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宣布非典雙解除後,臨床醫學博士畢業的張楊踏上了回家的火車。
六月底的燕京已經非常的炎熱,穿過下午五點鍾太陽還是很毒,照在火車站台上。
檢票進入月台,才短短幾百米的距離,張楊已經熱得額頭滲出汗珠子來。
在回家的前幾天,張楊把自己在燕京這些年的書還有被褥和衣服都已近打包通過郵局寄回家了,肩上背著的運動包除了隨身看的幾本醫學書外,就是一些準備在車上吃的食物和幾瓶礦泉水了。
張楊的軟臥車票是已經在燕京協和醫院上班的同學幫忙搞到的。軟臥車廂四張臥席,張楊進車廂時,已有一男一女相向對坐著正聊得熱火朝天。
女子衣著還算時尚,米色的連衣裙,穿著肉色的絲襪,描眉畫眼抹唇塗腮,妝容很濃,皮膚稍微有些黑,衣著也有不搭,但姿色算是在水準之上,衣領裡差不多要把半隻玉兔擠出來。
男人穿粉紅色的巴寶莉短袖polo衫,也不知道真假,但是刺眼得很,脖子戴根有小拇指粗細的金鏈子,這個月諾基亞剛剛推出的6108手機刺眼的放在靠窗的小桌上,在和女子聊天的時候,雙眼就沒有離開過女子高聳的胸部。
聽他們談話的內容,兩人在上車前也不認識,不過男子一副財大氣粗暴發戶的口氣,倒是讓對面的女子眼睛發亮,彼此發生濃厚的興趣。
張楊走進車廂,還是引起了這對聊得正濃的男女,他們都抬頭看了張楊一眼。
看到一個高聳挺拔英俊瀟灑的青年走進來,女人眼睛陡然一亮。
女子坐在張楊的鋪位上,張楊把背包從肩上拿下,然後扔到裡角去,女子站起來讓張楊坐進去,又坐下來聽那男人的奉承話。也許女子偶爾打量張楊的眼神,叫暴發戶男子的注意力也轉移到他身上來,大咧咧的問過來:“這位小兄弟這是學校放假回家去啊?”現在燕京也解禁了,隨著各大院校開始放暑假,火車上學生很多呢。
“算是吧!”張楊回答道。
“小兄弟,什麽叫算是吧!”暴發戶男子來了興趣,坐直身子,“小兄弟在那個學校,你說說看,要是畢業了想留在燕京的話,我倒是能幫點忙也說不定呢!”
“燕京醫科大學,今年畢業,在家鄉已經找到工作了!”張楊從背包裡拿過一本醫學書看起來,表示沒有興趣參與到他們談論生意的話題裡去。
大概是聽到張楊沒有在燕京上班後,兩人很快就對看書的張楊失去興趣,又熱火朝天的聊起來,隻是礙著張楊在場,沒有立即粘坐到一起去罷了。
不一會兒,一個老者上車來,衣著打扮一看就是退伍老軍人,穿著一身八十年代的國防綠,裡面穿著一件有些舊的白色背心,隨身攜帶一隻網兜,有換洗衣物,還有洗漱用的五角星搪瓷缸子。老人頭髮很短,根根豎起,霜染夾白,看上去很精神。
老人是在暴發戶的上鋪,他用眼掃了掃車廂的張楊和暴發戶還有那個性感風騷的女人,,爬到上鋪,要不是一瓶礦泉水從網兜的縫隙裡裡掉出來砸到張楊的腦袋,老人上車大概不會說一句話。
張楊的腦袋給砸得生疼,老人才開口說了一個“啊”字。張楊也抱以一笑,隻是礦泉水滾下來,把暴發戶放在放在桌上的諾基亞6108“啪嚓”一聲的碰到,差點摔到地上.
暴發戶將諾基亞6108拿起來,嫌惡的看了老人一眼,說道:“你動作能不能輕點?”
老人就像沒有聽見暴發戶的話似的,他把眼睛一閉,對暴發戶的嫌惡來視而不見。
暴發戶對這樣有性格的老頭也無計可施。這年頭在燕京出行能坐軟臥的,就算他衣著打扮像個普通人,那也不能真把對方當普通人看待。
張楊將那瓶礦泉水給老人遞過去,又坐下來看書,老人看了張楊一眼,探頭見他看的是醫學書,甕聲說道:“小夥子是個醫生,這個職業好啊!”
見老人主動和自己說話,張楊笑了笑說道:“我還算不上是個醫生,我才剛剛畢業!”這時候張楊不可能和老人說前世他已經當了十多年的醫生了。
火車啟動後不久,列車員就進來換臥席牌。國內通常說來女性空乘人員都是一些漂亮的女孩子,不過軟臥車廂的列車員女孩子質量倒不會稍差。眼前這女孩子雖然穿著傳統的列車員製服,但白淨的臉蛋,跟顯得有些狹長的眸子,實在要比車廂裡的女子漂亮一些。
從燕京到北島雖然隻有一千多公裡,坐火車要十幾個小時。
暴發戶跟性感風騷女子經過不是很長時間的勾搭,已經擁坐到一張床鋪上去,喋喋不休的細語著,時不時的發出一聲嬌笑。
張楊聽暴發戶跟那女子在那裡竊竊私語聽得有些厭煩,書有些看不下去了,於是想到走廊裡情景一會,剛拉開臥鋪車廂的車門,就看到那個漂亮的女列車員推著一個抱著小孩的青年婦女往外走:“你拿著普通票,怎麽可以到這邊來?”
“那邊車廂裡人太多,又不通風,我孩子悶得受不了。你看他的臉,你就讓我們呆一會兒,等他緩過來勁,我們就回去,求求你了……”婦女又焦急又可憐的哀求道。
列車員隻是不讓,為難的說道:“不可以、不可以,讓領導知道,我會給罵死的。”
突然這時候婦人懷裡的孩子,呼吸突然急促起來,並且面色劇變,頭向後仰、眼球開始固定上翻或斜視、口吐白沫、牙關緊閉、面部或四肢肌肉呈陣攣或強直性抽搐。
青年婦女兩眼含淚地看著懷裡抽搐的孩子,這時候列車員也發現了孩子的異樣,“大姐,你抱著孩子跟我走,請列車長廣播一下看看車上有沒有醫生,請他們給你的孩子看看!”
張楊在列車員通婦女說話的時候,他仔細地看了看那個才兩三歲樣子的小男孩,通過孩子的症狀,他可以斷定這個孩子有百分之九十是得了小兒驚厥症。
雖然可以斷定是小兒驚厥症,但是驚厥症分熱症和涼症,於是他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小孩子的臉,他發現有些燙,這下他能確診了。
張楊跟青年婦女和列車員說道:“這位大姐你別著急,我是醫生,現在你抱著孩子跟我來,我幫孩子看看!”說完就把小男孩從驚慌失措的婦人手裡接過來,讓婦女跟他進了車廂。
暴發戶男人大概是聽到張楊在外面說的話,探出頭來,嫌厭的說道:“小兄弟你怎麽可以隨便讓別人進來,再說這個小孩子得的是什麽病誰知道,萬一要是傳染病怎麽辦?你總的為我們三個考慮一下不是!”
見車廂裡的乘客提意見,站在車廂外面的漂亮列車員有些為難的看著張楊,這時候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張楊沒有理會暴發戶的話,他把孩子平放、取頭側位在自己的床鋪上,然後從背包裡拿出一個針囊放在床邊,雖然從前世到現在,張楊一直都是個婦產科大夫,但是他從小就跟著外公和那個住在道觀裡的老道士學習中醫和針灸,在十六歲的時候就可以坐堂問診開藥方了。
這樣需要中醫針灸的急救的病案,他並不是新手,他那個老道師傅是個道醫的高手,尤其是一手針灸手法,幾乎神乎其技。
小至精神不佳,食欲不振,大致肺癆中風,結巴口吃,無不是針到病除。師傅曾說他教給自己的針法叫靈龜八法,他說每個人身上都有一些固定的穴位掌控著人的疾病,但凡疾病纏身,那一定是有穴位凝滯了,用銀針捅開就行。
前世由於坐了一個西醫婦產科醫生,雖然張楊並沒有把中醫和針灸完全的放棄,但是他也在沒有再用心地去研究,所以他的針法並沒有達到他師傅說的那一步,現在的他隻是將靈龜八法學到了第二層循經開穴,若是到了第八層,那可真是能成為生死人的神醫。當然張楊對於自己師傅的話是不怎麽信的,那老道士整天神神叨叨,外公和他可是幾十年的至交好友也沒見他在外公死的時候給醫好。
暴發戶男子見張楊真的要把小孩子留在車廂內救治,他陰陽怪氣地和青年婦女說道:“他可不是什麽醫生,他隻是個醫科大學剛剛畢業的學生,也不知道有沒有醫生執照,萬一,我說的是萬一要是……”
還沒等暴發戶把話說完,張楊已經從包裡拿出了自己臨床醫學的博士畢業症和中西醫醫生執照,“大姐雖然我剛剛博士畢業,但是我從小就跟外公學習中醫,你孩子這病我肯定能治好!”張楊非常自信地說道。
青年婦女有些猶豫,這時候漂亮的列車員在車廂外說道:“大姐,我們火車上也沒有醫生,我們隻能通過廣播,讓是醫生的乘客過來診治,這樣以來有可能會耽誤孩子的治療, 要不你就讓這位醫生給你的孩子看看!”
聽了列車員的話後,青年婦女向張楊點了點頭。
就在婦女點頭的一刹那,張楊先是用手指在孩子的百會、印堂、合谷、太衝、昆合穴五個穴位上輪番掐揉,幾分鍾後,孩子的痙攣、抽搐症狀隨著張楊的掐揉消失了,面色也逐漸地恢復,意識也開始好轉。
看著孩子在自己的救治下逐漸好轉,張楊停止了掐揉,他從針囊取出銀針在剛才掐揉的幾處穴位施針,大約十幾分鍾過去了,孩子逐漸恢復了過來。
“大姐,孩子基本沒事了,不過他這是小兒驚厥症,幸虧是發熱驚厥,要是是慢涼的話,那就沒有這麽快好了,現在孩子需要安靜。”說著張楊把自己臥鋪牌給了那青年婦女,“大姐你把你的票給我!”又從背包裡拿出兩瓶飲料遞給婦女,“孩子要是有什麽事情的話,你過去找我,反正你也知道位置!”
上鋪的老人探過身子來看了張楊一眼,又看了青年婦女懷裡的孩子一眼,說道:“你就聽這位小夥子的話,這麽熱的天,這麽小的孩子擠悶車罐可真吃不消!”
青年婦女感激得不知道說什麽話;張楊隻是笑了笑,拿起背包往走外。
列車員從後追過來,小聲解釋道:“不是我不讓她留下來,列車上有規定……”
張楊笑著說道:“你沒有什麽錯!”就照著車廂,往後半截車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