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麽事也沒有。

　就連受到刺激，大怒大悲的王老頭，喝過郎中的藥，又吃了一盅肉糜餅配油淋青菜後便睡下了，呼吸平穩。郎中又號過脈，說:“無不妥，好好休息就是，老爺子底子好。”

　莫菲卻覺得爺爺是忍了一輩子，雖是悲憤心碎，但一朝吐盡了惡氣，算是大補之物，又有小叔叔，他豈會輕易倒下。

　王老頭出人意料的一手，讓滿府上下大快人心。喬氏被趕走後，青嫂與看門的婆子就來告罪，那日媒婆上門，她們倆是知情的，雖不知到底談了些什麽，但事後喬氏警告，不準亂嚼舌根，否則打死。

　趙氏歎氣，揮手讓兩人下去了，自己被人壓得死死的，責罰進府才半年的下人有何意義。

　草草地用了晚膳，飯廳中是二房一家人，外加表兄三個與二表嫂許氏。

　這才是一家人，這陣子的時光簡直是惡夢，幸好過去了，早知道早如此了。莫菲心道。

　晚膳後鳳小姐來了府中。

　府外至少有三個人盯著，陳晟睿與鳳小姐自然都知道了。

　今天是十二，陳晟睿早早地送來黃精，他與莫菲已訂了親，本可以光天化日裡送，但他仍是跳牆而來。

　陳晟睿輕聲笑問:“上火了?”

　“忍不了。”莫菲說道。

　陳晟睿臉上有些歡愉之色，很大氣的說:“正是如此，鳳小姐的手段小氣得緊，你是定國候世子夫人，就應當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得到消息就讓人將喬氏她們六人監視起來了。”

　莫菲嘴角勾起了古怪笑意。

　“哼，好一個跳牆的小賊。好大的口氣！”屋裡傳出一句話，陳晟睿愣住。

　“你怎麽在?”陳晟睿愣愣說道。

　鳳小姐冷笑著款步出屋:“洪賊沒有大房拖著，馬上就會得知好事泡湯，此人陰險狡炸，心眼極小，吃了這個大虧，絕對不死不休。永明在朝為官最多受些擠兌。但無性命之憂。可永亮他們四人呢?黑娃呢，嬸嬸呢?天下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我已派人相護鋪子與府中，難道我定國候府還怕他不成。他敢行不軌，我不知道派人刺殺他?”陳晟睿不高興了。

　鳳小姐譏笑:“你可以買凶殺人，洪賊是大皇子的人，定國候府明目張膽與大皇子派為敵。你定國候府縱是有開國高祖的聖諭，可想過那幫賊人的陰招防不勝防?誰都想肆意張楊。但須得有能力讓敵人無可奈何！”

　莫菲說道:“你們兩吵什麽吵，不就是我動了手嗎，多大點事！光吵吵了。”

　鳳小姐與陳晟睿對視一眼，陳晟睿換上了笑臉說:“是的。多大點事，我們進屋談吧。”

　鳳小姐也緩了口氣，說道:“綠菊。上茶。”

　*

　五月十五，陳晟睿要入外場試的頭一天。定國候夫人發放了定製好的金箔喜貼，朝官們這時才察覺，原以為這個新遷來的王家，攀上了三皇子，而鳳大人體恤閨女，提拔了王家長子為官，現在才明白，王家的背景不可小覷。

　兵部尚書馬大人還告訴大家，這樁親事是其夫人做的大媒。只是定國候夫人說要等放發喜貼時，才給大家一個驚喜。

　兵部上下一片對永明的道賀之聲，永明不得不出銀兩請了同僚吃了一通酒。

　大皇子府上，是陳晟睿親自送去的喜貼，其中有洪浩宕的，陳晟睿笑眯眯道:“本世子與王姑娘訂親之後不過三天，洪公子就消息靈通得知了，還送了賀禮給我未來的嶽母，因此，本世子專程來送訂親宴貼的。”

　洪浩宕臉色瞬息萬變，又恢復如常，笑道:“應當的，陳世子訂親喜事，本少又豈能少了禮數。”

　陳晟睿笑眯眯地走了。他的雙馬豪華大車，留下一路錦繡。

　洪浩宕陰沉著臉看著，隻恨不能將陳晟睿撕成碎片！

　他頭一回對一個女子動了情，費了心，還耗了神，竟落得被騙的下場！他手上沒有文書，就算有納妾文書，也只能咽下這個啞巴虧，王姑娘已是定國候府未來的世子夫人，他洪浩宕縱是國手之子，大皇子的表妹夫，也不能輕舉妄動去搶人。定國候府縱然不上朝，無官權無朝勢，可那是定國候，有著周朝開國皇帝的聖諭，非謀逆不得降罪！誰會閑著沒事去招惹定國候府?定國候那個老不要臉的，和這個著名的京城臭紈絝，這對手無兵權又無官職但坐擁萬貫的兩父子，可以買凶殺皇室嫡枝以外的任何人。

　五月的京城，熱鬧非凡，先是定國候世子與名不見經傳的王府二姑娘訂親，讓朝官與百姓們津津樂道，疑惑猜測。再就是定國候世子竟在五場外場試時，每每都排到前五，外場試是眾目睽睽下的比試，百姓們均可圍看，無法做假，這太讓人驚奇了！

　每一場試都有祝寶在得了名試後馬上回府報喜，定國候夫人每一場都喜上眉梢。

　然而到了內場試時，卻頻發事故，場場有人被廢掉功夫。

　以前的武比中，雖是難免有意外發生，但也不會如此之多，算下來，竟然有十三個，都是被對手挑釁而戀戰，又被無意打傷命脈之處。

　大皇子府上一片烏雲。一個幕僚說:“十三人，全部是廢在三個中年漢子手下，這三人功夫高深莫測，文試時並無參加，之後報進來的，是使了銀子過的。三人均為京郊周邊人氏，均為獵戶，居在深山，沒成家，村中少有露面。”

　另一個幕僚冷哼:“戶籍是假的，有銀子什麽做不了假?想必是二皇子，只有他才有這個動機與能力知道這些人是我們的人，並且安排得了這三個高手。”

　洪浩宕坐著那兒一聲不吭，他走神了。被陳晟睿暗中相辱之後。他豈能咽下這口氣，得不到，就毀了她！他派出人去王家鋪子，對王家的人下手，敢膽騙他！但去的人回報說，鋪外有陳晟睿的兩個護衛守著。

　他不能動了，姓陳的家夥正在明外候著他出手呢。一出手。就有理由對付他，對於陳晟睿來說，只為了護妻族之人;可對他來說。就敏感得多，黑市一事有他的影子，王家鋪子又以鍛造為主。到時二皇子派系拿著這個由頭，必出諸多事端。

　小不忍則亂大謀！

　然後。在外場試時，他又發現了王家二姑娘坐在專門為貴女們設的看台上。她的身邊還有鳳小姐、高小姐、汪小姐及七公主等人。這是他在第一次見面後，再一次看到她，比第一次時還要讓人難耐，她的衣著如那次一樣簡單低調。但卻裁剪上好，面料更是獨一無二，盡顯風華。讓他腹中如火似焚。她對高小姐。汪小姐笑起來時……正如當空驕陽……

　她是專程來看陳晟睿那家夥的武比的嗎?從外場到內場，她場場不落。

　這女子將要成為他人的妻。那個搶了她的男人，對他相辱，還在武舉上大放光彩。半個月以來，他快憋成了內傷。沒料到竟出了這樣的意外，這十五個人，可是他精心挑出來的高手，怎麽就輕易被廢了呢。

　大皇子陰冷著臉對洪浩宕說:“仲策，塞進去的十五人，十三個被廢，隻三個人就把十三個人給廢了，這十五人可是你點的名，一幫子廢物！”

　洪浩宕驚醒，他體內似火，心情煩燥，武比時頻出意外，已讓他焦頭爛額。日日不得好眠，人見著憔悴。大皇子罵的話中把他也給罵了，這讓他難堪得很。

　他壓下體中之火，說道:“大皇子，不一定是二皇子的人。”

　“是嗎”，大皇子冷笑，“來，說說，為什麽?”

　大半個月來，洪浩宕一直心神不寧，大家都有所察覺。大皇子話中語氣讓眾人不語。他的父親洪國手也蹙眉盯著他。

　洪浩宕其實懷疑是定國候府的手筆。陳晟睿那小子使陰招來對付他，是想當然的。

　他不能這樣說，得換個法子說，他在四下的沉默中尷尬開口:“若是二皇子的人，那三人的戶籍身份就不會這麽粗糙可疑，二皇子也必會提前準備，辦三個妥當的身份完全不費吹灰之力，由此可見，是臨時起意。”

　大皇子大笑起來，眼神冷得像冰:“臨時起意找的三人，卻把你精心選的十三人給廢了?”

　屋裡的氣氛十分怪異。

　洪國手道:“大皇子，仲策最近身體有恙。”又對洪浩宕說，“男兒當以國事為重。”

　一向清心寡欲的洪浩宕最近縱情聲色，無心政事。大皇子與洪國手都知道。

　*

　其實十三人被廢的原因，不是因為他們的功夫不如對手。莫菲從外場試以來，一直在觀察著這十五人的招式， 推斷出了其中十三人的命脈之處。那三人，是陳晟睿花了萬兩銀子，歐陽天找的以前的舊相識，江湖中人，功夫也相當不錯，就是不用此招，也能正面對敵那十三人中的任何一個。

　武舉試後，這三人無意傷人太多，扣了分。放榜時，陳晟睿便反超奪得京城武舉第一。

　報喜的人敲鑼打鼓到定國候府，得到了滿面歡喜的定國候夫人豐厚驚人的打賞。定國候扯著嗓門高聲道:“明日便是小兒與王家二姑娘訂親之宴，正是雙喜臨門！”

　定國候與夫人這時深切體會到了，聖地法師說的半點不錯，王姑娘旺夫旺宅啊！兩夫妻去了祖祠，跪地虔誠地對第一代定國公報了喜訊。

　定國候說道:“我兒比我出息！夫人功苦勞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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