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羅聽了歐陽振邦的話哈哈大笑:“為了小穎，我要努力活著，所以，我不會坐以待斃！”

　　歐陽振邦冷哼一聲，眼神中已經是一片肅殺。

　　舉刀前行，和保羅越來越近。

　　保羅彎腰，倒拖短刀，身子幾乎和樓頂平行，短刀犁在樓頂上，帶起一串串的火花。

　　兩人相撞，短刀相碰，同時傳出的還有保羅野獸般的狂吼，歐陽振邦舉著的刀直劈保羅肩膀，但保羅的短刀也同時直刺向歐陽振邦的小腹。

　　保羅這是兩敗俱傷的打法，歐陽振邦這一刀鐵定能卸下保羅的肩膀，但代價會是自己的小腹被刺中一刀，歐陽振邦要的可不是這樣的結果，讚歎保羅勇氣的同時，歐陽振邦收刀後退，身子像違反了物理定律一樣的急速後退。

　　他的這種前進加速和後退迅速都是快速非常，保羅一刀刺空，眼角卻隨著歐陽振邦後退的身子陣陣抽動，這個人，自己根本殺不了。

　　歐陽振邦後退橫刀，然後垂手，刀尖斜指地面，對著保羅大喊:“你想兩敗俱傷?難道屋裡的女孩子不需要你照顧了?”

　　保羅一笑:“我貪戀生命，但如果需要死亡，我從不懼怕死亡！”

　　保羅說完就衝向歐陽振邦，依然是身子彎曲，依然是倒拖短刀，一樣的姿勢，一樣的招數。

　　保羅如野獸一樣吼叫著用刀尖直刺向歐陽振邦的小腹。

　　歐陽振邦提刀相擋，刀身剛豎起，保羅的刀尖就釘在了他的刀身上，‘釘’的一聲響起，畫面好像定格，時間也像在這一瞬間停止，接著，歐陽振邦的身子就凌空飛起，差點飛出大樓外沿，雙腳在地上猛踏，歐陽振邦右腳蹬在大樓外高僅五公分的突起上才把身子穩住，後面，就是大樓外的空地，空中的風吹起歐陽振邦的衣服獵獵作響。

　　保羅全力一擊，歐陽振邦差點掉出樓外，但也僅此而已，歐陽振邦明白，保羅已經用盡全力了。

　　右腳在大樓外沿一點，歐陽振邦身子凌空躍起，在空中高舉短刀，對著下面的保羅就是一個直劈。

　　是的，直劈，沒有一點花招，下面的保羅卻感覺到了如山的壓力，兩眼也漸漸絕望。

　　從剛開始接到任務，到兩次的失敗，保羅已經有所感覺，現在，生命即將到盡頭，保羅滿眼中全是小穎那青春的身體，頹廢的眼神。

　　想到小穎，保羅再一次舉起了刀，兩刀相接，保羅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嘴角也出現了鮮血，歐陽振邦壓刀的手穩如磐石，兩眼中射著精光。

　　收刀，再砍，保羅只是舉刀相抗，代價是一次又一次的吐血，這是力量的對抗，也是意志的比拚，這是雄性的獨特打鬥，也是腹肌和腹肌的對磕。

　　歐陽振邦連砍二十多刀，兩人的刀身上全是缺口，保羅雙臂終於下垂，短刀落地，他的雙臂再也舉不起重不到半斤的短刀。

　　歐陽振邦再一次舉刀，大吼一聲砍向保羅頭頂，保羅就抬頭看著，看著歐陽振邦的短刀砍向自己的頭頂，眼神中滿是不甘和不屈。

　　突然收刀，歐陽振邦看著保羅:“你不服?”

　　保羅兩眼根本沒收回:“我還有任務，小穎還沒二十歲！”

　　歐陽振邦突然把短刀扔出轉身便走，保羅一愣，歐陽振邦已經到了樓頂的樓梯間:“你已經敗了，而且你還有任務和責任，等你完成了責任，咱們再來打過！”

　　“我叫保羅，人稱鬼影殺手！”

　　“我叫歐陽振邦，沒有外號！”

　　歐陽振邦放過了保羅，他不想殺人，特別是在京都這樣的地方，最好的方法就是交給警方，但歐陽振邦沒有這樣做，沒有理由，也許是保羅的意志打動了他，也許是保羅那一身的戰場硝煙味道是歐陽振邦所熟悉的感覺，更有可能是歐陽振邦在保羅身上看到了一個中年殺手對一個年輕女孩的救贖，如果一個人能讓另一個對世界無望的心死灰複燃，那麽，歐陽振邦覺得自己沒權力去親手扼殺這樣的救贖。

　　看著歐陽振邦的背影，保羅呆住了，他的戰場和殺手規則無數次的告訴他，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他相信，有著強悍能和的歐陽振邦同樣深深明白這個道理。

　　可是歐陽振邦放過了自己，在具有壓倒性優勢的情況下，歐陽振邦並沒有砍下這一刀，保羅感覺不可思議。

　　活動著已經完全麻木的身子，保羅眼中是歐陽振邦的身影，更加多的是小穎那頹廢的眼神，保羅這一霎那竟感覺，生命從來沒有如此的美好過。

　　暗歎一聲，保羅拖著身子艱難下樓，邊走邊想:“也許，我是老了，該退休了！”

　　保羅不明白歐陽振邦為什麽會放過自己，但他記住了華國歐陽振邦，記住了這個年輕得讓人心顫的男人，記住了這個妖孽般的存在，這是深入靈魂和骨髓的定格，保羅相信，誰想殺他，就首先要有被殺的覺悟。

　　但保羅到最後也沒想明白歐陽振邦為什麽放過了他，歐陽振邦也沒有明白，但其實僅僅是歐陽振邦在賓館一腳踢開房門時看到小穎在床上那不喜不悲的眼神，看到那頹廢而蒼白的臉下隱藏了一顆渴望世界的心。

　　這就足夠了。

　　歐陽振邦是如此複雜，但他又是如此簡單，看了小穎一眼，已經給了歐陽振邦夠放了保羅的理由，救贖於被救贖是天塹鴻溝， 但男人、爺們兒、熱血漢子的心思僅僅隔著一線。

　　歐陽振邦和保羅是一類人。

　　所以，他放了保羅，並且一點也不後悔，完全不怕保羅會再來殺自己，雖然保羅的狙擊和隱藏都如此的出眾，而且有著大多數人不具備的忍耐力和意志力，但歐陽振邦還是放了他。

　　艱難下樓，保羅看到歐陽振邦拖著剛才追自己的小女警向遠處走去，保羅馬上明白這是歐陽振邦在為自己騰路，默默的整理了一下，深深的望了歐陽振邦背影一眼，他並不太高大，但在保羅心中，如高山一樣的讓許多人仰望。

　　雖然隻隔了幾條街，保羅還是鑽進了出租車，出租車到了賓館裡，拖著受傷的身體打開房門，小穎抱著雙膝乖乖的坐在床上，看到保羅進來，小穎又想撲過來，但保羅門都沒關上就坐下吐了一口血，小穎赤著一雙雪白的腳從床上跳下，眼淚馬上就向外飆流，輕輕扶起保羅，小穎心碎了:“你要死了?”

　　保羅回手艱難的關上門:“收拾一下，我們要馬上回香港！”

　　小穎沒收拾，而是彎腰抱起了保羅，是的，她用自己瘦弱的身體抱起了受傷的保羅，也不知道她瘦弱的身體裡蘊含了多麽大的能量。

　　抱著保羅走到床邊，小穎一笑:“親愛的保羅，你需要休息，小穎終於能照顧你了！”