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大巫住處後,我們在四個貴族地帶領下,乘著天馬朝蠻境的都城天蠻城飛去。
一路上,仙使悶悶不樂,而一側,四個貴族顯然對大巫說過的話耿耿於懷,四匹天馬聚在一起,不時低語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貴族接到了一道傳信符,他把那傳信符朝腦門一貼後,臉色便是大變。
驅著天馬,那貴族急急來到仙使之側,說道:“天使,剛才傳來消息,大巫仙逝了!”
仙使回頭看去。
四個貴族臉色都很不好,他們眼眶發紅,一副悲痛失落的模樣。
見仙使仿佛不明白一樣,那貴族沉聲說道:“雖然我們都知道,大巫隻有一二年壽算,可斷斷沒有想到,他會提前這麽久仙逝。”
仙使看著他,點頭說道:“我知道了,我會傳令上界,讓仙尊派人前來恭送大巫轉世重修。”
得到他這一句話,那貴族馬上朝著胸口一按,向仙使行了一個禮。
這時,另外三個貴族也驅馬靠了過來,我悄悄看向仙使,見他臉上無喜無怒,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剛才有個老人,替他卜算過天機後便過逝了。
四個貴族也對仙使沒了半點不滿,他們的天馬飛在一側,彼此之間的交談時不時隨風吹入我耳中,“有消息來了,大巫過逝時,是含笑而終的。”“含笑而終?莫非大巫剛才又推算了什麽,還是對我們蠻境有利的?這才折了壽命?”“這就無人知道了。”
議論聲中,那黑發貴族在再一次朝我看來後,突然向另外三個貴族問道:“你們說,大巫最後那句警言,是什麽意思?”
幾個貴族一怔,都搖頭尋思起來。
過了一會,銀發貴族笑道:“他說會有個我們一靠近,就情難自抑的女子。就是不知道大巫口中的情難自抑,是個怎麽情難自抑法?”
另外一個貴族也笑了,“這話我也想不明白。想我們四個都是出生於大家族的嫡子,自小什麽樣的美人沒有見過?咱們蠻境的雌性雖少,可我們身邊,雌性是斷斷不會少的。我還真不相信,這世上還能有一個女人,能讓我們這樣的人都情難自抑!”
也不知怎的,那黑發貴族越發朝我盯來,在另外三人當笑話似地說了一陣後,那銀發貴族轉向黑發貴族,笑道:“沃亞,你家藏書最豐,你也見識廣,你且來說說,大巫最後的話是什麽意思?”
黑發貴族用手摸著下巴,徐徐說道:“不管那話是什麽意思,大巫口中的女子,對我們來說不是紅顏禍水。”
另外三人一怔,這點他們倒是沒有想到,片刻後,三人點頭道:“不錯。”“是這麽回事。”“繼續說下去。”
黑發貴族沉思了一會後,又說道:“那女子的出現,對我們來說,不止不是禍水,應該還有莫大的好處,說不定這好處還足夠大,帶來的利益足夠的多,多得讓大巫不惜說出“不擇手段留人”的警告。”
三人頻頻點頭……
四人越是討論越是興奮,而我聽了一陣,發現他們的聲音越來越小,這才知道在不知不覺中,仙使驅著天馬,又前進了好大一截,與他們完全拉開了距離。
蠻境的大地,是典型的地廣人稀,這一路天馬飛翔而過,只見關山過了千萬重,人煙卻極稀少,低頭一看,不是大片大片的草原,便是茂盛茂盛的樹林,看著一隻隻巨大的野獸飛禽在天地間悠然自得,我感覺心曠神怡。
深深吸了一口魏都沒有的草莽之氣,我高興起來。
彎著眼,伏在天馬頸間朝下面的青山綠水張望了又張望,我開口道:“仙使,我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一句“踏破青山人未老”的詩。仙使你說我們這一生,要是能踏破大荒的青山,看遍三界的美景,直到青山舊了,滄海填了,我們還沒有老,再回頭時一切還是依舊,那可多美多讓人快活?”
在我以為仙使不會回答時,我的身後,仙使他低低念了一遍“踏破青山人未老”,這句詩他一念完,驀地便是一聲縱嘯,縱嘯聲中,他朝天馬一踢,於是天馬發出一聲長嘶,載著我們朝著前方疾馳起來。
風呼呼地吹來,它吹起我的頭髮,吹起仙使的衣袂,身邊的白雲像流水一樣飛快退去,蒼茫大地上的山水也閃電般的消逝,洗了紅塵垢,身體變得極為強健的我,一點也沒被勁風所擾,反而覺得這樣疾馳說不出的痛快愉悅。
於是我格格笑了起來,哪知我才笑了一聲,嘴便被狂風灌住,我連忙背對著風,把臉貼在仙使的胸膛,這才高興的大叫道:“再快點,仙使,讓馬再跑快點!”
這一次仙使沒有拒絕我,他越發催起了天馬,於是天地之間,白雲之上,我們宛如閃電一樣,在浩瀚的天際一閃又一閃而過。
蠻境的都城,卻是離海不遠,我們還隔得老遠,便能看到那屹立在巨大山脈下面的巨大城池。
遠遠看到那城池,我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它的雄偉,而是在城池右側,那屹立在虛空中的天君雕像。
這般在空中看到它,與當時在天都城看到的感覺又不同了。這般與它同一個水平線時,那天君策馬回望的眼神,直是亮如閃電,剛剛對上,便讓人感覺到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心悸和誠服。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他們說過的一句話,這樣天生就高高在上,冷漠無情的帝子,他還有情愛這回事麽?
不由自主的,我再一次被它住了,這時,我身後馬嘯聲聲,卻是那四個貴族終於追了上來。
見我一瞬不瞬地盯著天君的雕像,那黑發貴族殷勤地說道:“這是上界天君的雕像,天君是三界有名的絕頂高手,天蠻城學著上界的城池,把他的雕像立在這裡,是為了方便所有有志爭鋒的年輕人感悟……你看他的眼睛是不是特別凌厲?這裡面可是含著一些玄奧的,這些年來,不時有年輕人從這雕像上感悟到什麽,從而突破了現有的境界。”
向我介紹完雕像後,黑發貴族轉向仙使,客氣地說道:“天使難得來一次天蠻城,不知沃亞的家族有沒有那個榮幸接待您和您的女人?”
他的聲音一落,另外三個貴族也向仙使發出了邀請。
仙使回過頭來,他溫和地說道:“四位客氣了,我到天蠻城來是有些事要做,介時會漂泊不定,就不必興師動眾了。”
他也不等四人有所反應,手中法訣一掐,一道白光閃過,四人再睜開眼時,原地已隻有那匹天馬,仙使和仙使的女人,已不知去向。
黑發貴族沒有想到仙使離開得這麽突然,他臉色有點難看,策著天馬來到那匹天馬前,他伸手撫向了那天馬猶帶溫熱的背。
見他如此,那銀發貴族嚷道:“這一路上我忍了又忍,現在總算可以問了,沃亞,就算天使的女人長得不錯,可你這樣子也太了吧?呶,還來,還摸,居然連個空馬背也不放過!”
聽到銀發貴族的質疑,黑發貴族似是清醒過來,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下面的城池一眼,轉向幾個好奇的同伴笑了笑,道:“也許我這是中了魅惑之術。”
眾人見他自己承認,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我隻是一楞神,整個人便從天馬背上,落到了天蠻城中。
我暈暈乎乎走出幾步,一眼看到身邊的人,不由奇道:“你是仙使?”
只見這個緊牽我手的人,一襲銀色閃著光芒的長袍,扎著墨發的玉冠精美,手中拿著折扇,整個人從骨子裡透出一種俊美,哪裡還是那個古板中正的仙使大人了?
聽到我的問話,青年回頭看來,他鳳眼流轉,聲音卻是淡淡,“廢話!”
喲,聲音還是仙使的聲音。
我眨了眨眼,打量了仙使一陣,突然發現自己的衣飾也變了大樣,不由樂道:“仙使仙使,我也變了樣是不是?”
仙使從儲物袋中拿出一頂紗帽戴到我頭上,溫和地說道:“不錯,你也變了樣子。”
轉眼,仙使續道:“如有人問起,你就說你的小名喚“奴兒”,乃是我的爐鼎,“魏枝”那個名字,不可再說出口。”
我呆了呆,低下頭悶悶不樂地控議道:“奴兒這個名字一點也不好聽,爐鼎這個身份也不好聽……”
仙使頭也沒回。
我委屈地跟在他身後,嘴裡嘟囔著,“我也不想戴紗帽,隔了一層紗,看什麽都看不清,連糖葫蘆也看不清。”
仙使依舊沒有理我,他大步朝著一家酒樓走去。
我小步跑著跟上,嘴裡還在嘟嘟,“仙使給我換了名字和身份,我很不快樂,我要吃辣子雞,要吃神仙果燉肉,還要吃海龍三珍……”
仙使終於停了腳步,他回頭定定地看了我一會,終於低歎一聲,說道:“到了酒樓,你想吃什麽我都給你點。”
這話一出,我頓時笑得見眉不見眼。
仙使無力地瞅著我,溫聲說道:“還有,你對我的稱呼也換一下,要叫“主人”,知道麽?”
我忸怩了,用足尖在地上劃著圈圈,“為什麽要叫主人呢?我,我叫不出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