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華濤同學，請你來回答這個問題。”

　“哦。啊?老師，哪個問題?”

　“很抱歉，打擾你走神了，請坐下吧，我還以為你上課不聽講，是因為這道題已經掌握了。”

　“嘿嘿，那個，老師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專心聽課，主要是今天太特殊了。”

　“特殊?”

　“是啊，今天可能是我一個朋友最後一天了，錯過今天，我怕沒機會聽他的聲音了。”

　“什麽意思?”

　“那個，就是這兩天報紙上報道的‘天使’。”

　老師眼睛一亮，興奮道:“你認識‘天使’?”

　“不認識，就是聽過他抱怨……老師你腫麽了?”

　“到外面罰站！”

　“謝謝老師！”

　……

　“小謝呢?”

　“老板，他去送外賣了。”

　“屁話！這都二十分鍾了，就馬路對面，送個外賣需要二十分鍾嗎！”

　“老板你看，他不是在哪兒嗎?”

　“頂你個肺啊，居然在站台地下聽收音機！你去把他叫回來。”

　“他哪會聽我的。老板你去吧。”

　“沒長眼啊，好多人圍在他身邊呢，一看都是等著聽《天使的翅膀》呢，我要是破壞了，萬一被人打了怎麽辦?”

　“老板，你也知道《天使的翅膀》?”

　“擦，我還知道天使快死了呢！這兩天報紙上、收音機裡都是他的新聞……去，把收音機打開，咱們在店裡聽，等那小子回來，我在扣他一天的薪水！”

　“老板英明。估計好多客人都想聽呢！”

　……

　“老孫，你搗鼓什麽呢?方案做好了嗎，今天下班前老大要見初稿呢！”

　“噓。小聲點，我正忙著呢！”

　“忙什麽呢?讓你做欣欣食品的廣告策劃。你居然在聽收音機！老孫，老孫……”

　“你懂什麽，這是一首很可能會成為絕唱的歌曲，不容錯過……呃，老大?嘿嘿，我正在找靈感。”

　“從收音機裡找靈感?”

　“不是啦。欣欣食品主打甜食，一會這個節目會播放一首歌，我聽過一次。很甜蜜，有種初戀的感覺，今天是第二次演唱，我想從中尋找靈感。”

　“真是這麽樣嗎?那好，大夥都過來，一起聽聽，一起找靈感！”

　“老大，你笑得好恐怖！”

　“恐怖嗎，等會要是找不到靈感，你才知道什麽叫恐怖！”

　……

　“wendy。把收音機打開，調到香港電台，嗯。二台。”

　“羅總，你怎麽突然響起聽電台節目了?”wendy是羅大右的秘書。

　“隨便聽聽。”雖然羅大右不看好什麽天使、《天使的翅膀》之類，不過陳平安專門打電話過來，讓他內心感受到了一絲不安。

　想到陳平安化腐朽為神奇的種種，他忽然擔心自己有可能會輸。雖然他認為自己輸的可能性很小，但面對陳平安……誰知道呢?所以他不打算告訴秘書，自己和陳平安的賭約。

　“這個時候，二台應該是‘青春交響曲’，是個叫周惠敏的女孩兒主持的……老板。你不會是想聽那首《天使的翅膀》吧?”

　“呃?”羅大右挑眉，“你也知道這首歌?”

　“這兩天報紙和天台上盡是這個了。昨晚我開車回家，收音機裡還在介紹呢。”

　“你聽過?”

　“只聽過兩句。沒有聽過完整的。不過我表弟聽過前天聽過完整的，說是非常好聽，我舅媽告訴我，他聽完那首個就去找他初戀女友了。”

　“哦?結果怎麽樣?”羅大右笑道。

　“咯咯，聽說是他給那個女孩子唱《天使的翅膀》，把人家感動了。不過他唱的不全，人家說他什麽時候能夠唱首完整的《天使的翅膀》，她就答應和我表弟和好。”

　“這首歌有這麽好聽?”

　“一會就知道了，說是今天周惠敏這個女孩子會在電台演唱呢。哎呀，找到了，就是這個台！”

　……

　這一天，幾乎在同一時刻，許多市民都圍在收音機前，收聽“青春交響曲”這個節目，只等天使出現，周惠敏演唱那首傳聞中能夠讓人找回初戀甜蜜的《天使的翅膀》。

　香港電台二台。

　周惠敏像平常那樣主持著節目，輕靈悅耳的聲音，是她的標志，也是許多聽眾喜歡她，喜歡這個節目的原因之一。

　不過今天與以往不同，不論是主持人周惠敏，還是播音室外焦急等待的工作人員，就連負責節目的編導，也攥緊了雙拳，發白的關節處，證明了他的緊張。

　節目開始之前，他擔心收聽率達不到預料的高度，那樣台裡傾瀉的資源就算白費了，今後他在台裡高層面前徹底失去分量。還好，“青春交響曲”這個節目的收聽率非常高，達到了預計的高度，目前還在一點點增加，甚至還帶動了前面那個節目，可他更緊張了，因為天使遲遲沒有打電話進來。

　如果今天天使沒有打電話進來……除非天使死了，否則聽眾一定會認為自己被騙，聽眾的憤怒，絕對會讓他失去好容易熬到的位置！

　今天的熱線電話並不多，似乎聽眾也在為“天使”讓路，生怕因為他們打電話導致佔線。可是天使的電話遲遲不來，已經開始有聽眾不耐煩了，打電話進來詢問，天使為什麽還不出現。

　周惠敏早不是當初青澀的小主持，面對聽眾的詢問，起初她還能以“天使總會在最合適的時間出現”為由，答覆這些聽眾。可是打電話進來的聽眾越來越多，問題也開始變得尖銳，甚至有聽眾大聲質疑這是香港電台故意炒作，根本沒有天使這個人的時候，周惠敏的笑容也開始變得僵硬。

　天使究竟在哪兒呢?他怎麽還不打電話進來?

　香港明德國際醫院。陳平安的病房內。

　矮牛坐在陳平安的對面，看著面前滿臉陰沉的陳平安，一聲不吭。

　“矮牛。你現在有多少人可用?”

　矮牛噌的站了起來:“老板，只要你下令。我保證除掉那些家夥，不留手尾，就算將來查出來，我也會全抗下來，不會牽連到老板。”

　這兩天，矮牛那邊有了巨大收獲，在將軍澳一偏僻旮旯處，查到一個貨倉。裡面窩著五個偷渡客，都是亡命之徒。跟當初在影視基地門口刺殺陳平安的，是一起偷渡來港的。

　估計是第一次失敗後，黑白雙方高度關注，陳平安也提高了自身保護，找不到下手機會，因此才暫時蟄伏，等待著機會出現。

　這五個人絕對不能留，這都不用想。陳平安只是在考慮，以何種方式處理掉最好。他不想自己親自沾手。

　新安公司目前被警方盯得太緊。調動人手不便。派去的人少了，弄不好五個亡命之徒了會有漏網之魚;派去的人多了……尼瑪說不定還沒集合呢，警察就出現了！

　新安公司調不來太多人手。其他社團倒是人手充足，只要他一句話，要人給人要槍給槍，保準給他辦的妥妥當當。但問題是，其他社團不比新安公司，這種沾人命的事情，如果交給其他社團去做，就等於陳平安把自己的小辮交到對方手中了！

　決不能受製於人！

　“你覺得，他們幾個的小命在我眼裡有多重?我告訴你。你哪怕是做一天牢，就算他們都死光了。我都認為不劃算！”

　“老板！”

　士為知己者死。

　矮牛小學沒畢業，說不出這種文縐縐的話。但這個道理還是能夠總結出來的。

　“好啦，讓他們看看今天的日落好了。”陳平安拿過電話，走到陽台。片刻後他從陽台回來，把大哥大遞給矮牛:“今晚他們從台灣偷渡過來，你找個合適的地方安置他們。”

　“是他們！”矮牛瞬間想到陳平安口中的“他們”，在他眼中，這些人才算是道上的正規軍，“辦完事後，送他們回台灣還是安排跑路?”

　“不用麻煩，給他們準備好錢，再給他們一輛車，讓他們去九龍寨城。”

　高啊，老板就是老板！

　矮牛滿臉欽佩，結果大哥大，護士小桃敲門而進，矮牛拿著大哥大走到陽台壓低聲音。

　小桃護士是來送藥的，細心的替陳平安換藥，叮囑他平日的注意事項，還讓他多休息之類，走的時候嘟囔道:“天使腫麽了，都這時候還沒打來電話，不會是發生不幸回天堂了吧……”

　我勒個去，差點忘了給周惠敏打電話！

　陳平安猛然驚醒，一扭頭，矮牛正在陽台上，拿著他的大哥大，跟台灣那邊商談細節，三五分鍾估計玩不了。不過還好，矮牛也有大哥大。

　他拿過矮牛的大哥大，撥通了“青春交響曲”的熱線電話。

　接電話的是年輕的女導播:“很感謝你打電話進來，不過大家都在等天使，我希望你能夠夠長話短說，萬一天使的電話因此打不進來……”

　“我是天使。”

　“你說什麽?”

　“我是天使。”

　“天使，是天使！天使的電話打進來了！”年輕的女導播欣喜若狂，近乎瘋狂。

　剛一開始其他人還有些納悶，可是聽到她的話後，男士猛一揮拳，女士長出一口氣拍著自己小心肝。

　還是年長的編導鎮定，一拍導播令其清醒過來，讓她暗示周惠敏。周惠敏一直都在等這一刻，從導播那裡得到暗示後，她的聲音都變了。

　“親愛的聽眾朋友們，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天使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