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傳檄事:逆賊董卓自作亂以來,於今數年矣。荼毒生靈百余萬,**州縣千余裡,所過之境,戶數無論大小,人民無論貧富,一概搶掠罄盡,寸草不留。其擄入賊中者,剝取衣服,搜括銀錢,丟性喪命,不保頭顱者不可勝數。更是殘暴不堪有殺良冒功,發墳掘墓之事,如此背離倫常,擅權作福,禍亂朝綱,亙古以來未曾有之。
其下西涼軍,本多夷狄,天性涼薄好殺,不得教化,如今自處於安富尊榮,而視我皇都被脅之人曾犬豕牛馬之不若。此其殘忍慘酷,凡有血氣者未有聞之而不痛減者也。
自唐虞三代以來,歷世聖人扶持名教,敦敘人倫,君臣、父子、上下、尊卑,秩然如冠履之不可倒置。然賊首董卓自是不知人倫,欺君罔上,凌辱**,擅殺大臣,更是便封諸董,連繈褓也得封號,如此公器私用,卻也少見。如此種種,凡讀書識字者,又豈可袖手安坐,不思一為之所也。
董賊作亂,自是逆天而犯上,此等人自該人人得而誅之。故而天下有識之士紛紛而起,匯聚於盟主本初公麾下,為天下大義奮力擊賊,終使得逆賊倉皇西顧。
當此時,天下人自該明了邪不勝正,正道大昌,然偏有壺壽金尚之流,假作名士,卻行悖逆之舉,為虎作倀於董賊,勾連黑山賊眾欲禍亂關東,如此德行,如何敢做名士,如此令祖宗蒙羞之輩,何如過街之鼠!
今黑山之賊,本是雞鳴狗盜之輩,卻又與禍國之賊行狼狽之舉,如此,豈非識我等關東諸侯如無物。
是用傳檄遠近,鹹使聞知。倘有血性男子,號召義旅,助大義而征剿黑山賊眾者,我冀州左右願引為心腹,酌給口糧。倘有抱道君子,痛董賊附從者橫行中原,赫然奮怒以衛吾道者,我冀州待以賓師。倘有仗義仁人,捐銀助餉者,自是我大漢之忠臣義士,關東諸侯定當傳奇令名廣傳天下。倘有久陷賊中,自找來歸,殺其頭目,以城來降者,此誠為迷途知返之舉,善莫大焉,自當罪孽全消,若有功績,更當序賞。
念西涼軍之殘暴凶戾,猶不能當我關東萬民之齊心協力,想黑山賊之勢,如何能夠擋的列聖深厚之仁。黑山之暴虐無賴之賊,西涼之禍國殃民之奸臣,無論遲速,終歸滅亡,不待智者而明矣。若爾披脅之人,甘心從逆,抗拒天誅,大兵一壓,玉石俱焚,亦不能更為分別。
我冀州牧韓馥德薄能鮮,獨仗忠信二字為行軍之本,上自有盟主本初公如日月之明,領袖群雄,下自有奮勇爭先之百萬忠義之士若浩蕩大河之水。同體天心,萬眾一志。檄到如律令,無忽!”
看著眼前這張從冀州傳來的檄文,荀彧卻是笑了笑。
“這檄文寫的東西倒是文采不錯,不過照我來看,不像是那韓馥的手筆啊!”
“只是這東西真的是從冀州那邊先傳開的,在這檄文傳開之前,聽說幽州有人去了鄴城啊!”郭嘉說道。
原本和張放在白波谷那裡的他,眼下已經跟著張放回了安邑,前面有徐晃在,倒是不用張放他們為眼下的局勢操心,更何況,那黑山軍於毒雖然敵意很明顯了,可是對於這近十數萬的兵馬要集結和調動起來,終究還需要些時間。
“哦,去鄴城的是幽州新上任的商會會長張世平,文若先生也見過的!”張放介紹道。
“由此可見,這個時候,令尊對咱們河東也是關照有加啊!”郭嘉笑道。
“呵呵,不過眼下幽州那邊可也只能這麽做了,畢竟那邊才和公孫瓚在幽州做了一個了斷,短時間內也不可能調集大兵來援的。當然,即便如此,也已經幫忙不小了!”荀彧對著張放分析道,“有了這檄文在,想必那董卓所派的壺壽和金尚定然是待不下去了,不僅如此,在長安,定然也會有不少人向朝廷辭官歸隱吧!”
“除此之外,韓馥有了這個檄文,那袁紹再是不樂意,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還對冀州念念不忘吧!”郭嘉搖頭笑道。
不用郭嘉說的太透了,張放也是明白的。
就像之前在虎牢關大營中,張放之所以那般頂撞了袁紹,最後的結果也只是讓袁紹將他推到了河東這邊,作為關東聯軍的盟主,作為袁紹,有些事情他不能做。
此時冀州這份檄文,在眼下的這個時候,便成了擋著袁紹對冀州動手的阻礙。
張放可以想見,對於冀州早就垂涎三尺的袁紹,在看到韓馥這檄文傳開,並帶著幽州和河東兩地響應的消息一並傳到河陽的時候,那位美儀有姿容的袁盟主會是怎樣的暴跳如雷。
不過這些和眼下的他沒有什麽關系。
盡管袁紹的選擇會有些踟躕,不過想必袁紹不會在這個時候向濟州出手的,畢竟那樣做的話,袁紹和壺壽,金尚之流何異。
“自河東諸多豪族在衛凱和裴俊兩個人的帶領下,向州府輸誠之後,各個縣的大家都向我們捐獻錢糧,更有家族提供了不少之前隱匿的戶口。而在先期對於河東上下的摸底之後,如今咱們河東的人口將近九十萬人,緊急招募兵馬時,完全可以招到八九萬兵馬。至於錢糧,這也不用擔心,不僅咱們的存糧已經刻意的有所儲備,而那些世族之人也是紛紛出手相助。而做了堅壁清野的幾處縣城,也已經準備妥當了!”
荀彧自是將如今河東的備戰情況向張放一一說明。
“如今我倒是想那黑山軍盡快來攻了!”張放自信的說道,“他們可別因為咱們的有所準備,以及冀州的這篇檄文不來了,那可就不好了!”
“不過,將軍,這令尊的親事,怎麽還不到日子麽?”
郭嘉這個時候能夠如此說,自是已經將黑山軍這次對河東的進攻有了完善的準備了。
“這卻是不曾得知,畢竟這種事情,本來就很麻煩的!”張放說道。
“令尊那邊是續弦,不過這新娘子可是涿郡的崔氏,如此卻也馬虎不得,一切的程序都得按照禮法而來,不然這親事的意義可就會打折扣的。”荀彧自是明白這幽州之事的意義所在,就像他之前會為了張放而對蔡邕那裡提起蔡琰一般的。
“若非黑山軍來搗亂,我還想回幽州一行,而今倒是不能輕離了河東,著實有些可惱啊!”
“呵呵,即便你不回去,想必令尊也會清楚你的心意的!”
“如今我雖回不去,正好加強河東各地的守禦,定要讓黑山軍那些家夥來的去不得,不然我這心裡可舒服不了!”
“黑山軍雖然可惡,終究還是董卓那邊給做的,我們是不是也向長安那邊做些事呢?”
郭嘉問道。
“奉孝如此說,想必是胸有成竹了,不妨說來聽聽!”
對於兩個人的熱切,郭嘉卻是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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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說過,那些文人信不過,都是一群軟骨頭的家夥,如今你們看,不過就是冀州那邊隨便的說了幾句話,竟然就有人紛紛的辭官,怎麽,難道這些家夥,真就那麽看不起老夫這個丞相麽?”
董卓看著眼前的李儒和王允,正在大發雷霆之怒。
想他董卓自是喜歡在朝廷上作威作福的感受,也很是得意於在朝堂是享受哪些所謂官員名士看著他時那種顫栗的恐懼神情,而今卻是這些往日裡唯唯諾諾的家夥們,紛紛要辭歸而去,這對於董卓來說,無疑是在和他作對,竟然有人敢在這個時候來打擾他眼下的日子,如何不讓董卓火冒三丈。
對於董卓的所思所想, 李儒自是明白的,不過他這個時候也不好說話,建言去聯絡黑山軍的是他,而且也是他建議的董卓,派人去頂替了那些不聽話的關東州牧,而今這兩條竟然都出了問題,自是讓李儒在董卓面前也不得不斂氣屏氣,不敢搭聲。
“眼下並不是追究這些事情的時候,關鍵的是要穩住眼下的局面,畢竟天下洶洶,終究有人言可畏這句話,若是讓朝中諸公,全都信了那檄文上的內容,那局面可就更不好看了!”
王允自是向東至問道。
“那敢問子師可是已經有了妙計了麽?”
“丞相,如今欲消去士人心中的求去之心,不外乎要朝廷對他們做些安撫,或者官位,或者獎賞便是。而對於之前所派去的那些人,即便他們回了長安,丞相大人也不好再重用他們了,不然正如那檄文上所說的,在天下洶洶物議之中,那許多本就是關東出身的名士,可就會消失在朝廷之上了,雖然說這些人眼下不會向丞相有太多的忠心,可是若是讓這些人回了關東,那朝廷豈不是就要讓這些人為那些諸侯們所用了,如此對於丞相自是不利的!”
聽王允說了這許多,董卓自是連連點頭,“子師,你果然高瞻遠矚,不負老夫對你的器重啊!那明日便讓朝廷下旨,對於那些人心浮動的家夥,盡量安撫住,即便這些人不能夠為我所用,也不能讓他們便宜了袁紹之流,即便是養著他們,也費不了多少食糧!”
“丞相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