姐一句品性高潔讓他少了羞愧。隻覺得鳳小姐就是仙人派下凡來渡他的。所以鳳小姐名叫鳳仙兒。

　回了府後，他連夜書好，並且又畫蛇添足的又加了些自己的新建議。

　*

　二月。定國府夫人收到了陳晟睿與祝寶的平安信，陳晟睿在信中問了府中的情況。說孝劍沒成，要晚些回京。最後才寫了他如今正修練著失傳的功法及劍法，並且還洗經伐髓了！

　鳳夫人看完信就激動的哭了。命中注定的！之前她請人給陳晟睿算過命，說是要年滿十八周歲後才能開竅。她一直沒說，也一直在等。終於讓她等到了這一天。

　她叫來祝寶的爹——祝管家，把祝寶的信交給他，祝管家很懂規矩的念了一遍祝寶的信，信中說菊花的胎兒穩定，再有兩個多月就能生了。到時少爺孝劍成了，他就會抱著大胖兒子帶著菊花回京。

　鳳夫人聞言又喜，晚上點了不少菜，還讓溫了一小壺酒。說是等候爺回府便請來她這兒一起對飲。

　二月十二。陳晟睿與莫菲在鍛造房。

　莫菲第二次的洗伐一直若隱若現讓她有點煩燥，但捶下的鐵材變化越來越明顯，如今已透著烏光，她放下捶，坐下來休息。

　陳晟睿安靜的給她倒水，她接過來喝了。陳晟睿又添水，這樣連喝三盅後，陳晟睿才將她手中的水盅接回，放好。

　陳晟睿說道:“最近捶聲好像有點急。”

　“是。”莫菲說道，“你倒是能聽出捶聲不同了。”

　“聽了這麽久，自然能聽出一些，只是與永明兄弟是比不了的，他能聽出門道，我不過聽出你的心情。”

　這句話多少都讓莫菲起了一些感動。說道，“最近是有點急燥。 是我不對。”

　“怎麽這樣說，人的心情哪天沒有變化，豈能一直古井無波，畢竟是人。”陳晟睿輕聲說道。

　是啊，她現在是凡人，不是修士。曾經的她修行晉階太過容易，現在便要品嘗眾多修士的不易。

　莫菲抬眼看著陳晟睿，釋然地笑了。

　只是，為什麽這麽急?陳晟睿在心中問著。想來是修劍法到了瓶頸之處，需大量黃精。不急，不急，外公那裡是每月十二送到，外公的風格就是極其守時，除了正月。今天已是十二了，應當晚上會到。

　ps:關於專項救濟可獲虛職，是來自於一線城市的高級義工可獲當地戶口的靈感。當然現代與古代國情不同，但還是用了。不合理處請大大們不要拍磚，到底不是從政之人，只能拿來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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